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下定决心，要去阻止那些人抢夺神奇的？”琉夏思索了半天，明明自己特别小心谨慎，行动的时候确实周围确实没有发现璃秋的气息，她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于是问璃秋。

    “当然是那日元朗离开这里之后，你告诉我你曾宿在大师兄处！”

    “这两件事情有何关联之处？”琉夏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

    “你告诉我这件事情后，我曾提议给你熬一碗避子的汤药，你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三个字‘不需要’。我之后多次提醒你，你的回答坚定如初！”

    “这又如何？你知道我这个性子的，我被众人唾弃惯了，即使我未成亲而生子，我又不会理会世俗异样的眼光！”

    璃秋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若真是如此，为何在被村民们误解后，会在雨夜之中委屈得嚎啕大哭？”

    琉夏听璃秋这般说着，觉得有时候璃秋觉得她甚至比自己还了解自己，但是放在当前情况下，不知是喜还是忧，于是她愣了半天，说道：“那又如何？”

    “你说‘不需要’，不是说即使怀有身孕，不畏惧世俗流言，而是你知道自己会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是不可能！”

    琉夏听着璃秋的推理，似乎是被戳穿了谎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璃秋紧急着说道：“你怀有神力，自是无人可比。即使被人诟病德行有亏，大可找一方僻静之处避世。神创造万物，即便没有这样的地方，你甚至有能力创造出这么一个地方。但是，你表现出那么坚定，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不是你不愿意，而是你的身体无法支撑到可以孕育一个生命了！”

    琉夏微微叹了一口气，竟然无法反驳，没想到璃秋连这么细微的语气，都能察觉出异常。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宿在大师兄处，这件事本身就有悖你平日的作风。大师兄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再清楚不过。的确，你平日之中行事任性，但是都不会越矩，去做一些有损自身名节的事情来。你如此出格，只能是因为生命将逝，所以就放纵自己，任性一回！或者说，你是以这种方式，在向他‘告别’！”

    琉夏听后，微微一笑，笑容中带有万般苦涩，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果真是：知我者，璃秋也！”

    “所以，你可不可以听我一句劝……留下来！”璃秋看着琉夏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知道她心意之坚，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试图阻止她。

    接着，璃秋抓着琉夏的手，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道：“琉夏，无论你平日里多么任性，我都不怪你。外面的一切纷乱，自有众仙家去管，即使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还有天庭在那里。他们享受人间供奉，自有义务去处理那些纷纷扰扰，这些都和你无关，你知道吗？这次你就听我的，不要离开药庐，好好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好不好？”

    琉夏听璃秋最后说的“好不好”，里面还含着哭腔，她自是明白其中包含的深厚的情与义，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无法再对璃秋有所欺瞒，便小声说道：“对不起……”

    “琉夏，你多次危在旦夕，每次都是我救治你、照顾你的。我说这些，并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只需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好不好？我遍寻医书，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

    琉夏听璃秋依旧再规劝自己，心中一紧，真心为有她这样一位挚友而感到幸运，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还有最后一步。

    璃秋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能她听从自己的劝说，可以回头，不再理会六界纷争。

    琉夏内心深处感到极其内疚，慢慢走进璃秋，也不舍地看着她。

    璃秋一时间不知道她怎么抉择，只是心心念念希望琉夏能回头，便放松了警惕，忽然，感觉肩头一酸，似是被琉夏点了穴，身子瞬间软了下来，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困意也排山倒海地袭来，最终体力不支，身体向后瘫倒。就在璃秋即将倒地之时，琉夏在她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璃秋用最后的力气唤着琉夏的名字，最后只听得琉夏“对不起”三个字回应，于是便晕过去。

    琉夏看璃秋应该是彻底睡着了，这才放心，她想办法把璃秋扶着进了房子，让她躺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琉夏看着璃秋睡着的样子，很是内疚，于是半跪着在床边，说道：“璃秋，我知道你是全心全意为我好。要不是你，我不可能活到今日。在我被六界唾弃之时，让我有了容身之所。即使我活了下来，面对这世间的纷纷扰扰，有无数次我盘桓在深渊边缘，要不是你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我极有可能会因此堕入魔道，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琉夏看到璃秋手耷拉在被子之外，于是温柔地把她的手收在被子之中。她看璃秋依旧安然睡着，不知道璃秋能不能听到她说的话，但是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不只是说给璃秋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于是，她继续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守护六界生灵是神族之众生之而来的职责。坐拥“神”的身份，享受六界尊崇，就要付出对等的代价。可以说，生而为神，她的最终命运就是为了万千生灵而牺牲和寂灭。换句话说，牺牲本就是神存在的意义，也是神的宿命。亘古时期，神族众人将自己的性命托付于各个神族族长，这才有了如今短暂的安宁。老天让我想起神族的一切，绝不是偶然。我深深明白再入轮回，就不该留恋前世的道理。我也时常提醒自己是‘顾琉夏’，而非‘尧乐’。可是，那场亘古大战时，众神陨落的场景太过悲壮，以致我午夜梦回之时也依旧难以忘怀。如今，六界机即将再次面临妖神之战那样惨烈的情境，我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于你，我再次欺瞒了你，唯有对不起，万望请你原谅！”

    琉夏说完这番话后，缓缓地站起来，心情很是复杂。琉夏知道，即使只有她一个人，即使前面是万丈深渊，此时她也必须意志坚定地走下去，这是她使命和宿命之所在。

    琉夏走出房间，关好门后，为这个药庐设立了一个足够防备任何妖魔鬼怪和心怀不轨之人的结界。她有召唤灵鸟过来，让它把不愁师兄召唤过来，以便璃秋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琉夏离开药庐之后，依旧依依不舍地回望了一眼，于是，心中下定了决心一般，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既定的目的地走去。

    ……

    琉夏戴着白纱斗篷，随身携带着剑，来到了昆仑之巅。仙门百家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来了，也有一些陌生的面孔，看起来不像是等闲之辈，甚至天庭也派出天兵天将前来助阵，把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半空中竹染和与之打斗之人身上。因此，琉夏很容易混到了人群之中，而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异常。

    竹染本就天资惊人，在长留山之时就对各家剑术长处缺点了如指掌，如今依仗着悯生剑，更是所向披靡。一个个仙门百家的前辈，均一一在他手中折戟。

    “竹染，罢手吧！”

    琉夏看去，差点泪目，只见是自己曾经的师父，长留山儒尊笙箫默在那里劝说竹染。

    “哼，我已经走到如今这地步，如何罢手！”竹染仗剑说道。

    “你不听他的话，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琉夏听到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桃翁扒开人群，对着竹染劝说道。

    “你还很小的时候，我就抚养你，你做了多少调皮捣蛋的事，我都原谅你。后来，你跟了世尊摩严，他对你倾囊相授，悉心栽培，其他师尊也对你爱护有加，你都忘了吗？”桃翁声音颤抖着说道。

    桃翁对竹染有教养之恩，竹染一直感念桃翁的恩情，这点琉夏是知道的，可是她看着竹染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说道：“我也原以为长留山对我恩重如山，不过，后来我发现一切都并非我想的那样，我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一个任你们摆布的棋子！”

    “这话从何说起？”桃翁思索了半天，说道：“是不是顾琉夏那个妖女蛊惑你，这般告诉你这样的？”

    “妖女，妖女……”琉夏小声嘟囔着，心中不由得一阵心酸，“就算是我已经‘死’了，大家居然还把这种罪名胡乱扣在我头上！”

    “你可以去问摩严！”竹染愤怒地说道。

    “你竟然敢直呼师尊名讳！”桃翁气得直直捂着胸口。

    这时，琉夏才发现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世尊摩严，居然不在这里，于是感到甚是奇怪。

    这时，长留山现任掌门白子画飞到半空之中，没有任何斥责之话，直接一掌劈过去，随之一道银光射过去，竹染身子一歪急忙躲闪，后面的一处山峰顶部已然缺了一角。

    白子画丝毫没有犹豫，接连又对着竹染劈出几掌，几道银光犹如利剑一般，一齐攻击竹染。竹染也毫不示弱，在半空中几个翻滚旋转，一一躲过白子画的攻击。

    白子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左手右手暗自施法，然后双手交汇于前面，出现一个金光灿灿的圆形符咒，又向竹染发起攻击。怎聊竹染落于一个云朵之上，以云朵之上为地，剑尖抵着上面，立即出现了一个结界。

    正面而来的圆形符咒被结界阻挡，变得扭曲不堪，在竹染的大喝一声之中，金光大绽，符咒不仅被反弹回来，还波及到了围观的人，使得他们不由得后退几步，有些功力尚浅的人直接摔倒在地，瞬间口喷鲜血。

    白子画在那里纹丝不动，仅仅是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迎面而来的飞石，轻轻一甩，便将其甩落。此时，他也不再有任何保留，从墟鼎之中拿出横霜剑，便向竹染刺去。竹染也不敢示弱，用手中的悯生剑与之抗衡。

    天色顿时变得暗沉下来，狂风顿起，沙石迷得人睁不开眼。隐隐约约间，琉夏只能看见两个身影周围散发着光芒，然后向一处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