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怎么天还没暖起来，你就开始思春了？”

    “滚。”

    前面有人往后传试卷，孟薇抓起来，头也不回地伸手往后面一拍，直接贴在了时家骏凑过来的脑袋上。

    试卷上，一个血淋淋的硕大的33分。

    时家骏抬手拿下来，翻过来一看，无动于衷地继续趴在课桌上，凑在孟薇身后，一边看手上的试卷，一边问：“那最近你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

    孟薇：“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33分试卷吧。”

    “爷就算考33分，也自有爷的去处。”

    孟薇听他这样说，眉梢微挑，问他：“什么去处？”

    时家骏：“我寄过去的画，过了初试。寒假里还有两场考试，如果通过了的话，文化课的成绩只要能过得去，我就能去A大美院了。”

    这两个月来，时家骏功课倒是比之前进步很大，当然了，虽然表面看起来，依旧是惨不忍睹。

    他决心了要去A市，要和他的女友云蕊，将来一起在A市奋斗出一片天地。

    人有了目标，和想要成为的人，就是叫人艳羡的事情。

    孟薇其实很羡慕时家骏，有这样一个感情深厚的相伴者。

    不受控制地，她忽然就想起沈放来。

    想起那个朦朦胧胧不真实的夜晚，直到此刻，她依然觉得那是一场梦。恍惚近一个多月，她没有再听到关于沈放的半点消息。

    就好像从头到尾，她从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可唯独那个吻，她记得清清楚楚，证实着她那荒唐的一场偶遇。

    他同她说再见。

    切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寒假准备去哪儿玩？”时家骏问她。

    下周正式放寒假，历时二十七天。中间还夹杂着过年，昨天晚上，唐卉琬打来电话，说是过年回不来，依旧要留在香港。

    生日那晚，唐卉琬没有等到孟薇回来，下午就说香港的公司有事情处理，匆匆忙忙就订了机票走了。这一个多月来，只有昨晚的那一通电话。

    如果没有差错，今年，她大概又是一个人。

    京市的冬天太冷，孟薇是个怕冷不爱动弹的人，她不愿意到处乱走，只说：“在家睡觉。”

    “那多无聊。去A市吧，那儿今年有烟花秀。”

    孟薇知道时家骏要去找云蕊，拒绝道：“不去，天够冷了，我才不想当电灯泡。”

    时家骏收拾好书包，切了一声：“我先走了。哦对了，你这项链挺好看，有链接吗？我想给我们云蕊老婆买一条，做新年礼物。”

    孟薇愣了下，手下意识扶上脖颈，卫衣里的那根项链垫在掌心下。

    当然不是做梦了，如果是梦一场，又怎么会有沈放送她的这一根项链？她说过不要生日礼物，可那晚，他还是送了她这个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她忽然想，在替她准备礼物的时候，他一定也是精挑细选的，在那一刻，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想她的？或许她无法彻底猜透，可只有一条她能够确定，只在那一刻，她是完完整整地占据着他的心的。

    因为，他也曾对她用心过。

    孟薇没有给时家骏链接，只让他找别的样式牌子，时家骏嗤了声“小气劲”，又说：“不过，我好像在那儿见过这条项链。”

    孟薇愣了下，问他在哪里。事实上，她有去搜过这条项链，想知道贵不贵多少钱，怕让沈放破费。可找了很久，也没有在网上找到一模一样的，连牌子都找不到。

    时家骏挠挠头，说不记得了。

    孟薇失望。但好巧不巧，在正式放寒假那天，她再次在别人的口中得知了这条项链的来历。

    丁子晋送了她一条极其奢华的钻石项链，说是要作为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孟薇见过那条项链，是他们晋亨今年新年的高奢主打款新品，她曾在杂志上看过。那条项链上，钻石太多，孟薇觉得太奢华贵重，她不想欠他太多，所以便在最后一节晚自习后去了一班，准备送还给他。

    丁子晋无意间看见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神情怔住，问她是哪里来的。她不语，丁子晋看着那条项链，告诉她说：“这是沈氏集团与我们晋亨这一季的竞品，最后Mr. Davies选定了沈氏的这一条项链做新年杂志首封，可后来不知怎么，上月初的时候，沈氏突然宣布主动退出，所以整个市面上，并没有公开这条项链。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条项链，是沈氏沈放亲手制作的手工项链，榫搭的内侧里，有一个小小的F。孟薇，这条项链，你从哪里得到的？”

    孟薇愣住，她取下项链，捏着那榫扣，阳台上刺眼白灯映射下来，果然晃出那一个几乎不起眼的小小的F。

    她生日是十二月十一，Mr. Davies的新年杂志是元旦那天，而上月初，正好就是他们那次去跑马场的时间。

    她隐约能够笃定，沈放是因为她，而放弃了杂志的竞选。

    只是为了送她一条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项链，作为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孟薇掉头冲出楼梯，无边的漆黑向她扑面而来，然后一下将她全然笼罩住了。

    可她不觉得荒凉，只有满心的雀跃。那黑夜里像裹着无数的音符，一个接着一个，像萤火一般，钻进她的呼吸里，在她胸腔上涌起一连串的激荡。

    她拨出了那串整整一个月没有联系的号码。

    依旧没有备注，只是一串十一位的数字。

    自生日那天，他们没有再联系过。

    电话里一声一声持续的嘟声，最后被一句“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给打断。她又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也全都没有接通。

    她有些失望，乘着冰冷的冬夜回到家，只觉得身上都沾染了潮湿的寒气。

    推门进来，她站在门口。张妈在厨房里，听见声音回头，看见玄关站着的人，忙走过去道：“小姐今晚这么早，怎么不叫秦叔开车去接，我热了牛奶，正好先喝一杯暖一暖。”

    孟薇摆手，没什么精神，道：“张妈，我不太想喝，有点困，想先休息了。我明天放寒假，叫秦叔不用早来，送我上学了。”

    张妈点点头，说好。

    她往楼梯上走，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张脸，她记得，KTV那晚，跟在沈放身后有一个人，后来独自打车走了。似乎是沈放的助理。

    她停在楼梯上，忙回头喊：“张妈，黄秘书也和妈妈一起去了香港么？”

    张妈从客厅里走出来，抬着头对她说：“对，小姐要找黄秘书么，我这里有夫人留的号码，之前说是怕小姐有事情，特意留的。”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找出黄萍的名片。

    孟薇从楼梯上下来，她捏着那张名片，上面是黄萍的号码。

    黄萍跟着妈妈做了十几年的秘书，沈氏也是做珠宝的，这一行人脉互通，或许黄萍那里，也有沈放秘书的联系方式说不定。

    她踌躇着给黄萍打了个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薇薇，有事吗？”

    她坐在沙发上，低头抿唇问：“妈妈呢？”

    黄萍愣了一下，说：“董事长还在开会。”

    已经九点多了，孟薇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黄萍替唐卉琬找的说辞。

    她也没有拆穿多问，只想着心里的事情，问道：“黄阿姨，你知道，沈氏集团沈放助理的联系方式么？”

    黄萍那头显然顿了一下，大约是没有想到，孟薇会问她这事情。不过，倒也没有多打听，只道：“有的，我发给你。”

    孟薇：“谢谢黄阿姨。对了，不要让妈妈知道，我给你打过电话。”

    母女俩一向如此，黄萍早已见怪不怪，没有多想她就应承下来：“好，我知道。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黄萍很快将号码发来，还贴心地给了她对方的姓名。

    姓赵。

    孟薇犹豫了半分钟，最后按下号码，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