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佳？”苏积成发出疑问。

    彼时，甄子健和田典就站在他旁边。

    甄子健一见到盛时佳，就很热情打招呼：“盛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盛时佳懒懒道：“我复读了。”

    答非所问。

    田典异常惊讶，踮起脚尖小声道：“健健，你可以去寺庙摆摊了，学长竟然真的复读了。”

    当初甄子健说盛时佳可能会复读不过是个玩笑话，谁也没想过这玩笑竟然成了真。

    苏积成显然对他有没有复读不感兴趣，他上前两步，拦住盛时佳的去路，一字一顿道：“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盛时佳轻轻“啧”了一声，他撩起眼皮看苏积成，眼前的少年和他差不多高，但因为挺拔如白杨的身姿，苏积成看上去要比他高上一截，可就气势而言，盛时佳可一点都没输，他这人就是这样，永远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总能让人屏息。

    这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白天撞见黑夜，天使遇到魔鬼，明明看上去是两个世界的敌对人物，却莫名让人觉得画面非常和谐。

    田典抱着小拳拳握在胸口，紧张兮兮望着两人，老感觉这两人分分钟就要为爱动手，相比本来就痞气十足的盛时佳，田典对苏积成的反应更为惊讶，想不到温润如玉苏积成不苟言笑起来，也是气势十足的嘛！

    田典在脑海里组织好措辞，想着等下要给晚晚好好描述一番。

    说实话，喜欢看苏积成这个反应的不仅仅是田典一人，盛时佳也喜欢，每次看到都觉得很有趣，像是大猫突然发威，变成了凶猛的老虎，他还有点兴奋，自己是那个触碰到他逆鳞的人，思及此，盛时佳轻挑眉梢，一双丹凤眼噙着笑，语气慵懒：“听说乔枫晚生病了，我来探望一下，怎么，如今探病还要经过学弟你的同意？”

    苏积成无声捏紧拳头。

    不远处，小胖子李非特大叫道：“佳哥，快，直播要开始啦！”

    盛时佳不耐：“催命吗？”

    说着，抬脚绕过苏积成离开了。

    短暂的电光火石熄灭后，目睹一切的姜媛憋着笑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苏积成的肩膀，柔声道：“放心，他没上去，就问了我们晚晚的情况，扔下个果篮就走了。”

    苏积成浑身一松，原来是他太紧张了，好像对手一变成盛时佳，他就会控制不住紧张。

    *

    高三开学没多久，年级组就开始组织家长会。

    姜媛不放心她家女儿会乖乖呆在家里，于是这次她让乔万山独自一人出征。

    两个小时后，一身西装革履的乔万山归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婆，你猜我开家长会见到谁了！”

    活动范围已经从自己房间延伸到二楼客厅的乔枫晚正坐在沙发上背英语范文，闻声瞥了她家万山同志一眼，嚯，红光满面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去见什么白月光了。

    白月光？

    乔枫晚神经一跳，在姜媛还未开口之前问道：“万山同志，开个家长会遇到谁了，这么开心？”

    乔万山接过姜媛给他倒的茶：“我遇到积成的姑姑苏卿玉了。”

    姜媛笑笑：“大总裁都来开家长会了，看来她对积成还是很看重的嘛！”

    乔万山点头：“她确实挺关心积成的，我们俩坐一起嘛，聊了好多关于积成和晚晚的事，临走的时候，她还说多谢我们对积成的照顾，要请我们吃饭呢！”

    姜媛：“请吃饭就不必了吧，说不定将来都是一家人，我对积成可是当自己孩子照顾的。”

    乔万山点头：“确实，我的爱徒，怎么说都算是半个儿子了。”

    两个老人家说说笑笑，一旁的乔枫晚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安。

    *

    安二的传统习俗，高三取消课间操活动，但课间操时间段，整个年级组要绕着操场跑两圈。

    因为这一变化，苏积成和乔枫晚提前商量好，以后早上不跑步了，节约下来时间早点去班里学习。

    因此，九月中，乔枫晚回归课堂的第一天，没有奔去操场找苏积成，她直接早早回了班里。

    一到位置上坐下，乔枫晚就呼出一大口气，把自己脸上的口罩和头上的帽子全部摘了下来。

    甄子健看到乔枫晚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调侃：“帮主，你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女明星出街呢，全副武装的！”

    乔枫晚实话实说：“姜媛女士要求的。”

    甄子健秒懂，这段时间他每次见到姜媛阿姨，都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万山大叔说，姜媛阿姨怕乔枫晚毁容，每晚都以泪洗面。

    姜媛之所以会有这个担心，是因为在病毒性疱疹痊愈过程中，患者会经历脱皮这一关键性环节，乔枫晚的脸、脖子和背上都在换皮，尤其是脖子和背的连接区域，皮肤出面大面积焦黑，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尽管医生说，大概率是不会留疤的，姜媛还是很担心。

    其实，她不仅担心乔枫晚的皮肤，她还担心她如今这个状态去学校，会不会遭来同学的流言蜚语，她自己也是从青春期走过来的，她知道青春期的“恶语”对一个孩子的打击会有多大。

    姜媛私下拜托苏积成，在学校多帮她照看着乔枫晚，苏积成安慰姜媛不用担心，至少在他们十五班，每个人都是好人。

    苏积成没有撒谎，十五班的大部分同学在乔枫晚生病的时候就来家里看过她，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见了面也跟之前一样，有的打打招呼，有的直接回自己座位学习了。

    只有唐诗诗路过乔枫晚座位的时候停下来了，小姑娘眨巴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有点不自在地开口：“喂，乔枫晚，对你的皮好点啊，可别丢了你唯一能赢过我的地方。”

    乔枫晚觉得这姑娘越来越可爱了，语调悠悠却十分有诚意回道：“谢谢啊~”

    唐诗诗立马翻白眼离开了：“我看你脑袋病傻了吧！”

    乔枫晚却只是看着唐诗诗的背影笑。

    *

    距离早读课还有一段时间，乔枫晚翻出数学试卷，昨晚苏积成在跟他讲题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突然急匆匆就走了，乔枫晚还有两道题目没想明白，准备早上过来和苏积成讨论下，结果，有点奇怪，平时基本第一个到教室的苏积成今天竟然比她还要晚。

    乔枫晚没想太多，埋头开始尝试自己钻研那两道题。

    早读课铃声打响，将沉迷题海的乔枫晚拉了出来，她转头一看，这才发现，苏积成竟然还没来。

    乔枫晚神经一跳，开家长会那天的不安感又升了起来。

    她偷偷掏出手机，给苏积成发信息。

    【苏苏猫，到哪里了？】

    一分钟，没人回。

    她又发了一条。

    【睡过头了吗？醒了记得告诉我哦！】

    这条信息过后，直到早读课下课，苏积成人都没到，信息也没回。

    乔枫晚踢了下甄子健的椅子，后者自觉回头。

    “健健，苏积成有没有跟你说他今天会迟到？”

    “没啊，他什么都没跟我说。”甄子健向来神经大条，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这段时间又要上课，又要帮你整理题目，估计就是太累睡过头了，你不是带了手机，打个电话给他。”

    乔枫晚点头掏出手机给苏积成打电话，她记得他的电话号码，打开手机后直接啪啪啪按数字键。

    刚要按下拨号键的时候，身旁一道人影压过，苏积成坐了下来。

    乔枫晚把手机塞回书包，转头看苏积成，少年额前碎发凌乱，额头有汗，气息微喘，一看就是奔跑回来的。

    乔枫晚给他递了张纸巾：“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现在才来？”

    苏积成接纸巾的时候看了乔枫晚一眼，随即别开眼神：“没事儿，睡过头了。”

    甄子健笑道：“我就说嘛，肯定是睡过头了，帮主生了个病，人都变得没有以前淡定了。”

    乔枫晚：“……”要不是看在小田典的份上，她真想敲爆甄子健的头。

    乔枫晚不是不相信苏积成会睡过头，而是她觉得，如果他真的只是因为睡过头，一定会提前告诉她，但他没有，他甚至没有回她的消息。

    乔枫晚趴在桌子上，歪头看苏积成，语气轻松道：“怎么没回我信息？我差点逃课去你家找你呢！”

    像是听到什么刺耳的话，苏积成眉心一紧，语速比平时都快了几分：“别去我家。”

    “啊？”

    时隔两秒，苏积成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柔和淡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回你信息的，出门太着急，忘了拿手机。”

    “没事儿！”乔枫晚坐直身子，把试卷推到苏积成面前，“昨晚这几道题，你还没来得及跟我说，苏老师，现在给学生讲解一下了吗？”

    苏积成抿着唇慢慢放松，轻轻点头。

    苏积成讲题目的时候很投入，一旁听题的乔枫晚却在一心二用，她始终觉得不妥，手机对一般人来说，可能只是个通讯工具，但对于她和苏积成来说，远远不止那么简单，他上次从北京回来，答应过她，不会再让她找不到他，所以，乔枫晚坚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不然，苏积成不会忘记带手机的。

    *

    高三的时光像是开了加速器，一眨眼，第一次月考来临。

    乔枫晚和苏积成在同一个考场，座位是按照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来排的，苏积成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位，每列八个座位，S形排列，期末考试考了第十五名的乔枫晚在第二组的第二个位置，刚好在苏积成左后方。

    乔枫晚做题目的时候很专心，速度很快，完成题目以后，她就忍不住去看苏积成，这段时间苏积成虽然没有再迟到，但乔枫晚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有好几次上课的时候都在打瞌睡，晚自习的时候会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风哥只当他学习太累了，还阻止乔枫晚叫醒他。

    月考结束第二天，所有科目的成绩就都出来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常年稳居第一的苏积成竟然从神坛上退了下来，成了年级第三。

    别人可能不知道原因，但乔枫晚知道，苏积成在数学考试的时候睡着了，最后两道大题都没写。

    成绩出来当晚，风哥叫苏积成出去赏月了，乔枫晚坐到苏积成的位置上，偷偷打开窗户，奈何，外面两人说话太温柔，她一个字都没偷听到。

    二十分钟后，苏积成转身，乔枫晚一溜烟回到自己的座位。

    苏积成在坐下的那一瞬间，瞟了眼窗户，看向乔枫晚，温柔的语气里含着笑意：“偷听了？”

    乔枫晚笑得心虚：“嘿嘿，你好厉害哦，怎么发现的？”

    苏积成扬了扬唇，酒窝浅浅：“椅子是热的。”

    “风哥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批评你？”乔枫晚打心眼觉得，风哥可以批评她，但是不能批评她的苏苏猫。

    “没说什么，就让我注意休息。”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嚯，风哥心理素质可以啊，他的准状元滑铁卢，他还能这么淡定，我刚才一度以为他要骂你，都准备让健健拿着麻袋去揍他了。”

    甄子健不解：“为什么是我去？”

    乔枫晚拿笔敲他：“不然呢？这种粗活你想让我亲自动手？”

    甄子健求饶：“有道理有道理，积积，风哥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第一时间冲出去跟他拼命。”

    苏积成失笑，两个小酒窝里躺着些许的疲惫：“有你俩在，整个安二谁敢欺负我？”

    乔枫晚和甄子健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是！

    *

    因为风哥的特许，月考后的一个星期，苏积成没有上第三节晚自习，每晚都提前离开了。

    虽然生病的时候苏积成每晚都有给乔枫晚补课，但是变态如高三，乔枫晚还是觉得自己要多花点时间追上大家的进度，所以，她每晚都留到第三节晚自习，然后与甄子健和小田典一起出校门。

    曾经的四人行一下子变成了三人行。

    小田典忍不住感叹：“你们有没有觉得，苏积成不在，有点怪怪的。”

    甄子健点头：“嗯，是有点怪，怪想他的。”

    乔枫晚和田典同时翻了他一个白眼。

    没有苏积成送到家门口的这个星期，乔枫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没有想到，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会在星期一突然被填满。

    星期一早晨，乔枫晚按时出门，刚打开后门，就看到对面也开了门，然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清晨的风微凉，少年的笑像是温暖的阳光，他缓缓走到她身边，浅浅的声音像是柔和的清泉：“早啊，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