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华胥(10)

    王居文坐在椅子上,左手手撑着头,神情懒洋洋的。在右手边处放了一个茶杯,跟他一起坐的也只有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黄钟山和大理寺正卿邓言,其余的人只有站的份。

    他时不时看了一眼大牢里的沈家,见沈夫人哭个不停,两个公子恶狠狠看着他。王居文心里爽了,现在他们是丧家之犬。

    牢房里的漏刻响个不停,听着黄钟山还在审问,他招招手让邓言过来,侧耳洞说着话。

    不过几秒,邓言带着一从人离开了。旁边的黄钟山还疑惑,停下审问,“阁老这是让他们就离开了?”

    王居文赏了他一个眼神,但就想看白痴一样,“我们就这样过来,想必给事中那边也是知道了。不让他们走,是想抓个现行吗?说都御史与大理寺勾结,况且阁老也在,全部冤枉好人。”

    黄钟山讪讪一笑,摸了摸头上的官帽,“阁老说的是,还是阁老看得远,看得清。”

    王居文哼了一声,不听他的马屁,看着沈家浑身的伤,心情又好起来了。喝了一大碗的水,站起来拿着一个竹书夹指,直接丢在黄钟山的身上。

    就连黄钟山也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沈家到底哪里碍着他的眼了。沈家没有说话,没有招没有不招,阁老就用了不少残刑。

    黄钟山让人把沈仲文抓来,但王居文阻止,指着沈夫人,笑着说,“方才都是沈知州和两个公子受罚,本官于心不忍,这次就让沈夫人来吧。”

    等到他们将沈夫人的十指夹在竹书上,王居文突然又说,“都御史可有叫人把文书写好?”

    黄钟山点点头。

    就在他们将竹书一拉的时候,后面传来响亮的声音。

    何必行快走过来,脸色愤怒,“干什么呢,你们这是要逼供吗!总宪为都御史这么久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黄钟山让人把竹书拿下来,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像是人冤枉他了。他又重拍了一下桌面,碗里的水溢了出来,又用袖子擦干净。

    “给事中严重了,文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事情一查就明白的,况且沈家所有人都招了,我们还能做假不成?阁老也在这看着。”黄钟山又威胁,把手放在纱帽上,“若是给事中不信,大可让万岁爷摘了我的帽!”

    旁边的王居文一句话不说,手又撑在脸上,要不是看着年轻,想定会说上一句不要脸。

    何必行看了一眼王居文,“如此是,但审问,阁老在不好吧。文书上还没签字,哪能用刑罚,这传出去了,万岁爷的名声不也坏了?”

    王居文小看他了,这一两句话的,都离不开万岁爷,说来说去就是让人停下。没签字,罚了是万岁爷的错,没罚是万岁爷的仁慈。签了字,罚了是万岁爷明察秋毫,没罚亦是万岁爷的错。

    王居文没有回答他,只是起身就离开了。

    黄钟山看着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才好,让人把沈夫人送进牢中。坐在椅子上就是坐如针毡,让自己属下的人都离开。

    他这样一来,让所有人都难堪了。这审也不是,不审也不是,罚也不对,不罚也不对。一边是阁老,一边是万岁爷。

    何必行面不改色,同他一起坐,两人面对着面,“我身为给事中,为的就是辨明冤枉,不让中晋再出现冤案。还请总宪冷静,不要受他人的误导才是。”

    黄钟山没有回答,此时只能听到沈家一家人的呼吸声。过了半晌,外面传来了焦急的声音,一个侍卫跑进来,竟在冬日出了汗。

    他附在何必行耳边说着话,才过几秒,何必行瞬间愤怒,瞪大了眼睛,脖子上暴起了青筋,就连鼻孔也不断放大。

    何必行的手指已经颤抖,艰难的抬起手来,指着前面悠闲的人。心中的愤怒不知道怎么发散。

    他想:自己就要被王党和万岁爷气死了,还不如革职回家养老。

    何必行什么也没说,用力甩着袖子,跟着那个侍卫就离开了。

    黄钟山看这个样子,知道事情已经办好。他看着大牢,觉得一切又好了,前面的路一切顺畅。

    “快到大年三十了,合家团聚,沈知州不打算改个说法吗?”黄钟山叹口气,摇摇头。

    沈仲文呸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能看出入骨的鞭伤,双手垂在两边,怎么也抬不起来。脸上也变得红肿,左边一条刀痕从眼角到了下巴。

    沈夫人一激动,爬到牢门那抓着木头,唾口大骂,“佞臣,小人!改什么说法,我沈家什么为人谁是不知,我们就算是死,也还是这样说!”

    后面竟然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沈夫人一口喷出血来,随后倒在地上,头上的簪子掉在了地方。

    她睁着眼睛看着那边,瞳孔慢慢放大,手指缓慢的抽搐着,后面竟然不动了,口中慢慢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沈仲文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都楞在了原地,随后还是听见黄钟山让人叫来太医。他们才回过神。

    沈仲文整个人向前扑,直接跪着爬过去,凑近在了沈夫人的耳边,没有了一点的呼吸。他红了眼,眼泪是一点都出去来了,大声喊着两个儿子的名字。

    沈世南抬起有些不受控制的手,一直抖在空中,也没有人催着。他的双眼眼泪不断,此时就像流出了血泪,使他脸上的伤口疼痛不已。

    周围的老鼠尸体味和吐出的黑血味让人的胃翻山倒海。还有几只拳头的的老鼠直接跑过来,在旁边舔了几口。随后就像找不到方向,直接撞到了墙上。

    看着躺尸的老鼠,沈世南又把手凑近了沈夫人的鼻子,没有一点温度,没有一点呼出来的气。

    他瘫坐在地上,不敢置信。

    刚才还在怒骂的人,现在就没了。

    “黄钟山,你们不得好死......”沈仲文拉长了声音,整个人涨红了脸,颤抖着大喊,“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严石才是罪魁祸首,为何不抓他!”

    他倒在地上,终于崩溃的哭了出来,“沈家每代皆忠于公,可笑啊,可笑......百和帝不可信,中晋将亡了,哈哈哈哈...”

    太医来的时候,黄钟山急忙让他进去,要是这个时候沈夫人死在这里了,他可是说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医才巍巍站起来,摇了摇头,“沈夫人这是早时便服过慢毒,刚才激动,药性上来了,无力回天。”

    黄钟山松了一口气,叫了好几声沈仲文,都没有得到回应,又让太医给他看了。

    太医最终还是摇摇头,走了出去。

    旁边的两个沈家公子,一个都忍不住了,爆发全部的怒气。

    还是黄钟山提前将牢门关了,不然就被这两个疯子抓紧去,暴打一顿。

    黄钟山不敢停下,直接离开出了皇宫。

    路上去往王府的路上,面上看着平静,心里紧张得不行。四人抬轿,他垂足而坐。

    轿子在王府还没停稳,黄钟山急不可待就走进去了,在门槛处被绊了一脚,手忙脚乱地就走。

    他忘记了仪态,直接走进了主厅,看见王居文正在坐在左边的第一椅子上。黄钟山大呼,“还请阁老救命啊。”

    王居文看了一眼,故作惊讶,“总宪这是审完了?快坐快坐,你看下面的人真的是,来了也不知会一声。”

    黄钟山有些难以止齿,“阁老,沈夫人和沈仲文死在牢里了。沈夫人是慢毒发挥,而沈仲文应是伤心过度。”

    王居文没有笑了,面色也是有些凝重,“这也倒好,不用再去忙了。总宪你向万岁爷弹劾罢,直接说沈知州畏罪而亡,沈夫人伤心过度,加服过慢毒。”

    “说什么呢!”后面厚重的声音感,但也能听出声音已过七十。

    王居文看清来人,想说的话直接咽进了肚子里,“爹。”

    黄钟山也恭敬的问了一声好。

    “我就知道你不学好,现在又在给人支什么招?居文啊,你也五十有余了,别什么是都管,你是想我们王家活得太久了?”

    王明礼的一句话,就把他们王家推得一干二净了,就像只有黄钟山一个人做的。

    黄钟山不死心,“首辅这说的什么话,方才阁老也是在都察院的。您这个时候的做法有点不太好了吧,您不能就这样让下官自身难保。”

    王明礼哈哈笑,看了一眼王居文,就坐在主座上了。

    王居文道,“总宪就先回去吧,按我说的总没错。你要弹劾谁,罪还能在你头上?”

    等到黄钟山离开后,王居文才又说,“爹,可是不妥?”

    王明礼把玩着手上的佛珠,他身着赤色的仙鹤官服,不加任何装饰,只是手上常年带着佛串,要是仔细看,上面还带着血渍。

    这次露出了把柄,不知道万岁爷会不会就此抓住。

    还不是王居文玩性大,每次都不顾后果。

    “黄钟山不能留了,谁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来。你带着人把事情做好,千万别留把柄,这次也不知道万岁爷会不会革他的职。”王明礼把佛串重拍在桌子上,有几颗竟然还裂出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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