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孟薇是下午醒来的,睁开眼睛看见头顶天花板的瞬间,头疼欲裂。

    她伸起手去按眉心,脑子里混沌一片,半晌才恍惚想起来,昨夜的事情。

    她看见了沈放。

    卧室外有声音,来不及细想,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光脚跑了出去,开门的一瞬间,她愣在那里。

    丁子晋身穿着围裙,是HelloKitty的样式,之前她去超市买洗洁精促销活动送的围裙,穿着他身上,样子有些滑稽。

    他长得高,感觉比沈放还要高一些。

    丁子晋察觉出来她眼里的失望,微敛了下眉,淡声道:“醒了,头还疼吗?”

    孟薇扶着门把手站在那里,问他:“你怎么来了,不忙吗?”

    她知道他如今还在大四,又要忙论文,还要忙公司的事情,难得的周末,还要过来陪她。她知道昨天晚上,沈放的突然出现,让她莫名地对他发了一通怒火,其实想想,和丁子晋又有什么关系,她又凭什么要对他有脾气,他对她,难道还不够迁就么?

    难道,就因为爱她,所以就任由自己去践踏他的自尊么。

    凭什么,她这样,和自己厌弃的那种人,又有什么两样。

    丁子晋笑笑,将手上的隔热手套脱下来,拉开椅子,说:“周末不忙,饿不饿,我看你冰箱里东西不多,还都是我上回给你买的,给你煮了碗清汤面,想着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去敲门了,正好赶巧,去洗漱吧,然后过来吃点东西。吃完,我带你去趟医院。”

    孟薇怔愣住,“去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

    “不是说头疼么?”丁子晋脸上有些歉意,道,“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早知道昨天就不点酒了。”

    孟薇这才反应过来,她问他:“你见过沈放了?”

    丁子晋站在餐桌旁,手扶在椅子上,轻轻嗯了一声。

    “他,有说什么吗?”

    丁子晋垂眸没有说话,两人隔着一个客厅,彼此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丁子晋没有回答她的话,良久之后,只问她:“薇薇,我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还是没有忘记他,是么?”

    孟薇不语,默认着这样的问题。

    事实上,她无法说出否认的话。

    丁子晋自嘲地失笑,抬头看着她的脸,“如果他不要你呢?”

    她依旧是沉默。

    房间里是死了一样的沉寂,昨日有雨,上午也阴沉了半日,下午竟然出现了太阳,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亮堂又刺眼。这是丁子晋特意为她找的公寓,连光线都是特别要求,想让她的房间里白天总有太阳光照进来,不至于一个人的时候,情绪低落。

    孟薇低着头站在那里,感受着窗外的光正照在她的身上,空气里有细密灰尘浮沉,暖意洋洋。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如那尘土一样渺小,渺小到失去了自我。

    人究竟要卑微到什么程度才不会有遗憾,她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潭里,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她无力挣扎,更无力清醒。

    或许,掉至深渊尽头,然后死去,是她本该的宿命。

    丁子晋望着眼前的人,唇边无尽无奈,他垂下眼睫不再看她,淡声说:“我记得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人,英国三年,你变了好多。”

    他脱下身上的围裙,然后转身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独留孟薇一个人光脚站在那里。

    房间里有淡淡的食物香气,阳光笼罩着过来,细琐地比这世上任何东西都要幸福与珍贵。

    生命本该就是平凡的,所以幸福到底也是平凡的。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变得这样心如槁木的,明明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像花,也像烟火,可偏偏,她却少了好多的快乐与幸福。

    或许,她就是这样一个矫情的人。

    如果少一些那些执着和贪念,她大概也能成为一个无忧也无虑的人。

    她光着脚站在那里,眼皮酸涩得肿胀,她转身往回走,又回了房间,上床,紧紧抱着怀里的被子,然后拉过将自己蒙起来。

    眼泪迷蒙,头疼得像是要裂开,她昏昏沉沉,只像是陷进了那个深潭里,漆黑不见底,空空又荡荡。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房间里窗帘拉上了,只感受到房间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最后,是一片漆黑笼罩住她。

    意识浮沉,像掉进汹涌的海底,海浪涌过来,彻底淹没了她,耳边一下失聪,满是心脏敲鼓的雷鸣声,她听见有人在她身旁喊她:“薇薇,薇薇……”

    她辨不清是谁,只恍惚落入一个怀抱之中,然后被腾空抱起。

    皮肤刺痛,液体灌注进来。

    陌生冷冽的气息,布满消毒水的味道。

    京市医院住院部,孟薇是周二的夜里醒过来的。

    丁子晋离开后,整整两天没有再联系她,却在周一上班的时候,发现她不在,考勤里也没有看见请假的通知,他就知道她出事了,打了电话依旧还是不接,他连忙就开车过去,开了门闯进去的时候,人早已烧得糊涂,没有意识了。

    他走前给她做的那碗面,还在桌上,一口未动。

    整整两天三夜,她就在这里睡了两天三夜,不吃也不喝。

    丁子晋恨得抱她上车去医院,他不知道,在英国的那些年,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的。

    三年,她瘦了很多很多。

    到了医院,紧急降烧,又打了点滴和营养液。

    丁子晋一步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床前,他一面恨她的偏执,一面又恨自己那天走开,如果他没有回去,她大概就死在那间屋子里。

    周二凌晨夜里,满脸苍白嘴角起皮的孟薇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就看见趴在床边的人。

    她扯了扯干裂的嘴角,望着床沿那道侧脸,他将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半张脸,俊逸的面孔,也染上了疲惫。

    往日一直白T的男孩,如今也有了裁剪的西装和衬衫。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如果对他是值得的,也是另一种成全。

    手指碰触到他的指尖,丁子晋一下惊醒过来,有一瞬的茫然,然后猛地看向床上的人,着急喊她:“薇薇——”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拧着眉道:“薇薇,对不起。”

    孟薇牵唇,声音轻轻:“什么对不起,明明是你救了我。”

    丁子晋起身站在床边,伸手替她掩了掩被角,然后单手捧住她的脸庞,心疼地说:“你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

    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担忧和心疼,那里面盛着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孟薇忍着落泪的冲动,和他道歉:“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已经和我说过了太多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的意义。”丁子晋拉住她的手,开口道。

    孟薇抿着唇瓣,眼眶终于还是潮湿,眼尾划下一道泪痕。

    丁子晋心一颤,伸手用指腹替她抹去,岔开话题,轻声问她:“饿不饿?”

    孟薇吸了下鼻子,撇着嘴角笑,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滑进发梢里,她嗯了一声,声音里满是颤抖和委屈。

    “想吃什么?我去买。”

    孟薇:“我想吃生煎,还想喝桂花糖粥。”

    丁子晋浮唇笑,弯腰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温柔地说:“我去买。”

    孟薇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又慢慢睁开,淡声道好。

    丁子晋站起身要走,孟薇忽然又拉住他,忙道:“等等。”

    “怎么了?”丁子晋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忙问道。

    “我,我好像还没有请假。”

    丁子晋一愣,随即失笑,“没有请就没有请,不用请。”

    孟薇说:“不行,会扣我旷工的,半个月的工资就没有了。”

    丁子晋无奈地笑,道:“那怎么办,你旷都旷了,不然,我给你走走后门?”

    孟薇抿着唇,轻声问:“能吗?”

    丁子晋挑了下眉,松快道:“能,当然能,有什么不能的。到时候,你上班了,把申请表送到我办公室来,我亲自给你批,怎么不能?”

    孟薇笑,伸手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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