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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好了乘早八点的高铁,珞城离京都不很远,搭乘高铁三个小时。

    顾井仪和颂祺到的时候,夏痣已经到了,颂祺发现顾井仪也没有从夏痣手里接替行李。

    “你拎这么多不累啊。”夏痣要帮顾井仪分担,看得出她脸上细细描画过。

    顾井仪说不用,分出一只手看住颂祺,“东西都拿上了吧?有没有误下的?”

    她们检点过说没有,这才上车。

    看看票据,座位号不连贯。颂祺靠窗坐下便闭目养起神,想到第一次一个人离家,侧过身去瞄顾井仪,不想他正托着下巴在那里看她。不是看管,就是无聊赖用目塑住,像一扇食雨的窗。

    他见她也不躲闪,还冲她摇摇手,颂祺也不好再看他,坐定了。

    没过多久就听闻他的声音:“请问可以换下座位吗?”朦朦的。是冲颂祺旁边那女人说的。

    女人细声说可以,跳屁股走了。

    颂祺忽然觉得她与他有种慈祥的气氛。

    顾井仪倒很自如,端在座里浅浅眯着,眯一会儿,看看她,眯一会儿,又看看,确定不会溜手似的。他在她旁边她总想笑。

    “困了就睡。我叫你。”他拨出一只耳机给她,哼唱几句,眼又闭上了,原来他昨天也没睡好。

    颂祺含起眼皮,中途感觉顾井仪活动了一次,是给她盖外套。

    再醒是被顾井仪叫醒的,他的声音在她耳朵边痒唆唆的——也不知道她的头怎么滑溜到他肩膀上的。

    那时她还迷糊着,愣愣睁睁跟着出了站台。路上她的头发绒绒挨擦他的袖管,仿佛头顶是云。

    夏痣暗走在一边,暗恨今天不该穿裙子,会不会有点明显了?一路上并没有多话。

    颂祺注意不流露出陌生之色,顾井仪眼梢里带住她,轻轻笑了笑。刚刚在车上他等待她的脑袋袭上来,他心想这太可爱了,偏过脸在她发线上蹭了蹭——也是这样绒绒的。

    “睡醒了?”他扶住她肩膀,带过去,示意她走里面。

    颂祺笑:“还有点迷糊,可能睡久了。”

    “上车睡。”他声音里都是笑:“等会儿回去我带你看个东西,你肯定喜欢。”语气像说回家那样自然。

    出了车站就有人接。来之前顾井仪都讲明了,就住在顾家三环的三使馆,三个男生三个女生,除了她和夏痣就是方展年的女朋友。

    夏痣说:“方展年的女朋友我还没见过呢。有照片吗?”

    顾井仪开车门迎她们上车:“一会儿不就见了,再说我要人家女朋友照片干什么?”

    夏痣便呛他:“反侦察很强嘛,真的一个女生照片都没有?切,偶不信你哦!”

    “我用你信。”顾井仪盖上车门。

    一路夏痣都特别欢悦,那欢悦比平时要大方、辛亮。这里是她的地盘,那里也是她的地盘,她叽叽喳喳同颂祺讲:“这家涮串超好吃,每天晚上都坐得满满的,我来带你吃啊。”

    “还有那家冰激凌特别棒,诶顾井仪,你觉得香草味的好吃还是巧克力味的好吃?”

    窗外这一带树特别密,满树的阳光搔个不停。颂祺觉得这是一座无限的城,有朱红碧瓦的墙,有琉璃瓦的檐,阳光的口涎流遍整座城,城老了。然而交通是现代化的,商场银行是现代化的,人们西装革履是现代化的,如此调顺,自得,能比能群。

    出了车站顾井仪的手机就一直响,颂祺猜是他的朋友。

    夏痣忽然觉得她的数叨非常扎耳,陡然静灭。这时路已经走了相当长,一壁开阔的黄梨木大门跳了出来,深邃华丽。

    顾井仪迎女孩们下车,颂祺见他讲电话,和夏痣一起去卸行李,顾井仪看见伸手接了:“我来。没落东西吧?”

    颂祺说没有,他眨眨眼:“看看耳机充电宝在不在。”

    她摸出一条巧克力,笑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喂?跟你说话呢,人呢?”电话那头男声削尖了叫喊:“怎么说的说的人没了!!”

    颂祺和夏痣都笑了。

    顾井仪也笑了,说:“婆婆妈妈的烦死了。一会儿再和你说。”

    三人直行进去,门脸已经够大了,没想到里面还要敞。

    进来先是一座花园,团形的花木,花木中间是喷泉,远看亮莹莹的一洼,原来是闪在池里的钱币的光。花园真可爱。

    夏痣问顾井仪:“这什么时候的房子?以前没来过啊。”

    “有两年了。”顾井仪说,“这地方安静,我画画一般都在这儿。”

    喷泉池往前是碧青色的游泳池。游泳池恒温,冬天也可以游,顾井仪顺着泳池手指出去:“往那头就是高尔夫球场,凉快的时候再带你们过去。”

    夏痣撇嘴:“怎么,你怕晒黑?”

    顾井仪回:“是你们女生怕晒黑吧。”

    “也是,印象里你好像从没晒黑过。”

    房子正门可见四层楼高的落地玻璃,蓝天白云参映进去,阳光映得客厅亮堂堂、地板金橙橙的。光之尘里游着金的沙砾。

    颂祺想这可能是顾井仪最喜欢的房子,确实是个创作的好地方。

    归置好行李,因为还没找下阿姨,做饭只能自己动手。夏痣先联系方展年那伙人,商议订什么外卖。

    顾井仪招了颂祺上楼,解释:“一楼无非是书房,工作台,厨房什么的。还记得我说要带你看东西吗?”

    颂祺看着他,诧异地微笑,哪有这样拉得人手脚不着地的?

    上来才发现整个二楼唯有那一间,紫幽幽的。不像是画室。

    走进去,亮起灯,一排排座位呈阶梯状,升上去,降下来,直面涮开来的大屏幕。

    “私人电影院?”颂祺瞠目,她还是头一次见。

    顾井仪颇为自得:“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想看什么?我给你烹爆米花吃,要奶油口味还是焦糖的?”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架爆米花机,笑说:“我一直以为你要给我看画室。”

    “画室在四层,三层是卧室。你要想去我可以带你去看,等一会儿清洁阿姨把卧室收拾好了我再带你挑选卧室。”

    她切切地说:“谢谢。”

    他手捧一桶爆米花,很腼腆的姿态:“好突兀的一个词啊,以后不要说了。”

    夏痣摸上门,刺激地笑道:“把我一个人丢下楼,你们倒猫在这里看电影!”

    顾井仪不接口,问:“陈幕升他们来吗?”

    夏痣拈起一颗爆米花吃:“得等一会儿,我叫了烤肉,你们没意见吧?”

    “我当然没意见。”顾井仪看向颂祺,“你呢?我觉得你不大爱吃肉。”

    颂祺说都可以。

    陈幕升一行人来的时候,他们刚看完一部影片。

    颂祺下楼的时候就想怎么跟方展年打招呼会比较自然,在江家遇逢亲戚,她总鬼影子似的,这样对顾井仪就太丢份。

    方展年倒很热烈:“颂祺吧?你好你好。我就是方展年。”郑重的,字正腔圆到滑稽,像广告画上跳下来的。

    顾井仪怕方展年多嘴,接口午餐已摆好上桌。

    去餐厅的时候,方展年扒着顾井仪:“大喜啊兄弟,老寡王被接手的滋味如何?女朋友挺漂亮啊,怎么拐到手的?”

    “喜你个锤子。”顾井仪警告方展年:“你别乱说话啊,小心我把你头削下来。”

    “嘿?你这小伙儿。”

    饭桌上颂祺也认识了方展年的女朋友,叫个杨可昕的,因为正坐颂祺对面,一抬脸就眉毛对眉毛眼睛对眼睛的,反而尴尬。统共没说几句。

    夏痣倒傍着可昕很热切的样子,添饮料、夹菜,把可昕这初来者应酬得风雨不透。

    饭后顾井仪带颂祺挑选卧室,说:“知道你习惯安静,夏痣太闹腾了,我想你比较适合住单间。”

    隔壁开着窗,夏痣正好听见了,心里马上扭扭的。蹑手蹑脚缩到门边,夏痣合上门就找可昕去了。

    顾井仪带颂祺参览四层的画室,好大的一间。

    她扶着门框,隔出距离视线平齐他的肩线,望出去,有画架,有书台,有展柜,有冰咖啡机器。守望的距离。画室喷出淡淡的年代的色香味。

    他张望她,她着迷了。

    顾井仪问:“怎样?”

    颂祺想了想,走近:“我觉得摆盆植物会更好。”

    顾井仪指指书架:“不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书?”

    颂祺说:“我想先看看你的画。”

    看得出他很欢喜。顾井仪倒当真搬出一幅给她瞧。鉴赏类的专有名词她不懂,手指在空气里划了划,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像韦尔斯《未来世界》里静止的光和静止的影子。”

    他又是惊喜,接下去:“海水无浪,山岗无颜色,世界归于洪荒。”

    两人都笑了。顾井仪又问知道印象派吗?

    颂祺知道光和色是印象派基本的绘画语言。谈到最喜欢的画家,他说莫奈。

    夏痣约可昕一起去逛街,可昕马上应了,说叫上颂祺一起吧。夏痣摸上楼,上去了一会儿,又影绰绰下来了,把可昕等得不耐烦。

    夏痣下来时讲了:“颂祺和顾井仪在一起呢,实在是走不开。”

    可昕见她神色有异,心想:走不开就走不开,干嘛还让人等你那么久?

    夏痣挽上可昕,搭上轻松的神气:“好啦,我们两个人也可以啊。”

    可昕生有骨感的一张脸,眉毛眼睛细黑,及肩的头发在阳光里炼出金沙的质地,很少穿裙子。她不大喜欢夏痣这占有性的小动作,作不经意洒了手出来。

    夏痣很闲适地问:“你和方展年在一起多久了?”可昕数了数,回答五月初在一起的,近三个月了。

    夏痣深而沉地应了一句,简直像发自脏腑出来的。她心想:就知道方展年靠不住,才追我多久,这么快就找下杨可昕了。落寞是落寞,夏痣观望可昕,她半是原宥,是慈悲;总之胜利的要是她自己。

    两人一起走在街上,太阳像新剥的橙子。可昕用很明快的调子说起跟方展年的种种,说他第一次和她约会,他像日剧里的男生,明明很毛燥,偏抑扬顿挫地来了句:“我们去吃卜甲卜甲。”

    可昕惊呆了:“是呷哺呷哺吧大哥。你要能在地图上把这店打出来我直播吃翔。”

    他连告白都不正经相,从哪里摘来一句:“你的脸好大,像平原缅邈,山河浩荡。”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昕不需要会说话的男生,能把话说有趣的人真的很少。

    夏痣表示动容,问:“嗯...你觉得顾井仪怎样?”

    可昕看夏痣一眼,说:“很帅啊,但我觉得这种男生很难追。今天吃饭跟他坐一起的女生——颂祺,是他女朋友?”

    夏痣摇头说不清楚,“好像顾井仪在追她,现在都没追上。追了也有三个月了吧。”

    “不会吧。”可昕锁紧了眉:“不愿意还和人家来京都?”她不大待见这种女生,差点说出口。

    “是啊。”夏痣作失言状:“可能是没安全感吧,顾井仪那样精彩的人!我和他朋友十年,还没见他这样受挫。”

    可昕追问:“受挫?”

    夏痣推说不清楚,“两人经常忽然就不说话了,顾井仪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出声来:“我更是云里雾里了。男生就是这样,有了心怡的女生就把老朋友闪得远远的。”

    可昕分明见她有凄怆之色,张张嘴没说什么。夏痣指了家奶茶店问可昕,“要不要喝奶茶?”一路谈笑风生进去。

    回家路上她们互加了微信。可昕觉得夏痣是很好的女生,因为她自己不是一个兼容的人。那段时间她们热衷于分享,从笑料到ins上的外娱练习生,从游戏到穿搭,从珍珠奶茶到餐厅。夏痣最常出入的那家舞社可昕也去过几次,当然这些都是自然而熟流的事,女生之间一旦共享秘密,关系就能一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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