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束冷白的灯光照亮礼堂中央。
徐眠站在其中，洁白的礼服裙摆向四周伸展开来，在光照下如同一朵绽放的百合花。
而贺子昱站在她的对面，一身黑色燕尾礼服，风度翩翩。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贺子昱微微弯下身子，向着徐眠伸出了右手——
时间回到三天前。
“江湖救急！”徐眠一大早就气喘吁吁地跑到店里，拉住正在热身的贺子昱，“你会不会跳华尔兹？”
贺子昱摇了摇头：“只勉强会点最基本的舞步，没深入学习过。”
“已经足够了！”徐眠果断地抓住救命稻草，“贺老师，来当我的舞伴吧！”
就在刚刚，徐眠得知她所在的经管院将在学校的小礼堂举办圣诞舞会。
作为最爱办学生活动的院系之一，徐眠她们从大一开始就没少受到院学生会“逼迫”，去各种活动中充数当白菜。
往年的圣诞舞会，徐眠倒是会主动参加。不过她根本不是为了跳舞，而是为了狂炫主办方准备的各种零食水果。
可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的徐眠是谁？
是仅凭一段十几秒舞台直拍，就霸占了校园论坛首页的传奇舞者。
是经管院的舞蹈担当！
于是舞会的负责人特意找到徐眠，盛情邀请她来跳开场舞。
“今年法学院也要办舞会，我们可不能输！”负责人师妹攥紧了小拳头，“师姐，你一定要来帮帮我！”
舞会不限制院系，全校师生都可以来参加，人气高低就决定了学院的面子。
“谁不知道经管院有个超级会跳舞的大美女，”师妹满眼小星星地望着徐眠，“只要师姐你来跳开场舞，一定让我们院的舞会人气爆棚！”——狠狠打败法学院。
这一番连吹带捧，徐眠感觉大冬天都燥出了一身汗。
问题是，她根本不会跳交谊舞啊！
她甚至连跳华尔兹应该先迈哪只脚都不清楚。
要怪就怪那支出圈的舞台视频，一传十、十传百，竟然让她的同学们都有了一种错觉：徐眠跳舞很不错。
谣言害人！
“师姐，你不用有压力，”见徐眠面露难色，负责人学妹苦口婆心地劝徐眠，“其实就是开场领着大家先跳一段，热热场子。”
“相信以师姐的舞蹈实力，一定没问题的。”
舞蹈实力，我怎么没听说我有这种东西？徐眠在心里默默吐槽。
而且仅剩三天时间，要知道之前她学女团舞可是勤勤恳恳地练了一个月呢！
现在让她去领舞，那不是纯纯去当现眼包吗？
“师妹，我真的不行。”
“你行！”
“我不行！”
“我不要你觉得！我说行就行。”
“……”
最终徐眠还是答应了“霸道总裁”师妹的要求，但有一个附加条件：本次的圣诞舞会，赫兹舞蹈工作室要作为赞助商。
只要本校学生拿着圣诞舞会邀请函，就可以免费去赫兹上一节体验课。
徐眠也有自己的考虑。
临近寒假，舞房即将迎来生意锐减的淡季。如果大家参加完舞会后能燃起对跳舞热情，来赫兹上课体验，兴许还能赶在寒假前多发展几个新会员。
“师姐有合适的舞伴人选吗？院学生会有个师弟，据说华尔兹跳得不错，人又高又帅，想和师姐你……”
“不用，”徐眠果断拒绝，“我自己找舞伴。”
笑话，和陌生人跳舞，岂不是分分钟露出马脚？
我要让毕业之后，学校也留有姐“一代舞后”的传说。徐眠暗戳戳发誓。
只能说自己立起来的人设，哭着要维持住。
一想到又要和贺子昱学跳舞，徐眠难免有些打怵，教学状态下的贺子昱实在是太严格了！
不过我现在是老板了，她转念一想，贺子昱应该会对我态度好点吧。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
“徐眠，第八次了。”贺子昱低下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一段不到一分钟的舞蹈，你是怎么做到连续踩我八次？”
“Sorry，sorry，”徐眠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这舞步太难记了！贺老师你再简化一下吧！”
其实贺子昱对华尔兹的了解也不多，但他简单观摩几段视频后，很快就结合音乐帮徐眠改编了一套动作简单且效果不错的舞蹈。
徐眠看了他的示范，本以为分分钟拿下，结果却屡次出错。
贺子昱松开徐眠的手，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我要去上课了，你接着练，一个小时后我来检查作业。”
“好的贺老师！”徐眠连忙露出狗腿的笑容，“贺老师您慢走！”
贺子昱一离开教室，徐眠就长舒一口气，靠着墙根坐下休息。
其实这次的舞蹈远没有女团舞那么动作复杂、充满变化，但她却学得异常艰难。
之前跳女团舞时，贺子昱基本站在徐眠身前领舞，偶尔她姿势不到位时才会靠近女生进行指导。
跳华尔兹却全然不同。他们不仅要手牵着手，还要深情对视，最近的时候徐眠甚至都能数清楚贺子昱的睫毛。
男生手掌传来的阵阵温度，对视时清澈见底的眼神，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都让徐眠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跳加速。
每次一分神，原本就肢体不协调的徐眠必然出错，随即狠狠踩在舞伴的脚上。
怎么会这样呢？徐眠望着对面镜子里自己的身影，不禁有些懊恼。
话说怎么感觉贺子昱最近越来越帅了……真是美色误人！
时间紧迫，徐眠不敢再耽搁下去。
她狠狠地揉了揉泛红的脸颊，重新振作起来，并对着镜子开始自我催眠：“贺子昱丑八怪！贺子昱凶巴巴！贺子昱超级讨厌！”
“啊嚏！”
此刻正在隔壁教室上课的贺子昱，忍不住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我催眠起了作用，之后的学习中徐眠进步飞快。
“你今晚回去再看几遍视频，应该就能记住动作了。”
“不过表情管理方面，还需要加强。” 严格的贺老师忍不住补充道。
“为什么你每次和我对视，都板着扑克脸？”贺子昱不免有些受伤，“和我跳舞就这么不开心吗？”
其实徐眠在脑中把贺子昱的脸替换成了高中时她最讨厌的男老师，用来抵挡每次莫名的悸动。
可能效果太好，变成了怒目而视……
“我接着去上课了，你也早点回去吃饭吧。”贺子昱收拾好东西，准备赶着去上下一节课。
刚刚还抱怨贺老师严格的徐眠，此刻突然有点愧疚。为了舞房的生意，贺子昱每天的课程都排的满满当当，却还要抽时间来教她跳舞。
“不好意思，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贺子昱一改刚才课上严肃认真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徐眠：“只要老板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转眼就到了舞会举行的夜晚。
在礼堂的后台，徐眠第一次见到了穿着正装的贺子昱。
对方原本就是属于“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再配上剪裁合体的燕尾礼服，更是显得肩宽腿长，英俊得让人挪不开眼。
而此刻，贺子昱也正一眼不眨地盯着徐眠。
“咳咳，”徐眠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着裙摆，“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她今天特意选了一件纯白色的蕾丝礼服裙，裙子裙摆宽大，转圈时能扬起美妙的弧度。她浓密蓬松的卷发上别着一支闪亮的小皇冠，精致得如同老电影里的欧洲公主。
如此盛装打扮，自然是徐眠的小心机。
还是和上次表演一样的思路：技术不够，气氛来凑……
只要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华丽的妆造上，就不会有人发觉她裙摆下凌乱的步伐……
贺子昱弯起手臂，徐眠挽上他的臂弯，两人相视一笑。
“该我们出场了，我的公主殿下。”
*
“踮起脚尖
提起裙边
让我的手轻轻搭在你的肩”
伴着《爱的华尔兹》熟悉的曲调，徐眠和贺子昱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
虽然在追光灯的照耀下，所有同学的目光都汇集在两人身上，但徐眠却意外地没有丝毫紧张感。
大概是因为，此刻有贺子昱牵着她的手。
“一步一步抱我更紧
一圈一圈更确定
要陪你旋转不停”
“注意微笑。”在两人靠近的瞬间，贺子昱贴近徐眠的耳朵，压低声音提醒她。
呼出的热气喷到徐眠的耳畔，带着难耐的痒，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这短暂的一晃神，徐眠乱了节奏，左脚不小心踩在了繁复的裙摆上，脚底一滑，眼看就要仰倒在地。
完了，看着视线逐渐被天花板占据，徐眠绝望地想。
下一秒，她的视线中蓦然出现了贺子昱英俊非凡脸，和含笑的眼睛。
贺子昱顺势用手揽住了徐眠的腰，一个优雅的下腰动作后，又暗中用力把她扶起来，借力抬起她的手，让女生在自己的臂弯下轻巧地转圈。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是失误。
裙摆再次飞扬，带起阵阵涟漪。
随着一阵欢呼声，灯光大亮，其他的同学们也纷纷走下舞池，和舞伴们手牵着手，开始一起共舞。
终于完成了领舞的任务，徐眠浑身卸了力气。她的双手随意地搭在贺子昱的肩膀上，任由男生带着她在人群中轻柔地摆动。
她歪着头凑到贺子昱耳边：“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我真的要当场摔倒。”
“放心，”贺子昱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