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宿

    等林识月打开牢门后,三人便朝着门口行去。

    因为大部分的人都被景筠拦在了内部,大门口处的守卫还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是依言将大理寺牢狱的门给用一把大锁给锁了起来。

    能在巡逻的侍卫腰间,清晰地看见那一把青铜钥匙,随着侍卫的来回走动,慢慢悠悠的晃动着。

    景筠依葫芦画瓢,按照刚才的方法,把门口的这一批守卫也放倒了,轻松地取到了钥匙,推开了大门。

    一束光从外透了进来——已然是未时了。

    “下午了吗?”林识月抬头看着天,低声喃喃,“果然这么一关,对时间都没有概念了呢。”

    在狱中,所见皆漆黑,对时间的概念变得缓慢。在狱中的时间格外漫长,以至于林识月以为现在才不过区区几个时辰而已,却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景筠瞥了林识月一眼:“是啊,若不是林姐姐,我现在还在休息呢——这一回儿用掉了我三只迷心蛊,林姐姐你若是毁约,我便给这位姑娘下蛊,知道吗?”

    他指着浑身发烫的周阙。

    林识月叹气:“知道了,现在先将公主殿下安置好,然后陪我去寻个人。”

    速度要快——越快越好。

    若是来不及了......林识月朝着皇宫的方向看去,目光悠远绵长,带着淡淡的忧愁。若是来不及了,局面就会变得更复杂了。

    届时,不知池康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知道池康还会将多少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等......等等,”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周阙突然开口插话,“莫,莫将我留下,带我一起去。”

    她勉强睁开了眼睛,里面还泛着红血丝,手的力道却大得惊人,直直地攥住了林识月的胳膊。

    林识月:“但是......公主殿下您的身体......”

    她一方面表示出对公主的担心,另一方面则委婉地表达出自己对于公主的不信任。即使丹轮有着聪慧之称,但就算是诸葛亮,在现在这种状态之下,也依旧会成为累赘,倒不如好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景筠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我猜到......猜到你想做什么,”周阙呼出一口热气来,“你的事情......我在父皇那里......听了,我信......信你,带上我,我......我有用。”

    “我的......我的身份,能助你......清白......”

    这一段话说完,几乎费劲了周阙所有的力气,她短促地呼吸了几口,再次瘫软了下去,但是仅存地些许理智让她继续抓住了林识月和景筠的手臂,不至于掉下去。

    “怎么办呢,林姐姐——这得你做决定咯。”景筠有些幸灾乐祸。

    没有太多的时间容许林识月思考利弊,她只垂眼看了周阙一眼。

    ‘我信你。’‘我的身份能助你清白。’

    这是方才她听得最清晰的两句。

    “劳烦景公子带上她。”林识月对着景筠深鞠一礼,随即立刻朝着西南方向走动了起来。

    【系统:禁军在京城西北郊区驻扎,然而岳宿的家却在西南方向,宿主这是确定岳宿就在家中了?】

    林识月:“不确定。”

    【系统:那宿主就不怕去错地方?毕竟现在最为宝贵的不就是时间吗?】

    林识月想要冷笑,但她忍住了:“......你这么好心,不如就直接告诉我岳宿在哪里?”

    系统沉默了。

    林识月:“既然没办法,那就别多嘴了。我也是猜测而已。”

    自从上次在永阳坊一别,她知道岳宿和商止川的关系极好,他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而岳宿本人在禁军之中身居高位,必然不可能不知道商止川现在的处境——在这般情况之下,相比起淡然自若的在禁军中训练,林识月更倾向于他在家中。

    或许是自斟自酌,或许是寻找方法,或许是暗自神伤,都有可能。

    为了让周阙舒服些,且为了加快些速度,林识月从边上大理寺的马厩中牵了辆马车出来。她费了些劲,用叶子将上面的标识掩盖起来,随后三人上了马车,朝着西南方向行去。

    大约十几分钟,林识月按照记忆终于来到了岳宿的家。

    “就是这里了,延福坊葫芦巷子最里头的一间。”她下了马车,等后面两人也下马车后,便走进了巷子中,一间一间数着。

    “堂堂禁军统领,怎么住在这般偏僻之地?”景筠啧啧感慨。

    “咳咳......咳咳,岳统领为人清廉,不恋权贵,当初父皇想赐他正宅,但他回绝了,说只要一个能容身之处就好。”在马车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的周阙勉强打起了精神,哑声解释。

    “嚯,这么清正,那林姐姐,这岳统领会同意和你走吗?”

    林识月也听见了周阙的话,她垂眼思考了一会儿,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不知道,我尽量吧。”

    她停下了脚步。

    抬头望着这样一间狭小的宅子,林识月罕见地有些紧张起来。关乎商止川的命运,关乎她自己的人生,似乎有一半的成功率都寄托在里头这人的身上了。

    只要他同意率领禁军去包围印书局,定能查出些什么,届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她抬头,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开了。

    一个满脸胡茬子,头发凌乱地人打开了门。林识月一时之间都没敢叫出声来,生怕自己是认错了人。

    “岳宿......岳宿统领?”

    岳宿不耐烦地眯着眼打量着林识月:“谁啊......?”

    他浑身上下透露着暴躁的气息,随意地瞥了林识月一眼,正想要关上门时,突然顿住了,再次打开门细细地打量起来。

    林识月任凭他打量。

    “你是那个......那个书铺的?”

    林识月颔首:“正是,望月图书馆的掌柜,我们前段时间刚见过的,岳统领。”

    岳宿的确见过她。但是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似乎是亲手把这姑娘给送到大理寺去了,毕竟她犯了大罪。

    “什么?”他摸不清头脑,“大理寺放你出来了?”

    林识月微笑:“此事说来话长,岳统领,不妨让我们进去说话?”

    或许是她的动作太过自然,又或许是因为岳宿现在的神志还不算太清醒,竟然就这么呆呆愣愣地放了林识月进了院子里来。

    然后他眯着眼睛,看着跟在林识月身后的周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丹轮殿下???”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周阙,讶异地叫出声来。

    周阙勉强笑了一下,但是没什么力气,顺着景筠的搀扶到一旁坐了下来。

    “丹轮殿下为何在此?你们对丹轮殿下做了什么???”他语气急促到几乎像是在质问了。

    “安静......安静些,岳统领......”周阙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岳宿统领,您误会了。我不仅没对殿下做什么,反而是救了殿下。”林识月温声解释。

    岳宿猛然上升的怒火消散了些许。

    “罢了,那你寻我有什么事?你又是如何被大理寺放出来的?那帮人可没这么轻易放人。”看到周阙,让岳宿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眼神凌厉,直勾勾地盯着林识月,好像她只要说的有一丝一毫的不对,他就会立刻捕捉到并立刻把林识月送回牢狱之中。

    不过林识月也没打算遮掩。

    她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寻岳统领借兵。至于如何出来的......岳统领猜得不错,那帮人甚至还没开始审案呢。我是逃出来的。”

    字字句句,都大逆不道。

    岳宿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逃狱、借兵???这女的是不是疯了啊?

    他这般想的,自然也是这么说了出来。

    林识月维持着微笑:“疯?当然没有,岳统领说笑了。主要是我已然寻到了禁书之事的真凶,只消岳统领愿意借兵,一切便能水落石出。”

    岳宿冷笑:“那与我何干?查案是官府和大理寺的事情,你若真觉得自己是清白的,便等着官府查明真相就好。”

    林识月并不生气:“我猜到岳统领会这般想,所以特地带来了公主殿下,一同说服岳统领。”

    岳宿的脸僵硬了一瞬。

    周阙适时补充道:“......咳咳......是,岳统领,林姑娘......是个好人......帮帮她吧......寻出......寻出那贼人......咳咳咳......亦是为我父皇......”

    “不行。”岳宿沉默了一瞬,还是摇了摇头,“禁军隶属陛下,不可因私事出动,无诏书更是不能妄动。若是你话中有一丝一毫的欺瞒,抬手间便是我禁军那么多兄弟的性命。”

    “我不能拿我兄弟的命冒险。”

    林识月并不意外。

    她扬了扬眉,从腰间拿下那块玉佩。

    “那有这块玉佩,亦是不行吗?”林识月沉声道。

    岳宿的瞳孔在看到这一块玉佩时骤然紧缩。

    “世子殿下说,你是他的知己好友,若是见到这块玉佩,定然能祝我一臂之力。”她声音轻柔,却像是给岳宿的心中扎刀子。

    岳宿的眼中闪烁着犹豫与痛苦,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捏起了拳头,暴出根根青筋。

    半晌,他突然松懈下来,颓然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

    “不行,”他痛苦地闭上了眼,“不行,我......不能拿我兄弟的命冒险......圣命难违。”

    林识月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心中波澜起些许愧疚。

    她手指轻点玉佩,再次丢了一枚惊雷下来:“若我说,你此次出行,能救商止川呢?”

    “......你说什么?”岳宿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他喘着一口气,抬眼直勾勾盯着林识月,眼中充盈着红血丝。

    “岳宿统领定然是听明白了的,就不用我再重复了。”她有些残忍地开口。

    岳宿浑身在微微的颤抖,但突然诡异地停了下来。他瞪着林识月,如一只噬人的狮子。

    林识月毫不在意。

    “我......我不能答应。”他嘶哑着开了口,像是有着千分万分的痛苦,“我不能,答应你。”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了。”林识月叹了一句,也没再多做打算,直接抬步朝外走去,“那便不叨扰岳统领了。”

    她话中没有直接怪罪之意,但岳宿总觉得她的每一个字都在往他的心上扎刀。

    “且慢。”岳宿挣扎着开了口。

    林识月的脚步很快停了下来:“怎么,岳统领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是说,你想要再将我送到大理寺之中?”

    “世子殿下于我有大恩,我不可不救,”开了口,似乎接下来的话也并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但岳宿身为禁军统领,自不能不对我那些兄弟的性命负责。”

    景筠似乎冷哼了一声。

    岳宿就当作自己没听见:“我不能拿着我兄弟的命冒险,但可以拿我自己的命赌一把。”

    林识月讶异地转过头去:“岳统领的意思,是打算孤身与我前去抓捕那人犯了?”

    “是。”

    林识月定定地看着他,看了许久。岳宿也坦荡地任凭林识月打量着自己。半晌,林识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岳统领高风亮节,却又重情重义,叫人钦佩,如此,我倒不好拂了你的意,”林识月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行去,缓缓地推开了岳宿的院门,“岳统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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