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华胥(3)

    当时辛朴醒来的时候,众人跪在雪地上,不知道有了多久,他们身上都积了不少雪,有几个人都一动不动的。

    “怎么回事!这条路是有人埋伏?”他破口大怒,随便指着一个人就问。

    那个属下声音颤抖,也很小声,要不是旁边没有人说话,他的声音恐怕是听不见了,“是,属下醒来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一根麻绳,我们的马应该就是被它绊倒。旁边躺着一个人,应该是死士,属下也严重怀疑,这个人就是想劫走了纪公子,但是却没有成功。”

    辛朴让他们起来,说赶紧休整。看着前面的路,鞭绳狠狠丢在地上,“废物,一群废物,这也相信!什么胡乱猜测,他纪秉雁什么人谁不知道,武功不会,还打死死士!”又向那个死士踢了一脚,“肯定是做做样子,怕不是想让我们误以为他是被劫走,这条路的埋伏,恐怕也是他早就设计好了!”

    “回城,禀报万岁爷,捉拿纪秉雁!”辛朴抢过自己被属下捡起来的鞭绳,一鼓作气上了马。

    一个属下跪下来,开口说,“辛少卿,好几个人都被抢走了通关文牒...”

    辛朴觉得自己要气炸了,鞭绳直接打在那个人的脸上,语气强硬,“回城!”

    只要回到宫中,他一定向万岁爷禀报,这个质子真的是大胆,东翎更是大胆!要不是他们东翎哀求着,这场战争打下去,也只是他们会胜利,东翎要亡也是迟早的事。果然,他们国家的人一个不能信,全是阴险狡诈的人!

    严石把这一经过告诉了他,暗暗看着他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的那种,也不气恼,就是又笑了笑,“辛少卿跟下官的关系不错,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是没有人倾诉。他回到城中,马不停歇就让鸿胪寺正卿禀报万岁爷,结果你猜万岁爷怎么说?”

    沈文仲又吃下一杯酒,摇摇头,附和他。

    百和帝看着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的人,叹了一口气,“朕问你,你可知道世间最难的人是谁?不是你,也不是朕,更不是他。那难的是谁,是老天爷,他想要做的事,难道还有你同意?既不讨好人,又要遭人唾弃,你说他难不难?”

    他走下去,看着由寒风吹起的纱窗,瞥了一眼旁边的人,高公公立马跑去关上窗。百和帝又走回去,坐上那个简陋的椅子,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花纹,就是普通的红木椅子,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账本,“老天爷注定的事,哪里又是你能改变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能打出什么雷,下出什么雨。一个小小的水池,遇到了雷雨,又怎么可能会掀起大浪来。”

    说完,百和帝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了。

    高公公接上话,但说话慢慢吞吞,“总归是伞一盖的事情。要是萧正卿没有事情说了,请回吧。皇上近日祈天减雪,难免伤了龙气。”

    台下之人躬身行礼,眼睛还是看着地下,“小事扰烦君父担忧,是臣等不对。还请君父保重身体,方能继续庇护我国子民。”

    严石让那个歌伎停下弹奏,“知州觉得,这个人我们是找,还是不找。”

    沈文仲指着酒杯里的酒,又狠狠放下,酒却堪堪溢出来一点,“万岁爷说的是,天意哪能是我们能改变的。万岁爷是天子,在中晋,能和老天爷说话的也只有万岁爷和司天监的人。我们身为臣子,只需听从传达下来的天意就好。”他指着溢出来的酒水,用手帕一擦,就像什么是都没有发生过,“大不了就是把这酒水擦干净就是了,过后谁又能看出来。”

    严石又让那个歌伎继续弹奏,他站起来走到歌伎的旁边,“知州觉得弹奏如何?之前就有听说过知州喜欢琵琶,现在也算是借花献佛了。我可是听这里的老板说,玉娘可是技艺最好的人了。”

    沈文仲看了一眼旁边桌上的漏刻,又收回眼神,从进来那一面开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这个玉娘。果然还是听夫人的话好,谈公事还有弹琵琶的,这怎么也不像是真正的相交盟友。

    他也不知道这个知县怎么知道他喜欢琵琶的,毕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差点连他都记不得,就是因为沈夫人说了一句,扰耳根清净。

    “事情过去太久了,听不出好坏,但看得出来不坏。”

    严石面上笑着点点头,但心里是恶狠狠的。只觉得这个知州真的是会装糊涂,看刚才的聪明样子不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沈文仲想着赶紧离开,但是那人却曰听曲儿,要把他留下来。秉着不要佛了人家的面子,他只好留下来了。

    这一听,就是半个时辰。

    沈兰时差点睡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个大夫怎么回事,处理一个伤口要那么久。要不是看在她是一个女生,早就翻白眼了。

    毕竟,看着那个男子的伤也不是很严重。

    在她的耐心就要消失时,那两个人从里面那间房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手里捧着那个盆,装的是血水。

    沈兰时看了一眼那个男子,要不是脸上还有伤口,她还真当看不出来这是受了伤的样子。没有虚弱的感觉,就像一个正常不过的人。

    这个人肯更不是一般的人,哪有一般的人能忍到这个程度。沈兰时心想。

    那个男子自己把银子付了,随后走出这个门。

    沈兰时跟上,走在他的前头,“你叫什么名字,我救你一命,为何连声谢都不说?看你口音也不像是我们天泽人,你是哪里人?”

    纪秉雁小声的说了一声的谢谢,才往前走一步,又退回来。他想到了自己还需要找一间客栈住,眼前人不就是上好的指路人吗。只是这个女子好像很会装聪明,上一秒聪明,下一秒就打回原形。

    “给你银子,带我去客栈。”纪秉雁淡淡说道。

    沈兰时嗤笑,指着自己的身体,“你是让被打坏了脑子吗,看我的样子,像是缺钱的人?你要是回答我的问题,带你去又何尝不可?”

    当然,这个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缺钱的人。上袄下裙,袄为蓝色梅花纹交领广袖织金绸,裙为橙色百褶裙,外披白色斗篷,戴着兜帽。梳之桃心髻,白腻如脂,一双桃花迷人眼,两弯柳叶细长眉,唇似樱桃。

    只是性格太过张扬,要是不改,跟她在一起、身边的人准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纪秉雁收回钱袋,理也不理她就直接走了。亏这个人也敢说,一顿话就问名什么是哪里,又不是非她不可,要她引路不过就是嫌再找个人麻烦得狠算了。

    沈兰时看着走了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不应该是就回答她的问题,然后两个人成了朋友?

    她叹了一口气,让秋月跟上,回家了。

    一路上都在想事情的沈兰时,根本没有在意周围发生了些什么。就在她快撞上人的时候,秋月叫了一声她,“姐姐你快看,刚才那个公子走到这里来了。”

    沈兰时看过去,那个男子毫无头绪的走着,她觉得这个人有些搞笑,刚才那个地方离着不进,怎么就走到这了,而且这里都是贵族居住的地方,哪里来的客栈。不忍心再看下去的她,“去给他指条路,不要收他钱。”

    她看着秋月往那边走,两个人说了好几句话,又看见那个男子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走了。

    她们回到家的时候,爹爹、娘和两个哥哥都坐在主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气,没有一个人说话,四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沈兰时开口说了一句话,所有人才看向她。

    最先行动的还是沈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语重心长的,“兰时,你告诉娘,方才去了哪里玩?”

    “也说不上玩,就在前面卖艺的地方看了。”看着沈夫人凝重的表情,沈兰时眼皮跳动,“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夫人又问了一遍她。

    沈兰时都看了一眼所有的人,低眼垂眸一想,记忆上涌。眼睛不由的瞪大,嘴巴微张,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随后,她让所有的女使下去,又走到门口看有没有人偷听。

    见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沈兰时焦急,声音变得大声,催促他们。能让他们这样凝重的肯定不是件小事,她也不敢肯定,两件事有没有关系。

    沈世南呸了一口,整个人暴跳如雷,“都不说,那我来说!今日寅时爹爹受邀知县的一聚,说是谈心交友,结果那厮却告诉爹爹,纪秉雁被掳的事情。我呸,我看就是想拉我们沈家下水!还把爹爹留在那里半个时辰久。”

    当时沈文仲在听不到半盏茶时间,越想愈发不对劲,想着离开,却发现房门给锁了。房间里就剩下三个人,玉娘的琵琶声不断。

    这不就是仙人跳吗。

    沈文仲听到二儿子不雅的话,都没有出声制止。

    沈兰时愣住,不敢置信开口,“质子长什么样,可是眉头上方有一颗黑痣,是否貌比潘安?”说到后面,她竟然哽咽住了。

    沈兰时的心口刺痛,明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局,已经做好了让沈家、让爹爹束手旁观了。怎么事情还提前,而且陷害爹爹得人也不一样了。上辈子是金启良,这次却是严石。

    她立马跪在地上,眼底冒出了泪花,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这事要是沈家受了牵连,兰时心里不甘。皆因兰时贪玩好乐,说是掳走纪公子的人,也只能是兰时!爹爹不如大义灭亲,才不怕毁了沈家名声!”她磕头,伏身不起。

    沈夫人哭着将她扶起,还没坐下人就晕倒了。

    沈文仲急忙叫人找来太医,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瞬间沧桑了好几十岁。沈兰时想要退下的时候,后面传来声音,“兰时记住,要是要保,爹爹保的人只有你们三个,你娘亦是如此。这件事是我的错。就算没有这次,还是会有下次,我们沈家的命数可能就要到头了。”

    沈兰时瞬间掉了眼泪,拉着两个哥哥就出去。

    她整理着自己的仪态,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打不到上头的人,卧底还除不了吗。

    沈焓和沈世南不知道这个妹妹让他们出来干嘛,心里还是不怪她的。一个刚及笄,在家又被宠上了天,哪里知道人心险恶。看着妹妹一脸严肃,俩都都知道她刚才的话是没有说完了。

    沈兰时冷笑,“清理家事,除叛徒,让下面的人知道,背叛沈家的人是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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