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尔又背个了个空包来。瘪瘪的，贴在后背凸起的骨头上。
李休洗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给她开门。看见蒙面游尔，已经做到见怪不怪了。
别看李休第一次那么淡然，其实都是装的，当时内心也是狠狠下了一大跳。加上还没睡醒时的迷迷瞪瞪，以为自己“请贼入屋”。
游尔把门关上，摘下面罩塞在书包里，书包有了点幅度，在身上摇摇晃晃。
游尔：“没睡醒？”
“嗯。”李休声音还有点儿沙哑，“昨晚睡得晚。”
“哦。”
“你今天没带书？”
“没带。”
“嗯。”李休不在意，像是随口一问。
游尔说，“不是暑假吗？一天天哪有那么多作业？这几天你一直在写写写。”
“有吗？”声音还是沙沙的，李休又灌了几口水，“提前做做题。”
游尔扯扯嘴角，似是无语，“那你继续吧，我不打扰你。”
李休喉咙回甘后，胸口莫名顺畅，看见少女表情变化，莫名起了逗弄的心思。
“游尔。”他直呼游尔的大名，“我听说你学习不怎样。”
很没有礼貌的问话，和梁芙描述的不太一样，游尔不想理。
耳边还传来声音，“我教你？”
游尔对他的好感直线下降。
她不耐烦的掏掏耳朵，提学习就算了，居然痴心妄想要教她，做梦呢？
“心领了，不耽误你时间。”游尔想了想，又接了句，“你知道你这样说不礼貌吗？”
游尔刻意加重了“礼貌”两个字。
李休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兴致来了，就作妖了。
李休会吗？李休当然不，他最喜欢逆这来。
“游尔。”
游尔头都不抬背对着他。
“游尔。”
“…干嘛？”
“游尔。”
“……”
“游尔游尔游尔游尔游尔。”李休连续说了好多次。
游尔受不了了，皱紧眉头转过来，“李休，你有病........”
李休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整个人放松下来，神情雅适，眉目舒展，今天呆毛没翘起来，头发大半部分往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早上下过雨，气温偏低，于是李休罩了件冲锋衣，拉高衣领，此时半张脸埋在衣领下，高挺的鼻梁堪堪拉住衣领不让往下滑。留一双狭长的眼睛在外，可一双眼神里分明带着很开怀的笑意。
前几日分明就是和祝寒尽同一款类型，呆呆板板的只会写字看书，此刻却又不是了，浑身起范儿，有点儿像学美术的人养出来的儿子。
游尔没多想，惯性起身朝他的肩膀上给了一拳。
她心里还是有点恼怒，嘴唇张合几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偏头不再看他。
李休怔愣片刻，很是意外游尔有这样的反应。
游尔看着瘦弱，实则很有劲儿，此时此刻，肩膀隐隐作痛。
李休揉了下肩膀，和游尔搭话，没得到搭理，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其实脱口而出那句话的时候，李休就后悔了，但他又不好意思立马低头道歉，本以为以游尔的性格不会生气，接触时间太少，还是他自己自以为是了。
他认错的很快，语气真诚。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多年早就被锻炼出来了，只是不太适应陌生人和她这么说话。
游尔小小的芥蒂了一下，很快就释然了。
游尔调侃，“李休，你刚刚还蛮帅的！”她眼睛眨了眨，补充道，“白一点会更帅。”
李休大脑宕机了下，而后眼睛又弯起来，知晓游尔既然这么说了，那也就是不再生气了。把手从桌上移开，用一指抵在面前的额头上，轻轻推开游尔，“好了，你玩手机吧，不逗你了。”
游尔没费力气回到原位，又窝在椅子上。
经过这场，二人之间的气氛变的缓和一点，不太亲近却又不似前几天尴尬。
游尔没有边充电边玩手机的习惯，向李休搭话。
游尔：“说真的，李休，你以前也这肤色？”
“不知道，没注意过。”
“哦？”游尔不信。
“我还是觉得学习重要一点。”
游尔赞同的点点头，的确。
据游尔观察，李休家境不错，从住的房子来看，明明是一个地段，相距不远的两个住宅区，李休住的是别墅区，游尔住的是普通住宅区。
至于有点儿小钱的那个度量，游尔就不得而知了。
“确实。”
李休解完一道题，对了答案后，伸了个懒腰，闻声看了游尔一眼。
对方正低头回着消息。
游尔长的很漂亮，一眼望过去的美丽，然后越看越惊艳的那种。
李休自认为看过不少阶层的美女，各个行业，各个类型，游尔至少属于中上水平。
李休自看到她起，即使被面罩遮住，依稀能看出骨相，骨相好的皮相必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确实如此，天生自带的棕色发色和黑黝黝的瞳孔。黄种人的瞳孔里没有纯黑的，多少带有黄色或者棕色，游尔黑瞳孔占据眼白的部分适中，又是开扇的双眼皮。
女孩子都会担心的发际线问题，游尔从来不担心，为了避免伤害头皮，女孩子会减少扎头发的频率，游尔每天束的高高的，一丝不苟的贴在头皮上，露出圆润的发际线，发尾稍卷，耷拉在锁骨处。
精气神就很好。
面部流畅，左右脸完全对称，这个如果不是从小干预，那只能通过后天微调，自然长成的几率很小，跟各种方面的作息习惯有关。
李休不知道游尔怎样做到的，反正季姿有年想去微调，被他爸死拦住才放弃。
反正挺漂亮挺有个性一女孩。
李休脑海里一通思索，只在分秒之间。
………
游尔安静不了一瞬，实在无聊，又找起话头，“李休。”
“嗯？”李休正在回消息。
“你在哪个学校来着？”
“远安一中。”李休不喜欢手机上有一个个的红点，把它们点开消除后，这才抬起头，疑惑地问，“问这个干什么？你不在这读书啊。”
“瞎问。”
“……”
“那你们多久开学？”
“这也是瞎问？”
“没啊。说说嘛，手机还没充好电。”
李休闭了闭眼，还是没忍住笑，“你跟我聊天是等手机充电呢？”
“不然呢，你以为是你的魅力？”
“那倒没有。”
话题绕回来，李休说是八月二十三，那时正是的酷夏。
游尔好奇，“你出门擦不擦防晒？”
李休虽然生活在津河，但是肤色和这里完全没什么两样。
“不舒服，总觉得跟糊了一层猪油一样。”
游尔拍桌，“可恶！难道我看起来跟糊了猪油一样吗？”
李休避开话题，食指轻点她的手机屏幕，努努嘴，“充满了，玩吧。”
游尔回着之前的消息，也没顾着李休，等想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迎着月亮踏上回家的青石板路，李休把她送到大门口就走了。
游尔又暗骂了声，“可恶！”
————
李休提前发消息说今天上午有事，让游尔下午再去。
游尔好久没在楼下散步了，刚好试试运气能不能碰上郗鉴。
这周和李休呆在一起，总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
李休反正是彻底颠覆了她心里的预设，每每回去和梁芙谈起李休时，总是换来与之不对称的描述，这就更让游尔生气了，渐渐的，游尔也就不说了。
郗鉴缠着祝寒尽帮她游戏打怪升级，祝寒尽好脾气，被闹的不行了，把郗鉴轰出家门，并放话郗鉴什么时候背完单词，什么时候松口。
郗鉴浑不在意，好事多磨，看祝寒尽的态度，估计要再来骚扰个两三天。
刚出门就碰上了游尔。
郗鉴兴奋不已，跳跃的跑过来，“游尔！嘿！游尔！”
“郗鉴！”游尔也同样高兴。
郗鉴在游尔面前站定，“感觉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最近干嘛呢？”
“哪有好久？才一周吧？有一周吗？”
两人踏着同样的步伐往树荫下走，夏风刮起地上的灰尘，环卫工人橘色的马甲衬托着天际线，挥扬的扫帚、早班的地铁声音轰轰响，小孩子们叽叽喳喳，背着书包，迎着朝阳朝上坡走去，她们要去上补习班哩！
“不知道，我玩的太疯。”
“哈哈哈。”游尔开怀，笑了出声。
“你还没回答我呢！最近干嘛呢？”
“上课呗。”
“上什么课？”
“美术课。我没给你说过吗？”游尔思索了会儿，好像的确没有讲过，“我是艺术生，现在在集训。”
“暑假也要吗？”郗鉴不了解这方面，她就是纯文化生。
“是啊，十二月份就是美术联考。不过今年我们省还没定下来时间，不过也大差不差，都是那个时间段。”
“喔。”郗鉴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我就只会学习，学习还不行。”
游尔安慰的拍拍她肩膀，手下的肩膀像是没有，瘦弱，一碰上去全是骨头，“我是因为中考没考上，交钱上的高中。”
不知道哪个点儿触发了郗鉴，她领着游尔寻了一处秋千坐下，絮絮叨叨说起小姑娘之间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