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蛊

    月上梢头,萧明悟于客栈檐上独酌。南苏在街上了玩了一圈,提溜着大包小包正想和他分享却没找见人。

    萧明悟早见南苏四处寻他,她寻找他时的身影很快乐,他分不清这快乐是她自得其乐,还是为他,所以他只是等待她的发现。

    恍然间抬头才看见萧明悟月下独坐之影,南苏叼着糖画看他,顾不上猜测他的心情,只觉得平日里清冷持正的人偶尔的落拓失意也很让人沉醉。

    萧明悟见她只观望久不来,出声唤她,“南苏。”

    开口后又失语,若是唤她上来相坐,稍显自己轻浮,只希望她懂,能来相会。

    南苏听见萧明悟唤她,知道他发现了自己,摆摆头不愿上前,也不愿消失。

    她还没看够,观察他是她发现最有意思的事,所以她也等待,等她的兴致尽了,等他的情绪过去。

    萧明悟坐于檐上,南苏立于亭下,好似陷入僵持。

    他需要她多一点,于是踏着月色来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今日你高兴吗?”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映在他脸上的月光太刺眼,南苏不得不收回目光,仰头观月,回道:“高兴,玩得高兴,遇见的人也让我高兴。”

    他问,“谁?”

    她答,“马玲。”

    “你觉得她有趣,所以你会救她?”他再问,就像救了他,又像救了徐行一样。她救人的动机,好似捡起沙滩上的贝壳,好看而已。

    “你会救她吗?”南苏转而注视他,月光黯淡,她充分地观察他后下了结论:“你欣赏马玲。”

    萧明悟叹了一句,回道:“不算,同情罢了。如果死亡是终点,那么她得解脱。”

    要多深地触碰到你的心,才能获得一句叹息,她不愿想。

    “是吗?我很欣赏她。” 南苏不再看他,目光游弋到自己手间珠串,珠光渐暗。

    “我给她下了息蛊,六个时辰后她会陷入龟息假死之态,这个状态最多维持三个时辰,需我及时取回息蛊唤醒她,若我不取,她得解脱。”

    “你想要她解脱吗?” 她问,无所谓答案如何她已做好决定。明明是在望月,她心里还是对他好奇。

    “再造人间,她的人生自己定。”

    “狱中离世的人会如何?”

    “有家人者,由其收尸;无家人者,弃尸城外。”

    “明日午时启程。”

    语毕,南苏转身离去,不再看他,果然伤心事是不能好奇的,不然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次日天光乍亮,官府遣人来报。

    “尔等剿匪有功,大创山隘匪徒士气,县丞已撰文上奏,在本县内先通传嘉迹,以兹鼓励。”

    衙役正声宣读县丞授意后,瞬间放松许多,拿出一张红色卷纸,道:“此为喜报通告,县丞嘱我特意揭来一张,方便你们览阅纪念。”

    红纸稍长,铺展开来足占一桌半,众人围立桌前,细细地搜寻喜报上自己的名字。南苏也东挤西凑地钻了进去,跟着一起找。

    先是大字报,什么萧明悟携手徐行及天下镖局等人阻击匪情,众志成城等等一堆废话,南苏为萧明悟记下其名字所在,无心通读一目略过,只专心找自己名字。

    李镖师抱拳向来访衙役道谢,片刻后不忍发问,“昨日马玲如何?我家中贫苦,亦有一女,若非镖局老爷怜悯,恐也是妻离子散,故而好奇。官爷若不方便,不必挂怀。”

    “这有何不便,你们剿匪立功,告诉你们也正常。”官差拍拍李镖师的肩膀,叫他放心,便将马玲之事娓娓道来:“昨日晚间马玲便去了,人死事消,她刺杀萧公子一案已结。堂上她所言苦楚,县丞大人一应在心,已撰通报悬赏线索,务必查尽不明事。”

    “县丞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啊,也不枉马玲这一遭。”在座众人无不惋惜马玲遭遇并赞叹县丞明举。

    李镖师怕萧明悟作为马玲的唯一受害者心态不好,出言暗送衙役出栈办事。正要出门时,南苏突然出言止住了官差步伐。

    “大人,我有一事不明,烦请指教。为何这喜报嘉迹上我的名字坠于尾端附录?”

    南苏拽着红纸过来,指着她名字所在给官差看,在大字报后面的英雄附录上,小小的坠在末尾。

    她乌发星眸,往日不言语,生得端庄沉静之像;生怒时,黑眸仿若星河倒转,视人于无物,见者毛骨悚然,有命悬一线之感。

    官差一时震住,小心回道:“姑娘亦在英雄录上,受喜报嘉奖,可有不妥?”

    “不妥,这个喜报上,我是等、是众、是附录。”南苏大声驳斥,扫视全场后说:“事实上,我的名字应该独占一格;是功是过,我的故事应被如实传颂。”

    南苏的目光和言语叫在场所有人如芒刺在背,心生不快。有人不爽出头,“你剿匪到底做了什么没人知道,如今喜报上有你一介女流的名字已经是承认你出力了,又闹什么。”

    南苏挥手一道掌风,打得出言之人倒地□□,后居高临下道,“什么东西敢插嘴,剿匪如杀你,何须力气。”

    其余人见她出手果断毫不留情,只噤声不言。官差见南苏当众出手伤人,不得不上前制止,“你怎敢当众伤人,该当何罪。”

    “此人凭空倒下,她何罪之有。”萧明悟穿过人群,快步走来,将南苏藏至身后。先前他无意人群,待得众人噤声后方知发生何事。

    “可她有所动作后,此人才倒下,且她的言语也存疑,分明是她……”官差仍有疑虑,萧明悟打断话头接上,“分明是他得天而罚之。”

    “当日系南苏与我共同自山侧两旁左右夹击制敌,我可作证,可否回禀县丞查明。”萧明悟出言欲请离官差。

    “还有我,我也能作证此女确实从旁制敌并救我一命。”高楼之上,传来声援。众人随声望去,竟是少主徐行,他身姿挺拔,轮廓分明,少年意气中兼坚毅果敢。

    众镖师见徐行苏醒,一时喜于言表。李镖师更是几步登楼,左右仔细察看,“少主你醒了,感觉如何。”

    场面顿时从剑拔弩张变成欢乐的海洋,地上呼痛之人见无人在意,又怕太过得报复,暗暗退了。官差一看此间事了,亦不准备自寻事端,揭过不言打人之事。

    徐行瞬步下楼,移至南苏面前,萧明悟转身挡住徐行前进步伐,徐行见其对南苏回护,心中有几分猜测,转而移步至官差面前。

    “大人,当时我杀入山侧林中,恰遇南苏姑娘剿匪。力有不逮之时,也是南苏姑娘助我、救我,我愿配合县丞大人彻查此事,还南苏姑娘一个事实。”

    官差见萧明悟与徐行都如此担保,心中也有几分相信此女或许真有本事,只说会向县丞如实转述,随即告辞。

    徐行见此事了,转而又寻南苏道:“南苏姑娘你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关于匪徒之事我有些不明,可否坐下说话?”

    少年眼光灼灼,目似骄阳,萧明悟出言相对,长身玉立:“何事不明,我亦能答。”

    “行了,什么事我都不想说,烦死了,我现在就要告辞。”南苏推开两个挡路碍事的人,直直上楼走了。

    南苏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两能劝走官差而自己不行,是人数还是性别?

    不管是哪个,她都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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