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滚上床是大二。
游尔搬出宿舍,在大学城租了个房子。
她和李休提起过这件事,,倒也没想到李休也不住学校。
李休住在市中心那套公寓,辞退了保洁,卫生交由他打扫。
本来一开始二人一到点就各回各家。
渐渐的,哪边有早课就宿在哪边成了约定俗成的事。
由于体检间隔一年。
二人又抽了个时间去做检查。
明天是周六,二人卡着时间将报告取了。
这件事也特别奇妙,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
游尔倒是不在意,李休却提前做了好多功课,就怕万一。
人的一生中,第一次的感觉总是记忆最深刻。
游尔记得当时她和李休都格外紧张,李休更甚。他注重游尔的体验。
那天的时机很巧妙,晚上天一黑就回来了,偏偏隔天两人都有空在家,于是李休找了部电影看,刚开始剧情走向还很有逻辑,到后面就越来越不对劲,有大半段都是女主的身材特写,接着就是无缘无故和男主吻在一起,拍的很朦胧,很抓人心。
游尔被撩的痒,喉咙干,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
电影结束了,唯一的光亮也散了,房间里很黑,周遭尤其安静。
电影的结束就像天要下雨一样,先往平静的水面砸几滴不大不小的雨点,接着就是瓢泼大雨,搅得水池波涛汹涌。
房子在高中的时候重新装修过,夏天,一切都很聒噪,他最讨厌的就是夏季,因此装修的唯一要求就是他的房间必须完全隔音。
谁知道因为在夏天遇见了游尔,他从此爱上了夏天。
后来的事,游尔实在没力气了,只记得李休给她卸了妆,洗了澡,把她放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
两人大学毕业后订了婚。
之后又继续留在津河读研究生。
三年之后毕业,在寒冬快要来临的时候,二人飞回了远安。
下飞机的时候是梁芙来接的。
梁芙还是很忙,匆匆见了一面后又要去出差。
念书的时候,游尔到远安都是夏季。
夏季的理城游尔见过千百无数遍,深秋的理城,这还是第一次。
深秋时节,远安阴雨绵绵,落地时,游尔套了件大衣,走出机场。
道路上扑落棕黄色的落叶,灌木丛枝桠光秃秃的,秋风裹挟着纷飞的一切,掠过天空与水面,远处传来小孩的欢笑声,手里拿着风车从游尔旁边跑过,李休护住她。
街道坎坷不平,细雨蒙蒙打在雨伞上,“滴答滴答”。天空茫茫一片,看不出活力的气息。
泥点溅在白色鞋面上,晕开一圈圈痕迹。
游尔甩甩脚,笑出声来。
李休也看向她,心有灵犀般,也笑了。
“踩吧!回去给你刷鞋。”
他说。
大学城的房子有几年没回来过。
爬山虎长满高高的墙壁,到了这个时节,由绿到红,过渡到渐变的颜色,悬挂在墙上的,天然的彩虹,绚烂夺目,天然的油画墙。
院里杂草丛生,横七竖八,水龙头早已生锈,“嘎吱嘎吱”却依旧能出很清澈的井水,小树无人照料,出乎意料的,长势很好,树上还有未能及时摘掉的果子。
屋内一年四季都有人打扫,蒙着防尘罩。
不知是不是没交代清楚,院里打扫的很匆忙。
午饭过后,雨过天晴,游尔就开始打扫院子。
秋天的落日来临,光芒照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灰黑的轮廓分明染上金色细框,江面开阔,光照犹如游鱼,洒在水上,再敏捷的钻进翻滚的浪里,覆灭湮没,晚风吹拂,发丝扫在脸上,李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游尔轻轻向后依偎,夕阳迟暮,小狗汪汪叫,童话一般。
院里,李休在水池边刷鞋。
游尔拿了一堆儿童玩具,“怎么会有这么多玩具?”
“不知道。”
“还挺新的。”
“那你把它们放在树脚下吧。”
李休打了泡沫洗了手,“累不累?”
“不累,挺开心的。我想了想,还是得把爬山虎给铲光。”
“嗯,好。明天请人来做。我们出去玩。”
“我想去集市。以前的。”
“好。”
七年前的夏天,李休骑着电瓶车,游尔坐在他后座。那时谁也不知道,他们会纠纠缠缠这么久。
七年后的秋天,他们手拉手,走在同样的道路上,往着同样的地方走去。
游尔一迈一个大步,李休把握着适当的距离跟在她身后,游尔有时走快了,看不到人影了,自己就站在原地等着他。
游尔:“咱俩现在是无业游民。还不知道干什么呢?”
李休:“这有什么?我亲爸还在公司呢。我们像爸妈一样,天天满世界玩呗。”
梁荷和游江山一直知道游尔谈了男朋友。
只是没想到,两人谈了这么久。
这次订婚宴回来,夫妇俩才算正是见到李休真人。
之前只是偶尔在视频上见见。
先前没见到李逐和季姿,游江山想着都订婚了,管也管不着,孩子要是婚后不幸福,大不了离了就是。
见了之后,游江山认为小时候能和自己打架的人生出来的儿子能有多差,又听梁芙说这小子不错。
遂深深放下心。
李休和游尔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毫无交集的四人,怎么能一见面就分外欣喜。
“大金儿,你还是继承了你爸的公司啊!我就猜你小子没骨气。”
李逐之前叫李金,成年之后改了名字,谁知道这位上市公司老总原名叫李金呢!
此刻被老朋友大庭广众念出来,他羞愤的简直想钻地洞。
李逐一掌拍在游江山的背上,这一掌下足了力气,游江山痛吼一声。
却见始作俑者满脸笑嘻嘻,“大山儿,好久不见,你才挖矿回来吗?”
父亲们这儿闹哄哄,母亲们气氛融洽。
两位女士亲切的拉着手,互道说好久不见,没想到这么有缘分。
其实哪里有好久不见?
两人这几年一直有联系。
游尔高中集训还是梁荷拜托季姿的,只是那时候不想让游尔知道家里有钱,可以给她后路,从而导致不认真学习,这才出此下策借梁芙的名义。
游尔最是懵神,她爸妈不就是拿死工资的人吗?
李休亲昵的撞撞她肩头,“我们果然是最般配的。我俩这一辈子都要绑在一起咯!”
————
集市很热闹。
“我想吃柿子。”
“好,你去榕树下等我。”
李休拎着红彤彤的柿子朝她走来,紧接着,快跑起来。
游尔讨厌夏季,讨厌夏天的一切,聒噪的蝉鸣,傍晚的蛙叫持续一整晚,无论怎样也不肯罢休的太阳,稍不留神就被晒黑的脸颊。
在游尔讨厌的夏天,在十七岁时不情愿来到的城市,遇上了最喜欢的人。
篝火中的对视,榕树下的告白,少年青涩的嗓音,全汇聚在这一刻。
少年已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榕树依旧粗壮有力,筋脉纹路缠绕至天际。
少年踩着枫叶一步步走来。
最后,游尔听到他说——
“回家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