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

    “你!”聂老头气得胡子直抖,伸手指着谈萤,“两域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丫头片子做主?!”

    看来墨谭和碧水不是很熟啊,甚至还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在里头。谈萤没作声,垂着眼思索。那聂老头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更加上火了。

    最后还是张林生出来和稀泥,“大家都不容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小张说得对,”那钟老太适时地开口,“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平息碧水的动乱……”这老太太的语气又恢复成礼貌矜持的样子,仿佛刚刚的咄咄逼人是假象。

    “原本的方法是再次祭祀,祈求碧水圣灵的回应,”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谈萤身上,“但是事发突然,计划被全盘打乱……”

    谈萤突然有不好的感觉,就听见钟老太慢慢悠悠的声调,“既然这样,只能靠祭祀官的能力,召来碧水神兽,询问之后,再做打算了。”

    谈萤僵着身子,不会让我去找那什么劳什子神兽吧,我看你长得就像个神兽……

    那头的钟老太好整以暇地扫了眼向川泽和他牵着的小孩,心中冷笑,“青兰姐没回来,就只能靠你了,谈小姐……”

    没等谈萤回应,又声调一转,“还是说,作为祭祀官的下一任,谈小姐什么都不会?”语气中礼貌带着讥讽。

    谈萤抬头看见偷笑的聂老头,故作正经的钟老太,还有略带关心的张叔以及一大群状况不明的觉醒村民。

    一股子烦躁骤然升起,她到底为什么要在下面打死那几只怪鯴,让它们涌上来把这一群老弱妇孺吃干抹尽不好吗。

    她深呼吸几口,即便丢脸,也打算不领这差事。到时候办不好,冠冕堂皇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轻的说她办事不力,重的更别提了,一抓一大把。

    她正要出声回绝,一旁的向川泽突然扯住了她的衣袖。一声温和的声音从身后穿来,“可以答应他们,关于神兽的。”

    谈萤虽然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向川泽,毕竟这人比眼前的一大群人都要靠谱多了。而且,她总觉得这人知道的东西不少。

    “行,”她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为首的钟老太,“我会找到碧水神兽的,在此之前,还望钟长老多多协助啊。”她着重加深了后一句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钟长老显然没预料到她能答应,也是,这样一个从城里来的矜贵小姐,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碧水的秘辛,难不成那姓沈的真的教她了?!

    脸上依旧保持着风度,她颔首,“那是自然,谈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呵呵……”谈萤也不再废话了,这地方多呆一秒都令她窒息,一群虚情假意,装腔作势的人简直令她作呕,“那我们就先走了。”

    “小田小方,送客!”

    原本谈萤想把牧牧留着宗祠这边,毕竟他俩一直带着他也不是个办法。这一群村民里肯定有和牧牧认识的,不会对他坐视不管。

    但是看见这群人的态度,忽然就觉得没意义了。而且他们也找不着牧牧想要的“医生”,还不如自己带着。

    “小心脚下,慢点……”谈萤拉着牧牧回到船上,瞥到比刚刚又上涨了一点的水位。看向送至楼梯口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开口。

    “刚刚的事,还要多谢两位,”她指的是在外边和怪鯴搏斗的时候,他俩也出了力,“照这个上涨的速度,这地方呆不长久,你们还是尽早转移的好。”

    站在阶梯上的两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个,田护法还在愣怔,另一个方护法最先反应过来,扯出一抹浅笑,“多谢提醒。”

    谈萤一点头,话都说到这了,他们内部怎么决定就不关她的事了。

    小船慢慢驶出宗祠大门,谈萤陪牧牧坐在船篷下。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零散的尸块,小船经过的时候,能闻见腥臭的恶心味道。

    看着牧牧攥紧的拳头,明明害怕还睁着眼看染红的洪水。

    谈萤觉得很有趣,低声问他,“怕吗?”

    意料之内地换来他强烈的摇头,一张小脸透着幼稚的凝重,“它们是坏的,伤害了妈妈……”说到后面,语气低落下去,又倔强地抬起头,眼里蓄着泪水,“小萤姐姐,医生到底在哪里?”

    谈萤浅叹一声,她也不知道啊,嘴里仍在安慰,“别担心,总会找到的。”她目光落在船头撑着伞的向川泽身上,这人身上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啊……

    远处是破损的河堤,不少水泥石块被洪水卷席着推到远处。透过那个巨大的口子,能看见碧水夸张的水量。谈萤没见过广阔的大海,而此刻的碧水显然能称得上水天一线。

    她想起那天钟老太说的话,其他几个水域也有上涨的趋势。一个是偶然,两个三个还是吗?还有自己内心对碧水圣灵莫名的感觉,总是突兀地感到焦虑和烦躁,那种什么东西渐渐失去感应无法联系的彷徨让她莫名地惆怅。

    这边谈萤还在神游天外,外边突然一道声音,“阿萤……”

    谈萤听出一丝沉重,连忙起身出去。

    她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控制漆黑的雨水不掉在自己身上,她走到向川泽旁边,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不远处是村医务室。

    看来村委会组织大家避难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里还有个被关禁闭的老癞头。此时的水面高度让谈萤能够轻而易举地看清二楼老癞头的样貌。

    隔着玻璃和防盗网,老癞头趴着窗台上看着他俩。

    老癞头的目光炯炯有神,一整个人莫名地神采奕奕,仿佛被什么东西洗礼之后内心充足又踏实的状态。

    乍一眼看就是个精神面貌很好的老头,如果忽略他的身体状态的话。

    是的,他已经异变了。没人知道他一脸满足是因为什么,也许是自己终于长出了锋利的獠牙和精致的腮腺。原本分出五指的手掌此时也变成一整个分泌黏液的触须状态,触须拍在透明的玻璃上,谈萤能看清上面蠕动的突触,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

    她皱着眉头,最令人担忧的是他嘴角挂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双猩红的眼睛睁大到极致,偏偏嘴角又是上扬的。

    诡异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要杀了他吗?她好像没这个权利,毕竟之前老癞头还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让她无法心无芥蒂地下手。放了他?更不可能。

    随着俩人的船越驶越近,老癞头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边了。明明笑得很夸张,但是眼神又相当平静。

    谈萤沉思片刻,低声对向川泽嘱咐两句。

    向川泽点点头,等小船靠得近了,蹬着粗糙的墙面用烟雨在禁闭室的外墙上刻了一个符号。三角框里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这样醒目又易懂的标志是个人都能看懂,她算是仁至义尽了。

    窗户里的老癞头还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谈萤也不管了,驱着船往村里走。

    她打算去看看李骰兄妹俩,突然席卷的洪水,还有成群结队的怪鯴,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应对。

    往村里的方向是洪水上涨的方向,比逆着水流好走多了。谈萤控水越来越顺当,一路上虽然也遇见几只怪鯴,但都没敢近前。

    几只怪鯴仿佛盯梢似的,隔一段路就露个脸,一会藏在景观树的枝杈上,一会潜在水下露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谈萤虽然疑惑,但也不想深究。想来它们怪鯴内部有讯息流通的办法,估摸着是知道了他俩在宗祠门口的壮举了。

    就这样被它们远远地跟着,谈萤也不恼,一心向着李骰家的方向前进。

    小村也不大,李骰兄妹俩住在村的西北角。那块地方住的人不多,大多是些低矮的平房,一眼望过去盖两层楼的住户少之又少。

    很多人都搬出去了,大多数房子都是空着的,一时间居然一点人声迹象都没有。离得近了,谈萤才意识到,自己压根不知道李骰家的具体位置。

    大概方向是这块没错,可是自己上一次来都是十多年前了吧,这次回村她也没去过他家,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搬家。

    当时还能放暑假,她曾经连着几年自己回村找大姥姥玩。平时除了陪大姥姥种菜浇花,还可以下水摸鱼捉虾,上树摘果掏鸟,比城里那些规规矩矩的公园好玩多了。

    一开始,村里的小孩是不待见她的,对她有莫名的敌意,都自己人抱团不和她玩。她那时倔,也不往上凑,自己玩得也很开心,就是常常在外边蹭得一身脏还会被大姥姥骂。

    但是有一次她回家没能挨上骂。她记得自己摸回家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家里客厅留了灯,却没能看见拿着鸡毛掸子的大姥姥坐在客厅。

    而平时放锅里温着的饭菜也被拿出了了,小谈萤一脸不高兴地用筷子戳了戳冷硬的饭菜。不仅难吃,甚至还被人分走了一半。

    幼时的谈萤忍辱负重地吃完不好吃的饭菜,就气冲冲地上楼想要先发制人埋怨大姥姥。却没想到看到她现在还记得清楚的一幕。

    一向宠爱她的大姥姥正抱着其他小孩,低声哄着只属于她的小曲。小谈萤原本气鼓鼓的嘴忽地一扁,睫毛扑闪着就掉眼泪。

    “哇!大姥姥不要我了!”小孩略显尖锐的哭喊简直要掀翻屋顶,一下就把沈青兰怀里的男孩吓醒了。

    男孩还红着眼,湿漉漉的眼神透出满满的不安,瘦小的手掌捂着自己的胳膊就要挣扎着从沈青兰的膝上下去。

    这人怎么被大姥姥捡回来的谈萤倒是记不清了,但是他满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并着那惶恐的眼神却深深地印在她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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