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星伞

    连喊了几声,谈萤才回过神来,掀起眼皮略显迷茫地望着众人,“怎么了?”

    没等几个人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众人身后,艰涩地咽了咽口水。

    “这……这是什么?!”

    以往看过的所有恐怖悬疑作品瞬间涌上脑海,眼瞧着谈萤指向自己背后,秦三淼“嗷”一声缩着脖子扑了出去。

    唯恐慢一步就被身后的东西扒拉上。

    李骰一脸嫌弃地把手臂挂着的人薅下去,李秋雪在口袋里露了个脑袋,正好和秦三淼大眼瞪小眼。

    原本带下来的尸体此刻竟悄无声息地直起身,此刻正耷拉着脑袋静静地站在阴影里。

    “小心些!”这样子像极了孙芷异变的前兆,向川泽把孙齐晟往身后拉,免得他触景生情。

    或许是动静大了些,那尸体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恶心至极的面容。

    白色的菌丝从五官的孔洞钻出,密密麻麻地挤压着面上的皮肤。

    尸体敞开到极致的嘴巴里,冒出了一株光洁稚嫩的蘑菇。

    此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死尸,竟生生转动僵硬的脖子,空洞的瞳孔诡异地望向某处。

    “看来还是有点灵智啊,”小陶轻嗤一声,伸手拦住了正要上前的向川泽,“不用管它,就是个被灵力吸引的傀儡罢了。”

    苍星伞是旧时候蛮荒大泽里最为常见的植物,常常依附在一些灵力强大的植株附近。

    “要说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小陶转过头,盯着黑暗处的阴影,“估计就是太过蠢笨了吧。”

    “阁下看了这么久,不出来给大伙儿介绍介绍吗?”

    随着话语落地,阴影出走出一个身影,轻笑一声。

    “哪轮得到我介绍啊,说起来,我可比不上絜钩鸟的见识丰富呐。”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冷殷慢条斯理地现出身形。

    “诸位好不讲礼貌,怎么就跑到这来了?”

    虽然话语里带着一丝怨怼,但是脸上仍是风轻云淡,似乎对这样的状况毫不在意。

    谈萤从冷殷露面,就感觉到浑身不舒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是奇怪。

    似乎是察觉到谈萤的目光,冷殷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见状,向川泽不留痕迹地挪了挪脚步,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和谈萤一样,他在这人身上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秦三淼和宋陵自从看见这人的面容,就面色古怪,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如果没猜错,这人不是水底人间向外宣称患有旧疾的原主人吗?

    我还以为那人早就被狸猫换太子给取缔了呢。

    秦三淼不停地和宋陵使眼色,心里还有些庆幸,还好不是那姓谭的过来。

    毕竟在他们眼里,能一夜之间冰封数尺的谭相思要比这传闻里的主人要难对付得多。

    没能寒暄几句,小陶冷不丁地发问,“你不待在银湖,这么流窜到这?”

    结合之前谈萤说起的墨萸情况,他隐隐有个猜测,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站在圣灵的对立面。

    而冷殷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件事,顾左右而言他,“咱们也有许久不见了,阿青它还好吗?”

    隔着一潭池水,小陶眯着眼打量着对面的人,心下微沉。

    旧时候,几大水域的圣灵确实是相识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水域越渐收缩,原本熟稔的几个人也渐渐疏远。

    但他又隐约记得,之前发生了一件事,又重新把几个圣灵聚在了一起。

    正僵持着,冷殷背着手,闲庭信步地绕过池子。

    对了!小陶猛地醒悟,是了,当初墨萸一夜之间丢失了半边灵魂,在五域之间引起轩然大波。

    他倏地把一旁的谈萤往后带,一时间没控制力度,险些把人推倒。

    “快回船上!”他突然暴喝一声,紧接着顾不上此处位置狭窄,硬生生把李秋雪肚子里的舫船召唤出来。

    他怎么就忘了,这冷殷当初单恋墨萸,甚至闹到大禹面前,说是不屑当圣灵,要卸去身上的职责。

    而十几年前墨萸突然丢失一半灵魂,更是让他险些走火入魔。

    来不及解释,小陶突然化出絜钩的样子,展翅的瞬间利爪勾起谈萤的领子,想要把她先一步抓住。

    其余人只看见舫船从天而降,又听闻小陶的警示,忙不迭地往船上去。

    李秋雪这回倒是警醒了不少,人一齐,就赶快把舫船纳入肚子。

    黑黝黝的环境里,几个人在水葫芦肚子里面面相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为何突然就被赶回去。

    亲手把人塞到船上,小陶正要松一口气,转过头却看见冷殷嘴角挂着的笑容。

    “小鸟儿,你总是毛毛躁躁的。”

    冷殷浅叹一口气,眉间带着一缕愁绪,“也不知道阿青怎么就纵成你这样的性子。”

    他随手一挥,一侧的空地上赫然出现了眼神空洞的谈萤。

    “怎么可能?!”小陶已经抱起李秋雪,正打算迅速逃离,却看见了令人心神俱裂的一幕。

    舫船里,向川泽本想安慰几句,却在触及谈萤的肩膀上陡然变了脸色。

    手下的触感平滑阴冷,没一会整个人就突然崩塌倒伏。

    丝丝缕缕的菌丝很快没入船板不见踪影,徒留一众面沉似水的人类。

    小陶飞至半空的身影陡然停顿,晦涩难明的目光落在崖底。

    不知何时,整片区域都布满了如蛛网般密不透风的菌丝,甚至不少颤抖着身体想要够上半空的飞鸟。

    “小鸟儿,再见。”随着冷殷话音落地,数以万计的菌丝绷紧了身体猛地上窜。

    小陶无奈地躲闪着,被一股股的菌丝封住了下行的道路,在最后一刻,他只来得及看见冷殷将谈萤推入了池子。

    “扑通”,是重物坠入水面的声音,但若有人在此,就会看见没有一滴池水飞溅到岸上,而下落的水滴上,映照出一抹如月色般皎洁的色彩。

    这是银湖水。

    被人骤然拉住手,谈白松第一反应是挣脱。

    但是不知怎么的,这人的力气相当大,他用力挣了两下没挣脱,索性蹲下来。

    “行,老兄,那你算算这群妖遍地的状况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就不信了,现在这秩序崩塌,人妖混行的世道,什么玄学算命要是真有用怎么不早点解救世人?

    心里本就消极的情绪反应到话语上,也带上几分尖锐刺人。

    “嘿嘿,”那老头低笑两声,“兄弟,怎的如此灰心气馁?”

    这声音带着上了年纪的豁达,还隐约间有些悲天悯人的意思。

    几乎是同时,谈白松想起一个人,但又紧接着否定自己。

    怎么可能,这里离那边少说也有上千公里,而现在任何交通工具都失去作用的时候,遥远的友人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眼前。

    似乎是察觉到眼前人心中不可置信的情绪,算命人忽然拉下兜帽,露出一张被岁月刻满痕迹的面庞。

    “老谈,怎的不认识我了?”

    钱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促狭地盯着瞪大眼睛的谈白松,揶揄道,“天气太冷,冻坏脑子啦?”

    周陇在房间内枯坐了一上午,自从丈夫出门就不再动弹过。

    一想到萤萤现在的处境极其艰难,她就忍不住揪心,要是她压根不相信纸条上的话,又或者水底人间的人察觉到了什么,刻意为难她,那该如何是好……

    越想她就越难受,但一旦停止思考,周遭环境各种暧昧又令人难堪的声音就会灌进耳朵,同样是种煎熬。

    就在她几乎要狠下心自己也出去找人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周陇屏住呼吸侧耳听了许久,才确认是熟悉的三长一短,“吱呀”一声,轻轻地开了条门缝。

    谈白松站在门口,轻声安慰,“没事,是我。”紧接着侧过身,露出另一张热情洋溢的脸,“妹子,打扰咯!”

    谈白松和钱莱盘腿坐在一张陈旧的褥子上,正闲聊着以往的事情。

    周陇拉开橱柜,好半晌才翻出一只较为完好的杯子,拿沾了水的湿布擦了擦,才不太好意思地倒上水,他们连半粒茶叶都没有。

    “招待不周了。”

    “小事,小事。”钱莱乐呵呵地,毫不介意地接过杯沿破了个口子的茶杯,低头抿了口。

    见妻子忙完坐到一旁,谈白松才正色起来,一脸严肃地开口,“老钱,你还没说,这大老远地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啊,差点忘了,”钱莱放下杯子,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我来寻回银湖的镇渊砀。”

    “什么!”谈白松夫妇俩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齐刷刷地转头,“到底怎么回事?!”

    谈白松脸色一变再变,倘若连银湖的镇渊砀都被那人夺去,那他们还有多少几率将大地恢复原样。

    见他们俩被吓得面容失色,钱莱倒是自己先笑了,“诶呦,不就是我们家圣灵带着镇渊砀跑了吗,多大点事!”

    和妻子对视一眼,谈白松在周陇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表情,他费力地咀嚼这句话,小心翼翼地开口,“老钱,你还好吗?”

    难不成钱莱被一连串的糟心事弄得心智受损,已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哈哈哈哈哈……”钱莱被他们的反应逗得开怀大笑,一时间房间里回荡着他浑厚的笑声。

    但是没多久,隔壁突然大力地拍墙,虹姐标志性的大嗓门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骂人,“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钱莱瞬间闭上了嘴。

    好半晌,他才轻轻吐了口浊气,支楞的笑脸也有些松懈下来,无奈地开口,“好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寻求墨谭的帮助。”

    钱莱盯着毫无热气的杯子,悠悠地讲起银湖那边发生的事情。

    原来他们被淹没的时间和墨谭相差不远,但是不同的是,银湖的圣灵并没有人们想象地那么热爱它的职责。

    相反,它似乎还恨不得将人类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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