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沈放回到公寓，看见还独自抱膝坐在沙发上的姑娘。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

    他伸手捧她的脸庞，望见她哭红的双眼里，还有湿润的眼泪，他心疼地替她擦去，指腹在她眼睑下轻轻荡着，他道：“还没有想通释怀么？”

    孟薇隔着泪雾看他，眼睫轻颤的瞬间，眼泪再次从眼眶里涌出来，她抽噎了一声，抿着唇呜咽：“不是，我只是忽然好想她。”

    沈放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有你爱她，她就算在天上，也是欣慰的。”

    孟薇埋进他的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呜咽哭着，她闭上眼睛，将眼睛紧紧贴在沈放的身上，去汲取她此刻想要的温暖。

    她抽噎地哭：“我从来都没有不喜欢她，我也不是要和她作对，可是我从来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妈妈，沈放，我好想好想她，你说那天，她是不是也很想我，可是她好残忍，她甚至不让我去见她，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是在冰冷冷的殡仪馆里，我想拉一拉她的手，都不能够，沈放，我真的好想好想她，这世上，我一直都是爱妈妈的，你知道吗，你相信吗？”

    沈放听得心碎，他不住地拍她的背，安慰她说：“我知道，我也相信。薇薇，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她是爱你的，那最后的时候，她也是爱你的。”

    孟薇咬住唇，眼泪不住地涌出眼眶，她哭得眼睛发酸，心却疼得像是要碎裂。

    这世上遗憾的事情好多，每一件都叫她难过。

    她爱妈妈，随着她的去世，这样的爱越来越深，可她的妈妈，却再也不能感受到了。

    沈放撑开她的肩膀，伸手替她擦拭脸上的眼泪，轻轻地，慢慢地，他安慰她：“不要难过了，如果她知道你这样难过，那她在天上，也会难过。”

    孟薇抽噎地止住眼泪，她抿住唇，舔舐唇瓣上咸咸的眼泪。

    隔着泪雾看他，她颤着声音问：“你为什么会来？”

    那一晚之后，他们彼此不约而同地决定分手，再也不见。

    他们之间总有这样的默契，即便要分手，也无需说任何多余的话。她知道他要离开，所以连挽留的话都不会说出口。

    沈放擦拭她下颌上挂着的泪珠，说：“因为我知道，你会难过。”

    孟薇咽下酸涩，潮湿的眼睫垂下来，上面还带着泪珠，她低头不肯看他，语气里有怨怪的委屈，说：“如果你不要我，就请你放手的干脆一些，你这样，会让我认为，你还爱我。”

    沈放没有说话，兜了个圈问她：“你要和丁子晋订婚？”

    孟薇听见这句话，脾气陡然上来，撇着嘴怼了他一句：“关你屁事。”

    沈放垂眼睨着她低头的神色，勾唇无声笑了一下。

    黄萍说的没有错，孟薇可爱的地方在于，她永远有乐天派积极向前的勇气，这一点，就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可爱，值得爱。

    沈放伸手勾住她的下颌，拨起她的脸，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他说：“如果不想订，那就不要订了。”

    孟薇轻愣，湿润的眸子眨巴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

    他伸手过来抱她，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孟薇怔了下，腾空的失重让她忙抬手环住他的脖颈。

    沈放将她抱进房间里，让她坐在床边，自己蹲在她身前，问她：“累不累，要不要洗把脸，然后睡一觉？”

    孟薇坐在那里，抱着双膝，居高临下的这种姿态看他，心里还盘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她再一次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放笑：“字面意思。”

    孟薇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沈放拉住她的手，指尖轻捏住，踌躇片刻，终于说：“我说，你不要和别人订婚，因为，我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孟薇鼻头一酸，忍住要哭的冲动，她颤声问他：“你爱我么？”

    沈放牵唇凝着她的眼睛，说：“我爱你。”

    孟薇张开手去抱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她抽噎着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又这样说？”

    孟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忽然改变态度，可听见他说爱她的这一刻，她依旧还是很想哭，愿意回头。

    沈放抱住她，慢慢地拍她的背，温柔说：“因为，我是不是让你伤心难过了，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让你难过了，也不想，把你推给任何人。”

    孟薇撇着唇掉眼泪，她撑离开他的怀抱，用手背抹去眼泪，倔强地说：“可我不愿意原谅你。你说回头，我就要立刻投怀送抱么，你实在可恶，也可恨。”

    沈放笑，也伸手去勾她脸颊上的泪珠，宠溺着问：“那你想怎么样？”

    孟薇哼了一声，不肯说话。

    眸光瞥见他深灰衬衫肩头，被她的眼泪洇湿了一大片，她伸手过去，两片指腹捏着那处，在指腹间捻了捻，声音温哝：“我不知道，也想不出来，你自己想。”

    沈放笑着去拉她的手，和唇应道：“好，我来想，我来一点一点地补偿你。”

    孟薇低头看他，见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停止，她抿了下唇，说：“脚不麻么，起来吧。”

    沈放起身，指腹又在她脸颊上抹了一下，说：“洗个脸吧，今天流的眼泪，太多了。”

    孟薇深吸了口气，说好，然后下床，光脚地跑到洗手间，弯腰洗了把脸。

    洗完脸，她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脸庞，哭得眼皮发肿，额角头发丝凌乱地翘起来，她揾了揾脸，然后回头问沈放：“究竟是谁做的？”

    她不相信，凭空会发生这一切。

    母亲那些旧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搜集起来的，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孟氏已经没有了，能够这样做的人，根据那报纸的版面，毫无疑问，是有人要借母亲之事来侮辱伤她。

    沈放站在床旁的壁橱前，他拿了两套睡衣出来，听见孟薇的话，没有立刻回答她，他也没有说出丁子晋的事情，也不想她再牵扯进去，丁子晋这样做，无非是逼她回头，彻底断了和他的关系，然后再趁虚而入。

    但是现在，他已经决定不让孟薇再继续和他来往了。

    再纠缠下去，孟薇会受伤害。

    他道：“暂时还在查，不过是一个小杂志社，我找到那篇报道的原编辑者，姓陆，一个女记者。”

    孟薇沉默住，微湿的长睫垂下来。

    她说：“我知道是谁了。”

    是陆曼娇。

    那晚慈善拍卖会，她也在场，所以才会拍到那张照片。

    沈放偏头看她，见她沉默住站在那里，眼神里有淡漠的冷意，他不知道她要怎么做，却也没有多问。

    孟薇抬眼，瞥见床上放着的睡衣，她这才回过神来，她抬头看过去，问他：“你拿睡衣干什么？”

    沈放一脸无辜，看她，说：“不是说睡一觉么？”

    “……”

    她什么时候说过了，明明是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