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林识月面沉如水,手腕一翻,一柄匕首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她不会武功,几乎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在他面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所以,武力对抗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而她身旁唯一能帮助林识月牵制钱渡东的人——景筠,现在也自顾不暇,正痛苦地俯趴在地上,感受皮肉一寸寸被拉伸的苦楚。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她的手紧紧攥住匕首,手心的汗细细密密地冒着,大脑飞速运转。

    只能......只能先稳住他。

    林识月瞳色如墨,左手微动,那本黑皮书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止步。”她声音再度飘渺起来,听起来又有了那一股神神秘秘的“神女”劲儿,“再前进一步,我便毁了这书。”

    她这话的确起了些作用。

    钱渡东当真老老实实地停了下来,一双眼紧紧锁在了林识月手中的黑皮书上,半晌,才从喉中挤出了一丝冷笑:“呵......果真是神女啊......竟能拿到这本书,不过——”

    他说到这,又有些轻佻地抬起了眼:“你能看得懂吗?”

    林识月明白他口中隐含的意义——当初为了藏好秘密,他特意毁去了原版的黑皮书,并以他自己研究的暗语,对整本书加了密,在他的概念中,这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人能看懂这本书了。

    见林识月没有反应,他更得意了:“对了,今日神女姑娘怎么总是沉着一张脸啊,难道亲手杀了一个人,还不值得你高兴吗?”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林识月的痛处。

    也进一步佐证了她的猜测——今日发生的一切,果真都被他看在了眼中。

    林识月猛然抬眼,眼神如墨,却又好似燃着熊熊大火:“都是你做的?是你故意让她去死的?”

    钱渡东啧啧了几声:“神女姑娘怎么能这么想呢......明明啊,是你亲手杀了那位阿婆,不是吗?怎么能怪到了我的身上呢?”

    林识月瞪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是你给她下了命令,让她给我下了剧毒。”

    “神女姑娘不会这般天真吧,真以为这永阳坊的人都是好心人?笑话!你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该清楚这现实!”他一字一顿,紧紧盯着林识月,同时抬脚靠近了林识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就算是我,她先前对你的好,可不是假的呀。”

    “你可是亲手杀死了一个对你这般好的人啊,神女大人——这与你的教义,可不符合啊。”他冷笑,再度靠近了林识月,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捏了一把漆黑的刀,仍见银光,一看便是抹了毒的。

    他冲着仿若还沉浸在悲哀情绪中的林识月,慢慢抬起了手。

    霎那间,林识月手背在身后,猛然抬起头来,迅速朝后退了几步,眼神中的悲哀神色竟也瞬间消散了去,转而被些许冷淡的嘲意所取代。

    “我当然知道,可是她要杀我,我意在自保,”她嘴角微翘,“可是钱渡东,上一任的神女可从未对不起你,你却杀她取血,这般行径,当真配得上如今的仁和教吗?而你,当真配得起教主这一身份吗?”

    言辞切切,最后一句猛然加重了语气,配上她此刻的神情,仿若真的是当年的神女又重回世间,一字一句指责他的忘恩负义。

    钱渡东的眼神有一瞬的慌乱:“你......?”

    “我怎么知道的?”林识月拿着书对着钱渡东晃了晃,“这本书告诉我的。”

    “没想到吧,我真的能看懂它,且它能将你的一切罪行都记录下来,如实地告诉了我。”

    她扬起下巴:“钱渡东,雪夜险些冻死在街头,因神女恩泽,苟活于世,然命途多舛,身患绝症,故而心生歹意,动用邪法,虐杀少女,杀伤抢掠,无恶不作,恩将仇报,不知悔改,当入无间地狱,受千刀万剐。”

    如同审判的话语。

    她寥寥几句讲清了钱渡东的一生,却也让钱渡东慌乱了起来:“你......你不可能知道......你不可能知道!”

    “你——你一直在做戏!”

    林识月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讥讽地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做戏?你也配?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几句而已,算不上做戏。”

    “你今日的目标......其实就是我吧。”

    钱渡东的眼神从慌乱慢慢镇定下来,甚至带上了些许笃定的狠辣:“你清楚便好......不管你今日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得给我死——”

    下一刻,便是锐器入肉的声音。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险些溅到了林识月的鞋边。她有些嫌恶地皱起眉来,把脚放到旁边干净的地面上蹭了蹭。

    钱渡东有些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着直入他胸口的那柄剑,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粗声喘着气,身子开始不自觉的痉挛,呼吸也像个破风机般,呼哧呼哧地传着破声。

    血顺着剑锋向下滴落,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一手撑着地,另一手便去摸着自己的胸口,沾染上了一手粘稠的血。

    他现在才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僵硬地抬头,想从林识月那里得到些答案,却只能撞入了她冷淡如黑洞的漆黑瞳孔之中。

    毫无情绪。

    他试图从她眼中得到些什么,但一无所获。

    钱渡东终究开始摇晃了起来,插在他胸口的剑发狠,顺着他的血肉又用力转了一圈,钱渡东再次吐出了一口血,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满怀不甘,一脸迷茫地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商止川也已经全然脱力了,半跪在地上,脸上还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虚弱地喘着气,在钱渡东倒下时,恰好他抬起了眼,与林识月对上了视线。

    他怔愣片刻,随后笑了起来。

    眼中闪着些许得意,又像是欣慰。

    林识月从喉中呼出一口气来,攥紧的手骤然松开,匕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软肉之中。

    她低头,捡起地下的匕首,手腕翻转将它收回到内置储物空间中,再上前几步,先是走到还在抽搐,身体僵硬的景筠身旁,摸出一粒安眠药来,伸手蛮横地掰开他的嘴,硬生生将这粒药从他紧闭的口中塞了进去。

    景筠不明所以,拼命挣扎着,致使林识月的手指险些被他咬破。

    “是狗吗你?”她皱眉骂了一句,直起身子来不再管他。

    她不懂药理,只大概猜测安眠药或许有着一定的放松肌肉的效果。看他这般模样,虽说是中了蛊虫,但外在表现依旧是肌肉的紧绷痉挛,或许安眠药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现在的情况。

    至于怎么彻底解除蛊虫......林识月没想法,也不会办,等他稍微缓解一点后,让景筠自己解决算了。

    处理好景筠的事情后,林识月再向前几步,没有分出一丝眼神给一旁不知生死的钱渡东,而是搀扶起了已经将近奄奄一息的商止川,把他扶到了榕树下坐着。

    “殿下是不要命了吗?”林识月起身,叹了一口气,有些嗔怒,“被喂了好几日的药,今日才恢复了些,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当真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她方才突然改变主意,出声说了那么多句激怒钱渡东的话,正是因为看到了商止川。

    他面色苍白,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因有着武学的底子,动作还算轻缓,手中拎着把不知道从哪里搞过来的长剑,正慢慢靠近着这一片乱局。

    他的虚弱在这时候成了他掩饰自己行为的最好武器,呼吸微弱,故而钱渡东在情绪激荡下不容易发现他。

    林识月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想出了破局的方法。

    她于钱渡东面前牵制,而他在后待命,准备着致命一击。

    “那我若是不来,那人又这般情况,你当如何?”商止川瞥了一眼已经有些困倦的景筠,冷声道。

    林识月无意识地剁了两下脚:“总有办法的,用毒,用计......不过,还是多谢殿下来援,让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

    说到后面一句时,她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商止川却皱起了眉:“你今日心情不好,不必刻意这般作态。”

    林识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商止川指的是什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殿下你当真了?我那是骗钱渡东的,我一直觉得他在暗中监视着我,便装出那副模样,来做个样子罢了,在关押殿下的那个地方也是一样的。您想,为着一个想要杀我的人伤春悲秋这么些时候,这可不是我的作风,即使那老奶奶先前是对我很好,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但我也不至于伤心这么久,乃至影响了斗志吧。”

    “更何况,严格来说,我也不算是亲手杀了她,我只不过是将她递给我的茶水与她自己的换了换而已,她的结局如何,其实是由她自己定的罢了。”她说刀这里,眉眼又稍显落寞了起来。

    商止川盯着林识月:“当真不难过了?”

    “怎么可能呢?”林识月失笑,摇了摇头,“难过总还是有的,但不至于那么难过,只觉得有些遗憾罢了。殿下不必担心我,这般事情,我于书中已然体验了千次万次,已能很好处理了。”

    她讲着,干脆也在容树旁坐了下来,等着里面的禁军结束搜查:“有些时候啊,我便是想,读书就是这般好,我能于书中经历万般人生,故而等我自己经历时,才不至于这般手忙脚乱。”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地偏过头去问商止川:“对了,我还一直没有问过殿下。钱渡东究竟是为何要绑走丹轮公主?永阳坊的百姓,又是为何齐齐帮着他欺瞒陛下,即使再怎么信这仁和教,欺瞒陛下、绑架公主,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个问题让商止川也沉默了片刻。

    终于,他抬起头来,脸色的神情有些复杂,像是悲哀,又像是嫌恶,似乎还带着些无可奈何的遗憾:“钱渡东为何绑走公主,我还不甚清楚,需要带走他后再细细审问。至于永阳坊的百姓......当真是,荒谬至极。”

    “公主自幼聪慧过人,钱渡东那厮便告知这些人,说用了带着公主血的水,便可得到公主一般的智慧,日后便能加官进爵,改变命运。他们本就是些贫苦之人,却又不是那般世世代代的穷苦之人,而是近些年才衰败下来的,自然是不甘永远呆在这京城的西南端,捉着一线的希望,自然想要拼命往前爬的。”

    他说着,又沉默了下来。

    林识月听着,有些惊愕:“没了?就因为这个原因?愿意赔上九族的性命?”

    商止川呵笑一声:“是。就这些。他们并非你这般饱读诗书之人,永阳坊又多毒虫,日子过着不算好,自然想要攫着些什么,这仁和教不就是个最好的东西了吗?”

    林识月如有所感:“是了......我们宫里那位皇后娘娘,可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商止川瞪她一眼:“慎言。”

    林识月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这般说起来,若是让他们读了些书,可否会好些?”

    商止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今上好书,若是能读书自然也就通晓了几分道理,或许也不会这般轻信。但你觉得这书,是这么好读的吗?”

    林识月才想起来,这个朝代的书籍,不算便宜:“那若是......在这京城之中,开一间图书馆呢?”

    “或许......”商止川想要说些什么,又顿了下来,微微直起身体朝着远方看去,“他们来了。”

    黑压压的禁军正从永阳坊内出来,在队伍最后跟着一辆马车,周围围着一圈的禁军,想必正是那一位丹轮公主。

    而为首那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禁军统领,正一夹马腹,朝着林识月两人的方向骑来。

    “禁军统领岳宿,见过世子殿下。”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手抚在胸前,垂首行礼。

新书推荐: 不做太子妃后在敌国当了督察使 女配超强却过分谨慎 反派你听我解释(穿书) 开局女主就无敌[快穿] 黄昏迎恶鬼 冷色焰火 老板,我要开撩了 云端列车[日久生情] 请修理我 糖衣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