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沈放一直站在香玲半岛别墅外，站了很久很久。

    孟薇站在房间窗前，看着那道身影，也一直驻足了良久，最后，看着他开车离开。

    她拉上窗帘，背过身，慢慢滑下来，坐在地上。

    房间里空旷无声，终于结束了，她也永永远远失去了沈放。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过。

    沈放将车开到了公寓。

    开门的一瞬间，窗外隐约的光亮照亮沙发上的人影，他站在玄关处，那抹阴森的绿光，不见面孔也知道是谁。

    他忽然觉得累，扯了扯领结，直接坐在了玄关处的长凳上。

    “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将来要和谁结婚，这件事上，我不会干涉你。”沙发上的人声音幽幽而来，老态龙钟。

    沈放坐在那里，漆黑里无声地笑，“我有选择么？”

    “你一直都有选择。”

    寂静无声的沉默，沈放低了下头，妥协地纠正他：“我从来就没有选择。”

    他不能接受自己，所以更不要让其他人来接受他。

    正如他说服不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去说服别人。

    他现在，又该回到那个阴森的洞穴里去了。

    一个暗无天日，不能见人满是鲜血淋漓的洞穴里。

    五月底，孟氏的股票彻底崩盘。

    所有新闻大肆报道，唐卉琬买进的七个亿亘生股票，最后赔得倾家荡产，孟氏珠宝再也无力回天。孟氏董事长唐卉琬，从大厦十五楼上纵身一跃，自杀身亡。

    一代传奇美人，就此殒身。

    消息传回京市时，孟薇正在学校里。

    她从教室冲出去，冲到马路上，她慌了神地不知道要干什么，一辆汽车急刹车停在她跟前，差点撞了过来，司机伸头大骂了她一句，她只觉得天与地都在摇晃，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了，到香港去，要到香港去……

    她掏出手机，唇瓣哆嗦着，手机一下掉在地上，屏幕应声碎了无数道裂纹，划破了她的指腹，针一样细密的刺痛感传来。

    唐卉琬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切断了孟薇所有的银行卡和通讯，她要她置身事外，连往香港的签证也被终止。消息铺天盖地一样传回京市，可她除了哭着一遍遍去拨那个永远都打不通的电话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医院打电话来说外婆病危，被送往抢救室里。

    她在慌乱之下，急忙理出一点点的思绪与理智，急忙拦了一辆计程车赶往医院。

    外婆一定是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

    她身体一向不好，往日里总口是心非，可那毕竟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

    到了医院，孟薇奔往手术室，护士认得她，连忙将她拦住。

    她浑身都在颤抖，几欲说不出一句话来，问她：“我，我外婆，她怎么样了？”

    护士显然也知道了事情，如实说：“是急性心梗。她这几天心脏一直都不好。”

    她蓦地发懵，“心脏不好，为什么会，心脏不好？”

    外婆摔跤住院，带出来高血压，因怕无人照料，所以就一直住在医院里，请了护工照料。

    这几个月来，从没有人对她说过，外婆有心脏不好的毛病。

    都在瞒着她，都在瞒着她……

    她一点一点蹲下来，双手抱住膝盖，埋头痛声哭泣。

    她无法支撑这样宏大的悲痛，更没有能力去应对。

    母亲还在香港……

    她不能就这样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她擦掉眼泪，哆嗦着给黄萍打电话，可一直都在占线中，没有办法接通。最后她忽然想起宋长安，连忙又给她打了电话。

    宋长安此刻正与黄萍一起，看见来电，犹豫了一下问黄萍：“黄姐，是薇薇……”

    医院过道里，黄萍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手机接通。

    “喂，薇薇。”

    孟薇愣了一下，忍着眼泪问：“妈妈呢？”

    黄萍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忍不住哽咽，却依旧还在她的面前忍住，开口轻声道：“医院太平间里。”

    孟薇心沉下去，垂眸眼泪无声滴落，道：“我要去见她。”

    黄萍：“薇薇，你应该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要见她，我要见她！”她逐渐嚎啕。

    “你来不了香港。”

    “我要见她……”她颤抖着哭，心口像扎入尖刀，终于无助地凄哀道，“她不能这样残忍对我，我要见她……”

    电话被挂断，死了一样的沉默压过来。

    她这才明白过来，那一则断绝关系的声明的意图是为了什么。原来她从那时候起，就已经给自己想好了退路，原来在那时候，她就决定抛下一切去死！

    要为她好……呵，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手术室很快有人走出来，她几乎站不起来，撑着冲了过去。

    为首的医生满面悲容，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她双眸一点点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颤抖。耳边是铺天盖地沉压过来的死寂，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漆黑笼罩过来，翻天覆地一样的悲痛彻底压过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