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枫晚以为自己没睡醒，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时，少年还在。

    苏积成弯了弯圆眸，酒窝浅浅：“晚晚，是真的我，不是做梦，不信，你捏一下？”

    说着，苏积成抬起一只手臂。

    “哦……”乔枫晚笑的狡黠，轻轻掐了一下，故作惊讶道，“哎呀，是真的呢！”

    苏积成失笑，轻轻扯了下她的马尾：“就你皮。”

    “我不皮你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都多久没见他笑了……

    时间尚早，两人不约而同走向美食街，那里有豆浆西施帮苏积成留的黑豆浆。

    没走几步，苏积成主动开口：“晚晚，我租了孙爷爷家的房子。”

    孙爷爷家的前门对着乔枫晚家的后门，两户之间隔着一条巷子。

    高三一年，每分每秒都像在打仗，安二宿舍管理严格，每晚到时间就熄灯，因此，好多学生为了多点时间学习，都会搬出学校，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孙爷爷家就住了好几个高三生，有些家长甚至都跟了过来，照顾小孩的一日三餐。

    刚才，乔枫晚看到苏积成从孙爷爷家里走出来，她就猜到他搬过来了，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问，苏积成已经主动交代了。

    乔枫晚提出自己的疑问：“苏苏猫，你怎么不直接住我家？我对面的房间是空的，你要是住我家里，我俩除了睡觉和上厕所，就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一起了。”

    苏积成轻抿了唇，随后温言：“晚晚，男女有别，我要是直接住在你家，传出去对你不好……”

    乔枫晚无所谓：“小样儿，还跟我玩矜持，你忘了小时候咱们还睡过一张凉席呢！”

    “那不一样，那时候咱们都小……”

    一说起这些，苏积成就有点小老头儿上身，乔枫晚直接打断他：“好了好了，我开玩笑呢，你住孙爷爷家吧！对了，你搬出来，你姑姑同意吗？上次万山同志开完家长会，说你姑姑特别重视你，她答应你出来租房子住吗？”

    两人并肩站在斑马线边，刚好红灯变绿，苏积成拉起乔枫晚的手腕往前走，他目视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金秋十月，晨风微凉，乔枫晚套上了薄薄的校服外套，她垂眸，少年的漫画手她百看不厌，更何况那只手现在握着自己的手腕，虽然力度轻柔，但她依然能清晰感受到少年掌心的温热。

    乔枫晚故意放慢脚步，落后苏积成半步。

    不知道是少年背影高大，还是因为刚才他那句自言自语般的回话，一瞬间，乔枫晚觉得好安心。

    *

    自从搬到孙爷爷家住之后，苏积成的精神好了很多，乔枫晚再也没见过他上课打瞌睡。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以后，苏积成又以绝对优势登上巅峰，乔枫晚也成功跻身年级前十。

    大概是收了田典的影响，就连甄子健期中考试都进步了，考了班级第二十五名，全校排名也上去不少。

    田典依然稳居文科组年级前三，小丫头每次考完试，都会请所有人吃甜点，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这次，也有例外。

    考试成绩出来的周六，刚好是乔万山生日，乔万山让乔枫晚邀请同学来家里聚餐，于是，田典把甜点换成了蛋糕，还是她亲手做的草莓蛋糕。

    乔万山作为此次聚餐的寿星加主厨，时不时就会去楼下大冰箱寻找食材，所以几个小孩商量了下，把蛋糕藏去了苏积成租的地方。

    *

    星期六下午，乔家二楼格外热闹，乔万山和姜媛不知道在哪里租了一套唱K装置，一帮孩子一看可以在家唱K，都兴奋得不得了。

    黄珊和方达唱得最卖力，两人喜欢飙高音，唱的都是非常考验肺活量的歌曲，比如《青藏高原》、《山路十八弯》、《死了都要爱》。

    田典喜欢唱台湾偶像剧的主题曲，什么《流星花园》、《王子变青蛙》、《爱情魔发师》、《公主小妹》、《放羊的星星》……偶像剧OST她都来了一遍。

    甄子健有点五音不全，不过，在田典的怂恿下，还是唱了一首《我和我的祖国》。

    一曲唱毕，所有人热泪盈眶……

    这可把甄子健给激动到了，拉着他的前前同桌向方东一起唱，想不到小向同学看起来文质彬彬、柔柔弱弱的，唱起歌来却中气十足，一首《好汉歌》唱到所有人激情澎湃啊！

    乔枫晚见大家兴致正好，自告奋勇唱了一首《敢问路在何方》，音乐一响，险些把大家送去西天，姜媛就不明白了，她女儿这么青春美丽，怎么成天就知道看《西游记》！

    最后，终于轮到高远，众人意识到，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啊，大家突然十分有默契地端坐在沙发上，像是小朋友等待派苹果，所有人竖起耳朵，很好奇数学怪人会唱什么歌。

    高远坐在点歌机器前，磨蹭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扶了扶眼镜，少顷，音乐响起，高远开口：“3 0624700，3 0624770，5 34202 13942……”

    众人瞠目。

    高远竟然会唱粤语歌。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首歌的歌词大部分竟然都是数字。

    甄子健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小声给大家科普：“《数字人生》，香港歌星林子祥唱的，我去，这首歌1986年就有啦！”

    1986年……

    这帮小屁孩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方达竖起大拇指：“哥们儿到底是在哪里发现这首怪歌的？”

    黄珊笑道：“数学天才的世界，尔等凡夫俗子岂能参透？”

    乔枫晚：“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而且，高远的粤语听起来很标准。”

    田典点头：“我也觉得！”

    向方东也跟着点头：“你们不觉得高远说粤语的时候声线都变了吗，感觉好性感！”

    *

    几个人小声讨论的间隙，厨房门被缓缓推开，苏积成穿着蓝灰色牛仔裤，上面一件纯色宽松白T，阳光干净的少年脖子上挂着米白色的围裙，细绳系在腰间，勾勒出少年的细腰，也将他本就颀长的身型再度拉长。

    少年两只手臂半曲着，闲闲搭在腰间，明明手上湿漉漉的，他却不舍得在围裙上擦拭。

    因为围裙上有乔枫晚亲手画上去的大作：一只正在晒太阳的猫咪，猫咪似乎在做着好梦，有

    气泡从它口中吐出，气泡的中间，是可爱的三个英文字母“SSM”。

    苏苏猫。

    专属于她的昵称。

    这条围裙也是苏积成的专属围裙。

    田典小声跟乔枫晚咬耳朵：“晚晚，你看苏积成这样，像不像电视剧里的贵公子在餐厅体验人生？”

    乔枫晚看向苏积成，少年刚好也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空气里像是有细碎的小星星在闪烁。

    乔枫晚回道：“不像，我觉得他更帅。”

    田典就喜欢吃他俩的狗粮，笑到合不拢嘴：“虽然我想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我不得不承认，晚晚，你说的是真的。”

    姜媛坐在沙发一侧的扶手上，俯身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塞进乔枫晚手里，下巴往苏积成那边抬了下。

    乔枫晚秒懂。

    然后，就见到少女笑眯眯捏着纸巾，光着脚丫子，屁颠屁颠奔向苏积成，给他递纸巾：“给你，擦擦手。”

    苏积成摇头：“不用，一会儿就进去了。”

    他的视线落到那对莹白的脚丫子上，随即眉心一拧，双唇一抿，小酒窝里填满了小情绪。

    乔枫晚见状，暗觉不妥，撒脚丫子乖乖去穿了拖鞋，然后又跑了回来。

    苏积成的眉头这才疏朗开来。

    乔枫晚手上还攒着纸巾，她看到苏积成额头沁出的汗珠，抬手帮他擦了擦汗：“要不我进去帮你吧，我们在外面吃喝玩乐，你在里面忙碌，我好有罪恶感。”

    苏积成温柔一笑：“没事儿，我喜欢做菜给你们吃。”

    乔枫晚收手，嘿嘿一笑：“是给我们吃，还是给我吃啊？”

    她还特意加重了“我”字的发音。

    苏积成被乔枫晚的直球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少女却不管其他，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苏积成磨蹭了一会儿，瞟了眼似乎都在认真听歌的听众们，俯下身子，有点不自在地小声道：“你。”

    我喜欢做菜给你吃。

    乔枫晚眼见着某人耳根渐红，一对桃花眸子染上笑意，她垫脚拍了拍苏积成的肩膀，心满意足道：“孺子可教也啊！”

    恰在此时，全身心投入在歌曲中的高远突然转身，一看到苏积成出来，他立刻双眼放光：“来来来，苏积成，跟我一起唱。”

    乔枫晚刚想拦住他，结果，发现苏积成竟毫无反抗跟着高远走了。

    乔枫晚这才发现，苏积成是被高远的歌声吸引出来的？

    难道他也会唱这首《数字人生》？

    话筒里传来两位少年的合唱声，这下子，乔万山也被吸引出来了。

    “填满一生，全是数字，谁会真正知是何用意，烦恼一生，全为数字……凭号码来认识，你的IQ 你的身家，你的体魄，你的一切。人与数字，有许多怪事，看看计数机里幽禁几多人质……”

    重逢后，这是乔枫晚第一次听苏积成唱歌，由于这首歌唱起来需要激昂的情绪，苏积成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么轻柔，甚至多了几分疯狂，是乔枫晚没见过的苏积成。

    乔枫晚又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有点狂野，但却依然对她充满吸引力。

    大概是受到歌词的影响，甄子健歪在沙发上突然感慨起来：“哎，高考不就是这样，好多人靠分数来改变人生，我就偏偏要跟他对着干，我就不为了分数而活。”

    大概是受到氛围的影响，今天的向方东胆子变大了，他嗤笑一声：“是吗？你这次考试可进步不少呢！”甚至排在他前面一位。

    甄子健咧着小虎牙：“我那是为了承诺，我答应了田典至少要进步五名的。”

    原来是为爱进步。

    向方东一时语噎，好吧，猝不及防被喂一口狗粮。

    思及此，可怜的小向同学突然发现，这个房间里，他也就只能跟高远凑一对了，只可惜，人家正拉着苏积成的手不放……

    ＊

    乔万山的这顿生日晚宴着实热闹，年轻人一多，整个房子欢笑声不绝。

    一顿饭结束，金乌西坠，夜幕降临。

    庆祝场地从二楼客厅移到乔家的大平台楼顶。

    苏积成奉命回去拿蛋糕，这一去就去了十五分钟。

    乔枫晚看了眼时间，放下手中的桂花糕，踩着拖鞋下到一楼，刚将后门拉开一条缝，她就看到抱着蛋糕的苏积成。

    在苏积成的对面，还站着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