乔奢费刚上楼，就撞见闻昭满脸惊惶地往楼下走，她连件衣服都没披，苍白的脸色不知道是因为惊惧还是寒冷，两人一高一低，四目相对，都有些惊诧。
闻昭神情恍惚，要不是寒风刺骨，她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小乔？”
乔奢费呆了呆，忙两三步上了楼梯，一摸她手臂，简直由内透着而外冷气，急切道：“这个天气，你怎么不穿件衣服再出来。”
闻昭回过神来，似乎是被冻得一个哆嗦，她忙抓住乔奢费的手臂，磕磕绊绊道：“不是！不是，我刚才，刚才看到一个……一个很怪的东西，你没看到吗？不对啊，你刚才不就和他面对面吗？那是什么啊！”
乔奢费：“……”
他心底一沉，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好在很快就能调整过来，下意识装出迷茫的表情，问：“什么东西？我好像……没看到。”
闻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懵看错了，又急又慌，眼睛里都冒出了泪花：“我不知道，我就是看有一个……一个很恐怖的东西，我以为你被抓去了，想下来救你、不，不对，我以为我在做梦……”
她逐渐语无伦次，被刺激得有点过头，乔奢费赶紧一边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楼上带，一边推开门，屋子里暖气充足，一进门就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闻昭慢慢缓过来了，窝在沙发上发呆，乔奢费给她递了杯热水：“你看你，穿的这么少也敢往出跑，不怕冷吗？”
闻昭吸了吸鼻子，有点委屈：“跟你学的。”
乔奢费：“……我改。”
闻昭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喝了口水，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可我当时真的看到……”
乔奢费温声打住她的话：“你可能看错了，我刚才想起有东西忘在车里了，想下去看看，撞见了个路人而已。”
闻昭愣了愣：“什么东西啊？”
乔奢费笑了笑，有些小得意：“给你的新年礼物，你不是说很好奇民国的服饰吗？我画了一套，让人做好了送来的。”
不管是涉及到兄弟，还是有关将军和阿瑞斯的那些事，对他来说都不是小事，当然会做好一切准备，何况他本来也打算到时候新年夜送闻昭，不过是提前罢了。
闻昭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道：“我之前问过好多家店，感觉都不太对劲，但我婆婆留给我的那件不太合身……”
乔奢费见过那个年代，记性又好，自然清楚。各个时代都有它们自己的风格，他想学艺术追寻梦想，绘画技术也是有的，要画出合适的样图也并不难。
“不过，我希望新年夜那天送你，”乔奢费想了想，道：“你们人……你们不是说，这是惊喜吗？我希望你能感觉到很开心。”
闻昭本就意志不坚，何况没有人顶得住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卖乖。
他半蹲在闻昭身前，眼睛亮晶晶，让人想起夜里时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小狗，闻昭忍俊不禁：“好，我忘了这件事，等新年了你再送我。”
她有预感，这会是她将来最难忘的一次新年。
………
乔奢费转移她的注意力很成功，闻昭慢慢也忘了那天的怪人，只当是自己没睡醒做了噩梦。
临近新年，街上的小摊都慢慢少了，但却并不影响热闹，到处都是一片红，就连光秃秃的树上都贴了红色福字，画了几个红灯笼。
闻昭拿着写生本仔细端详，不由唏嘘：“突然想起我小时候被婆婆打扮成大红包，也跟这棵树似的，脑袋上挂满红丝带，动都不敢动。”
乔奢费打量着那棵姿势妖娆的树，品出点乐趣来，道：“它好像在和我们打招呼。”
他们虽然不再提那天晚上的事，但彼此都心有戚戚焉。一个怕她被小冬和巴约比吓出心理阴影，一个怕他放弃梦想的工作郁郁寡欢，于是一拍即合，不约而同找理由拉对方出门散心。
偏偏他们即便在这方面默契十足，却都因为对方的顺从是因为受了很重的心伤，一时更是怜惜同情，就这么“鸡同鸭讲”地互相怜惜着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闻昭对过年也没什么经验，只凭着小时候的记忆瞎买一通，不管有没有用，看着喜庆就买，购物车里扒拉了一堆东西。
最后的结局就是她提着一塑料袋子东西，像只摇摇晃晃的鸭子，而乔奢费更不必说，整个人都成了个人形架子。
但他站得很稳，丝毫不被重量影响，挂在身上的袋子也稳稳当当，几乎不怎么摇晃。闻昭以前总看他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可怜样，还担心他扛不动，做好了挑大梁的准备，没想到最后反而是她被两个袋子压得摇摇欲坠。
闻昭苦着脸嘟囔：“我以前抱着琴到处乱跑，也没见这么虚，最近真是堕落了……”
乔奢费就笑着安慰她：“袋子和琴又不一样，东西多绳子细，会勒得手疼，而且受力也不均匀，拿不稳正常。”
闻昭的眼神不住往他身上瞟：“可你也没怎么被影响啊……”
她有些蠢蠢欲动，两个人在一起以来亲密程度仅限于拥抱，再多一点他们就得蹲在角落里脸红大半天。乔奢费似乎有些被动，都是她说什么就做什么，闻昭也没法厚着脸皮要求太过分的事。
但是看起来腰很细，不知道……
闻昭赶紧收回目光，咳了一声，恨不得拍两下脸降降温。好在冬天里气温低，热归热，但也不会烫的难受。
但乔奢费细心，还是注意到了：“昭昭，你不舒服吗？还是太冷了，怎么脸都冻红了？”
闻昭：“……你多说几句话我就不红了。”
细心，但没用对地方。
乔奢费不明所以，怕她冻伤，艰难腾出一只手，帮她把围巾往上拉：“昨天刚下了雪，小心别着凉。”
闻昭差点被突然拱上来的围巾蒙住眼睛，眼前一黑又一亮，脸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围巾将她半张脸裹的严严实实。
闻昭哭笑不得，是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了，暗暗叹口气，快步走到前面去，道：“快回家啦快回家，想吃糖醋里脊——”
她话音刚落，斜侧方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撞得她一个趔趄。乔奢费反应极快，扔了东西就追上来，将闻昭往身后一拉，两人这才注意到那道莽撞的影子是只黑脸大德牧。
闻昭手里的零食差点撒了一地，那狗仍不老实，闻了闻撒在地上的几包薯片，又开始伸出爪子开始扒拉乔奢费的小腿，这是个讨食的动作。
但它讨错人了，闻昭没反应过来，乔奢费看不懂，两人一狗对视，三脸懵逼。
闻昭很喜欢小动物，但也是生平第一次在一只狗的脸上看到茫然和惊慌。只见它突然夹起尾巴，一边夹一边摇，眼睛一眯，略带点猥琐，缓慢收回了搭在乔奢费小腿上的爪子。
闻昭有点新奇：“小乔，它怕你诶！”
按理说乔奢费提了很多肉，大狗要闹事也得挑肉多的啊？
乔奢费顿了顿，迟疑道：“可能是怕人吧？”
闻昭撇撇嘴：“它看上去可一点都不怕我。怎么办啊，它身上还有项圈和绳子，明显是跑丢了啊。”
乔奢费正要开口，大狗身后的灌木丛里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两人回头看过去，连狗都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小哥焦头烂额地钻出来，一只手带着白色手套，另一只手空空如也，大概是被扯掉了。
小哥一看到他们就是一惊，慌乱问道：“两位、两位没被咬到吧？需不需要我带你们去医院！”
闻昭忙摇摇头笑道：“没事没事，就是撞了一下，没咬到。”
乔奢费默默回头去把东西提起来，低头笑了笑，看上去腼腆温和。
服务生小哥更加愧疚，恹恹地拔掉另一只手套，道：“那我送两位回家吧。哎……这祖宗，一会看不住就乱跑，衣服都差点被它拽掉。”
闻昭笑道：”不用，你们也不容易，这是你家的狗吗？”
服务生小哥摇头：“不是，是我家小姐的狗。我跟小何两个人照顾它。刚才它突然跑出去，小何都吓得去找大小姐了，哎，我还是送你们回去吧。”
闻昭的第一反应就是，好壕的配置，两个人照顾一条狗。
然后才慢半拍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清晰透亮，却带着满满的烦躁：“你们两个男人还拉不住多多一个？我跟小安难得放假出来玩，都被你们破坏了！”
闻昭眉心微蹙，回头看过去，只见满身贵气的漂亮小姑娘恨铁不成钢地边走边训身边的男人，要不是她看上去太小，简直像老母亲训斥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小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他半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但他正垂眸慢吞吞扣着自己的大衣纽扣，似乎一点也不受温度影响。
闻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乔奢费突然震惊地往前走了两步，一直稳如磐石的袋子挂在他身上哗啦啦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后她就注意到那个青年一抬头，也愣住了。
两人愣了好半天，眼神复杂得简直可以现场拍一部偶像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