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chapter 54

    沈放拉着孟薇冲出重围,媒体记者认出来是沈放,一时间人群沸腾,对于报上新闻关于两人的关系,愈加深信不疑。

    所有人追上去,妄图拍到独家第一手的照片。

    沈放带着孟薇开车离开,她手上还抓着那份报纸,报纸上有一张小图,因着母亲过世的缘故,那张照片是黑白的,照片上的人,是她和马维舟。

    那是属于年轻时候的唐卉琬。

    她一向知道母亲漂亮,即便没有色彩,她依旧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车子开到离公司最近的公寓,沈放带着孟薇进了门。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神情恍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放从没有见过她这样,失魂落魄,像是一具了无生气的躯壳,没有色彩,没有活力。

    他将人拉到沙发旁,让她坐下来,蹲下身与她持平,扶着她的肩膀,喊她:“阿薇,阿薇……”

    孟薇空洞失神的双眸这才稍稍活泛了些,她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猛然抽离回来,她望着沈放,忽然问他:“沈放,你说,我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放微顿,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报纸,可她却猛然又扯回来,再次问他:“她是个坏女人,是不是?就像是他们说的那样,她是个坏女人,对不对?”

    “薇薇!”沈放撼住她,知道她陷入了信仰坍塌,他忽然心疼这一刻的孟薇,一个将自己关起来,独自对着伤口舔舐的没有母亲的小兽。

    他坚定告诉她:“不论她是谁,她都是你的母亲,是爱你疼你的母亲。”

    孟薇垂下双眸,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洇湿手上的报纸。

    没有人天生会认为自己的母亲是坏人,在那最开始的时候,她洪亮地来到这个世界,那个与她脐带相连的女人,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这个世上,母亲就是她的超人。

    她坚定地认定这一信条,可而后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变了。

    可即便如此,在心底最深处最深处,母亲依旧还是那个母亲,和这世上所有人见到的那个人,都不一样。

    她们是不可分割的部分,从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样的关系。

    所以,她不愿意,那个她认定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人,要受人侮辱和欺负。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沈放替她拿出来,看见屏幕上写着黄萍。

    他抬头望了她一眼,然后拿着手机起身走到窗边,接通电话。

    “喂。我是沈放。”

    那头轻怔了下,没有多问什么,简明来意地问:“薇薇在哪儿?”

    沈放说了一个地址。

    黄萍:“我现在过去。”

    半小时后,门口传来门铃声。

    沈放去开门,黄萍独自前来,她换鞋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孟薇,手里只拿着那份报纸。

    黄萍走过去,然后在孟薇对面坐下来。

    她伸手去拽她手里的报纸,孟薇依旧谁也不给,黄萍收回手,淡淡开口:“薇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母亲,她不是一个好人。”

    孟薇轻怔,抬起头看她。

    黄萍牵唇笑,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报纸,孟薇放手,她再次开口:“可她也不是一个坏人。”

    孟薇眼眶发红,说:“我不明白。”

    黄萍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份报纸,翻来覆去的那些话,她已经快听了近二十年。这些话,和二十年前其实并没有区别。

    她笑了笑,道:“想听一个传奇故事么?”

    孟薇止住眼泪,静静听着她开口。

    “我是十七岁时,就跟了你母亲,做了她将近二十年的秘书。她见证过她的辉煌,也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刻。”

    “你母亲年轻时,的确是叛逆且明艳的一个人,那是她的美貌所赋予她的资本。有时候你的确要承认,这世上,漂亮的人不论到哪里,都有一份优待,她也凭借着那份美貌,成就了她的传奇。”

    “你外公去世的早,她早早地就离了家,和你外婆也常年见不到几回面。即便见面了,也一向是争吵。母女两的矛盾,也一直从未停歇过。其实说不上谁对谁错,两代人有两代人的想法和坚持,你母亲叛逆,你外婆也未必就不是这样的人,说到底,她们是同一种人,固执、偏执、轻易不肯低头。再后来,你母亲去了香港读大学,那一年,她只有十九岁。”

    “香港,是个繁乱的世界。你母亲是混血,混血有一个好处,不论到哪里,她都能引人注目。那时候的香港,英国人多,她又有一半英国人的血统,因着乱世,她很快就成为香港交际圈里的传奇。只不过,那时候的混血,不像现在这样被正常看待,她在那个圈子里,不算受人待见。如果她是个正统的英国人,或者是正统的中国人,然而又会好一些,可惜都不是。那个年代,混血有混血的悲哀。”

    黄萍低头看着手上的报纸,嘴角浮起笑容,像是回到了从前。

    “什么张姓,曹姓,董姓……通通都是你母亲的追求者,不止他们,因为舞会上的一支交谊舞,那段时间频频有很多的豪贵追求你母亲,其中就有大她近二十岁的马维舟。”

    孟薇顿住,抬头看向她。

    黄萍:“马维舟那时候很有势力,虽然比你母亲大了近二十岁,可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他长得俊朗,因为年龄的加成,又让他多了一些别人都没有的成熟男人的气质。你母亲那时候不过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香港的世界太繁华,繁华到几欲就迷乱了人的眼。她掉进了那样猛烈的漩涡之中,毫无怨言地跟了马维舟。整整五年,她跟在马维舟的身边,无名无份,整个香港金融圈里的人,都晓得那混血美人做了金融大亨马维舟的情人。”

    孟薇眸光微颤,连同那整颗心脏都在颤抖。

    黄萍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和你母亲很像。或许你也能够理解,三年前在迪士尼乐园那天,她对你说的那些话,起因是为了引你和她决裂,然后与你断绝关系,将你隔绝在孟氏风波之外。可是,她说得那一番话,有一些,是出自她的真心。”

    她笑:“男人是什么样的,她比你懂得多。”

    沈放站在一旁,听见黄萍的话,双眸垂下来,抿唇默声不语。

    黄萍:“如果三年前你没有去英国,与沈放也没有分手,我不晓得沈放是不是第二个马维舟,而你,却是第二个唐卉琬。”

    黄萍抬头看向孟薇身后的人,她笑着道:“沈先生,不好意思,希望我这样讲,不会冒犯到你。”

    沈放看向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依旧抿唇不语。

    孟薇低着头,忽然想起三年前那日,母亲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说,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为了任何一个男人,抹去自己独一无二为人的意义和价值,那是她的真心话吧,时隔二十多年,在历经一切之后,想说的真心话。

    她垂下双眸,问她:“后来呢,她既然陷进去,又为什么和父亲结婚?”

    黄萍道:“她和马维舟没有未来。那时候没有什么第三者的说法,他们那个圈子里,今天跟你,明天跟他,都不是什么大事,人人心知肚明,只是闹到明面上的时候,依旧还是女人吃亏。香港那时候,也还是老旧例,只要男人愿意给她一个名分,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可偏偏,马维舟不愿意娶她。事实上,马维舟早有妻子,也只有一个妻子。尽管貌合神离,他都不会离婚,或者娶第二个。你母亲心高气傲,毅然决然和他断了关系。他们之间,不止一次因为这个争吵,可每一次争吵过后,还是原样。分分合合,最后总会好。可只有那一次,是例外。她和你父亲在一起,被媒体拍到,上了报纸。那一次闹得轰轰烈烈,整个圈子里,铺天盖地的流言,离了马维舟,几乎所有人都回头踩了她一脚,如果她是个传统的姑娘,大概早在那样的舆论中结束了自己。”

    “那些不堪的舆论,持续了整整一年。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你母亲会回头,回到马维舟的身边时,她高调地宣布,要与孟氏珠宝的新贵孟漳龙,也就是你的父亲订婚,消息一出,轰动了整个圈子。新闻传回内地,孟漳龙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奶奶,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不好看这段婚姻,包括你的外婆。你奶奶以死相逼,扬言要与孟漳龙断绝母子关系,可就是在那样的高压之下,你母亲,最后还是嫁给了你父亲。可到底,这段婚姻,并不长久。”

    孟薇听得怔然,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关于母亲的从前,从来都没有一个告诉过她。

    她恍惚着神色,问她:“是因为那个马维舟的原因么?”

    “是,也不是。你父亲终归是介意她和马维舟的那一段。他是一个传统的男人,为了你母亲,与家里决裂,是他一生中做得最叛逆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够经得起流言纷纷的,一天,两天,一个月,一年……他总有被流言击败的那天。因为你的早产,外界流言纷纷,说你母亲与孟漳龙结婚,是奉子成婚,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根本不是孟漳龙的。只因为这一件事情,那半年里,他们就争吵了无数次。”

    孟薇静静地听着这些,良久才忽然问:“母亲,爱父亲么?”

    黄萍笑了笑,“说实话,起初她与你父亲交往的时候,我也不信。可后来种种,我相信,她的确是爱你父亲的。如果不爱,依照她的性子,她不可能待在孟家,她是贪慕权势,恋慕钱财,可却也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若非如此,从前追求你母亲的那些人里,比孟漳龙有钱有势的不在少数,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你父亲。你要知道,共过患难的人,他们之间天然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情感在,那长达一年的舆论和反抗里,她为你父亲做的,不比你父亲牺牲的少。你以为香港的孟氏珠宝,真的是孟家留给他们的产业么,其实不是的,你奶奶和你父亲断绝关系后,他们几乎一无所有,是你母亲,后来陪着你父亲一起创业,为了你父亲拉拢人脉,引进投资,才有了后来的孟氏珠宝。因为有了你,她更加地为这个家付出奉献,她认定了你父亲,认定了这个家。可男人却天生有那么点子犯贱,他一边享受着你母亲为这个家带来的一切,一边又不愿意接受你母亲所处的立场。一个世上所有男人都觊觎的漂亮女人,选择了他,他却又开始怀疑起来。舆论与流言一天一天摧毁了他,摧毁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薇薇,你记得,你是你两岁时,被你母亲送到南城外婆那里的。你也总怪,父母不疼不爱你,将你送走。可你有没有想过,无缘无故,这世上哪里有父母天生不爱自己的孩子,更何况,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孟薇有些失落地问:“那是因为什么呢?”

    黄萍沉默了好长一会时间,才淡淡开口说:“是因为,那样的环境里,已经不适合你成长了。”

    “孟氏曾有过两次危机,一次是你两岁的时候,因为流言不堪,你母亲和父亲决心要回内地来开创事业,内地原有的孟氏珠宝,是在你奶奶手里,老人家年龄渐渐大了,再加上有你的出生,虽然嘴上说着断绝关系,可到底还是妥协,接受了你母亲,也接受了你,临终将内地的孟氏珠宝,交给了你父亲。只不过,那时候的孟氏珠宝,早已大不如从前,以至于内地市场的开拓,并不成功。后来,是马维舟主动放出了风,引得了一笔巨额投资,才度过了那一次的危机。可也就因为此,造成了你母亲和你父亲之间,一个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矛盾的爆发,是由来已久的。马维舟的举动,不过是导火索罢了。他们之间,其实一直有问题。他们商量着要离婚,你母亲怕争不到你的抚养权,提前将你送到南城你外婆那里,南城的那栋小洋楼,在那段时间重新办理过产权,你母亲为了争得你的抚养权,你外婆就将小洋楼的产权过渡了一半到她的头上,这样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她不至于没有压倒性的分量。只不过,后来也并没有离婚成功,所以这件事,就一直不了了之。最重要的,分裂你父母之间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你父亲传出了出轨的新闻。”

    孟薇愣住,她腾地看向黄萍,脸上有难以置信的神色。

    黄萍笑,“你其实并不了解你的父亲,是不是?”

    孟薇沉默,没有说话。

    “因为不了解,所以在你的心里,理所当然地对他高看了一眼。可事实证明,的确是他出轨在先。被记者拍到,闹得沸沸扬扬,孟氏股票因此还跌了好多天。我以为,那一次之后,他们会离婚,可到底,这婚还是没有离得成。他们也就这么貌合神离的,竟在一起度过了十几年。后来想想,你母亲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她也的确是爱你父亲,至少,要比爱马维舟要来得深刻。家庭,孩子,有时候的确会赋予一个女人想象不到的变化,她有承担一个家庭和母亲的责任。”

    “舆论有时候也的确可以毁掉一个人,一个家庭。你渐渐大了,留在孟家的成长环境,还不如在南城跟着你的外婆,至少,你和外婆的日子,过得并不是不好,对不对?你小时候不记事,总觉得母亲不要你,不爱你,其实那头几年里,她常常都会去陪你的,只是后来你长大念了书,她才去的少罢了。”

    黄萍继续开口:“再后来,是你十四岁,初三那一年。从南城传来,你在学校和人打架,你父母就决定,要将你带回身边抚养。”

    孟薇静静听着,她的确是初三那一年在学校里打架,原因是为了维护母亲。

    黄萍:“也就是那时候,你父亲查出了心脏病,而后就一直身体不好。从那之后,孟氏大大小小的事务,几乎就是你母亲独自打理了。女人在商场里游走,不比男人,多多少少还是吃亏。香港内地两头跑,又在一个圈子里,她总会要和马维舟打交道。马维舟在商场上的势力,一直都不低,只要在这个圈子游走,就不可避免地要和他接触。说起来也是可笑,他当初恨你母亲嫁给孟漳龙,后来那么多年,连你母亲都释怀了,可他居然无法释怀。或许男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一来二去,他们有了接触。舆论和流言有时候真的是磨人,他们不过吃了两回饭,媒体就大肆渲染,话术没有变,就连吃亏的人也同样还是你的母亲。只不过,人总会成长,四十岁的人,和二十岁不同,心境不同,在乎的东西也不同,就连感情也不同。你说她还爱不爱马维舟,二十岁的时候,这个问题或许还重要,而四十岁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是狗屁。”

    “没有人会在意了,你母亲不在意,你父亲也不在意,剩下的,就只有马维舟那个绝情的人,陷在偏执中无法自拔,做残忍的事情。”黄萍说着这句话,眼睛神情里有不屑的讽刺。

    孟薇盯着她的脸庞,心神不宁。

    “再浓烈的感情也有消散褪去的时候,剩下的,只剩下对彼此的信任和责任。那段婚姻说不上谁对谁错,从一开始,谁也说不准你母亲和你父亲结婚的决定,那里面究竟有没有偏执的自尊心促成的缘故,你父亲出轨,也非是真的不爱你的母亲,出轨的那个人,也并非是他的情人,他也是固执的人,又或许都有错,只是因生果,果再生因,已经无法再去追究是非对错了。这世上,也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她爱过马维舟,也爱过你父亲,爱与恨有时候不是那么好分得清清楚楚的,你说她做别人第三者也好,男女关系混乱也罢,你要知道,没有非黑即白的人,就没有非黑即白的世界。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真真假假,你刨根究底也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情。她不是个完美的圣人,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普通的母亲。总之,她已经去世了,是非对错对任何人都没有意义。”

    孟薇垂下眼睫,是啊,一直是她执着不放。她纠结于母亲究竟爱不爱她,纠结于父母之间究竟相不相爱,纠结于母亲和马维舟之间,后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纠结的事情太多,多到要去认真地,笃定地,不容一丝差错地去界定她的母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不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都无需去认定。她要认定的,就只是,那是她的母亲,是她一直要毫不犹豫地去守护的母亲。

    她抬起头,望向黄萍,坚定地问:“我想知道,母亲真的是因为孟氏破产,而去跳楼么?”

    黄萍微怔,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你很介意这一点,是不是?”

    孟薇坚定地告诉她:“是。”

    其他的,她都可以放下,可只有这一点,她要弄清楚。没有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那是她一生的遗憾。

    黄萍久久没有开口,最终才抬头说:“基本是这一部分原因,她无力偿还那笔巨额债务了。”

    孟薇唇瓣微颤,再一次问她:“真的是这样么?”

    黄萍咽了下喉头,说:“是。”

    得到了答案,孟薇失落地垂下眼睫,她一直不愿意相信,母亲会因为孟氏的破产而抛下她和外婆去跳楼,即便无法偿还那些债务,她也不必要用生命的代价去解决那些问题。

    如果是不经事的人,或许有这样的念头。

    可在她眼里,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黄萍起身,将那份报纸一起带走,她看向沈放,对他说:“沈先生,可以劳烦你送送我么?”

    沈放视线从失魂落魄的孟薇身上移开,看向黄萍,知晓她的意图,答应道:“好。”

    沈放送人离开,从长长的楼道往前走。

    黄萍走在前面,抚着小腹,她开口问:“沈先生可知晓,这是谁的手脚?”

    沈放抿唇不语,良久走到电梯处,他伸手去按电梯,才开口说:“你也知道了。”

    黄萍望着墙上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嘴角牵起讽刺的笑,道:“我原以为,他能有多少真心。”

    “真心或许不少。”沈放道。

    黄萍笑:“是啊,是不少,只怕是太多。”

    电梯上来,门开了,他们一起走进去。

    黄萍再次开口:“我忽然才知道,南城的小洋楼,是你从马维舟的手里赎回来的。”

    沈放没有说话。

    黄萍:“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因为什么,不愿意和薇薇在一起。也不愿意告诉她,你为她做的一切。这三年来,你也偷偷去英国看过她很多次,只是从来不叫她知道。我说过,不知道你是不是第二个马维舟,其实,你从来就不是马维舟。”

    一个只有索取的人。

    和一个从头到尾只有付出的人,他们从来,不是一种人。

    沈放依旧没有去接她的话,电梯一直到一楼,电梯门开的前一瞬,沈放忽然问她:“唐卉琬的死,真的和马维舟,没有关系么?”

    黄萍怔住,望见眼前的电梯门开了,她抿着唇瓣沉默片刻,然后迈脚出去,开口说:“她是被马维舟逼死的。”

    沈放在黄萍身后停住脚,黄萍也停下来,转身对他说:“我原以为丁子晋是可以托付的人,可现在看来不是的。我只想说,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不要薇薇,我都相信,你始终一直都爱她。可既然爱,就不要因为你的原因,去伤害她。我也不懂那背后的原因,会对薇薇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我只知道,你不要她这件事本身,就已经伤害了她。她好像不坚强,可她又确实是个坚强的可爱的女孩儿,你担心的,她也未必就不能与你一起面对,还是,你从来就不相信她,只单方面地独自承受着所有?”

    沈放抿紧唇,说:“我会好好照顾她。”

    黄萍:“她需要不只是照顾。她要的,也从来都没有变,就是你的爱。人生那么匆匆几十年,唐卉琬走的时候,才四十多,这样想想,又有什么不能介怀的。爱有时候很坚强,而有的时候,又很脆弱,你不要等到,有一天她把对你的爱全都耗尽了,你才知道去挽留,那就太遗憾了。已经错过了三年,就不要再错过更多了,如果你当初没有和她分手,或许她就不会是今天的孟薇,她在英国三年,所受的痛苦,我想你知道有多少,她愿意回来,有多半是因为你的原因,她是可爱,值得爱的,她愿意乐天派地积极向前,就是她最可爱的地方。薇薇是勇敢的姑娘,可你却不是。”

    黄萍见他不语,再次笑说:“别再将她推给丁子晋了,今天你也看到了,他不值得托付。你的不勇敢和退缩,或许有一天,才会是伤她最深的那一个。”

    说完,黄萍没有再停留,她对他说:“不用送了,上去陪陪她吧。她也实在可怜,做了母亲之后,我也才知道,她有多可怜。”

    沈放看着黄萍离去的背影,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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