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转眼便是七夕夜。眼看着太阳下了山，街市却比白天更为热闹。一盏盏花灯争相亮起，整个京城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素蓥早早换好了一身青绿色的汉服，藕粉色的薄纱披风，发髻高高挽起，只用一支翠玉簪别住，素雅却仍是难掩绝世风华。

    鳌拜也换了身素白的长衫，干净利落里透着飒爽之姿，英气逼人。他二人站到一起倒也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这盛京的灯会也确实名不虚传，除了能看到各式花灯，沿街还有各色小吃摊供路人随时歇脚果腹，更别提那些卖各类杂货的店铺了，生意比平日那是好了太多。毕竟是七夕节，很多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富户的小姐太太们也都上街了，那一路买买买的架势，连身后的跟班奴仆们都有些招架不住。

    素蓥和鳌拜也一路边吃边逛，当然主要是素蓥在吃——什么糖葫芦，糖画，糖油饼，栗子糕，小碗米线……鳌拜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胃口可以这么大，似乎多少吃的都可以装得进去。

    二人也顺道去了缘定坊。今日的缘定坊人头攒动，里面连走个道都费劲。这红姨看来是采纳了素蓥的建议，七夕当天免票入场，只是进去后这买面具和买花的价格都比平日涨了三五倍，但也都是一花难求了。

    素蓥去后厨要了碗清新解腻的水果茶，喝好后又顺手拿了两个面具给鳌拜和自己戴上，然后继续去逛灯会。谁知刚踏出缘定坊的大门便撞见了小玉儿和乌兰。幸好脸上戴着面具，这才没被认出来。她赶紧拉着鳌拜躲到一边，细听她二人在这说什么。

    “小姐，这里就是以前的芙蓉苑了。那红姨已经不管事了，这里现在做着相亲的生意，那一位早就被拉去奴隶市场卖了。”乌兰凑到小玉儿耳边说道。

    “倒是便宜她了。”小玉儿撇了撇嘴道：“本想着能教她在这烟花之地尝尽一生欺凌之苦……罢了，只要她离了京城，不在我眼前碍事，便由她去了。”

    说完二人便转身离去。

    “怎么，你们认识？”鳌拜看着躲在身前的女子，虽然表情被面具遮挡住，但能感觉出她身体的紧张。

    “不认识。”素蓥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扭头便走。鳌拜也就不再多问，跟了上去。

    20.2

    没过多久，鳌拜便带着素蓥来到了皇宫大清门外。今夜戌时四刻，皇太极将率领宫中嫔妃一起来点灯。朝中官员及家眷皆可以进入宫门之内观看点灯仪式，其余民众则只能在宫外观赏。

    鳌拜挑了处视野极好的位置，素蓥站在他身侧兴奋地东张西望。这可是大清皇宫啊，虽然没有天界楼宇殿堂的恢宏之气，但也是金碧辉煌，气势磅礴，比朝鲜那灰不拉几的皇宫可好看多了。

    正在素蓥左顾右盼之际，三辆马车来到宫门外停了下来，车上下来的正是多尔衮和他的几个福晋。她们也眼尖地发现了鳌拜他们所处的有利位置，一行人便说笑着朝这边走来。

    不多会儿，皇太极便领着几位嫔妃一起来到皇宫内的最高处——凤凰楼，由他亲自点亮今年即将推出宫门巡游的神龙灯的龙头花灯，接着再由嫔妃百官们一一点亮龙身至龙尾的所有灯笼，完成点灯仪式。

    最后是放天灯——所有百官和家眷们人手一个孔明灯，所有人一起点燃并放飞孔明灯，整个皇城霎时亮如白昼。

    多尔衮本是不喜欢凑热闹的人，奈何今年皇太极要亲自点灯，也给所有百官下了命令，必须到场一起放灯，他才勉为其难的过来。因为他知道，来了就一定会看到大玉儿。果不其然看到她神情落寞地站在皇太极所有妃嫔的末尾，点灯全程皇太极跟左右两边的皇后，宸妃，贵妃和淑妃都有说有笑，唯独不怎么搭理大玉儿。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多尔衮，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毕竟那是他视为珍宝的女人，如今却被他最敬重的皇兄弃若蔽履。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暗自神伤的多尔衮转过身来，却突然被不远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所吸引。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虽然那女子被遮住了半张脸，但那身形，那清澈的眼神，像极了他寻找了几个月却毫无下落的女人！

    素蓥，是你吗？

    多尔衮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素蓥的胳膊，另一只手便伸过来想要摘掉她的面具。

    刚刚还沉浸在放飞孔明灯的快乐中，素蓥丝毫没料到危机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但好在身边的鳌拜反应敏捷，迅速出手挡住了多尔衮，并将素蓥重新拉回自己身后。

    “睿亲王，你这是干什么？”

    “原来是鳌拜将军，失礼了！”听出了鳌拜的声音，多尔衮只好退后一步说话。

    “不知这位姑娘是？”多尔衮依旧目光灼灼地盯住素蓥。

    “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知她哪里得罪睿亲王了？”

    “原来如此。是本王唐突了，只因她身形相貌极像我府里一个失踪的婢妾。不知可否请姑娘摘下面具一见？”

    面对多尔衮的不依不饶，素蓥吓得躲在鳌拜身后拼命摇头，还狂扯他的衣角。鳌拜也不笨，自然知道此刻身后这个女子亟需他的保护。

    “你看，她并不愿意。要让王爷失望了。”鳌拜转身将素蓥搂入怀里，继续说道：“如果王爷对她真这么感兴趣，那我们大婚之日还请王爷一定赏光。今日实在多有不便，还望王爷见谅！告辞。”

    说罢，鳌拜便干脆利落地拽着素蓥离开。只留下多尔衮呆立原地，目光狐疑地目送二人走远。

    20.3

    逃也似的回到鳌拜府邸，素蓥仍然有些惊魂未定。今晚差点就要被那大魔头重新抓回去，好在有鳌拜出手相助。几个月以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的那些人和事，今天又逼得她不得不再次面对。

    “所以，你当真是多尔衮在找的人，对吗？”看到素蓥凝重的表情，鳌拜也是心里有数的。

    素蓥看了一眼鳌拜，在台阶上一屁股坐下。

    “上次喝的那个桂花酿还有吗？”

    “有，只是你不能多喝。”鳌拜吩咐下人去厨房拿了一壶过来给素蓥，自己也要了一坛老白酒，陪着她一起喝。

    “故事配酒，越喝越有。来，干一杯。”素蓥主动跟鳌拜碰了碰杯。

    “以前都是听你给我讲故事，今天，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素蓥说完又喝了一小口。

    “愿闻其详。”鳌拜也朝她举了举杯。

    “鳌拜，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

    “我从不求神拜佛，也不求长生之道。神仙嘛，听说过，没见过。”鳌拜不置可否。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天界的神仙，因为犯了错被罚下凡，你信不信？”素蓥一脸认真地看向鳌拜。

    “我说你哪来这么大的魅力，让我对你一见倾心不能自拔呢，原来是神仙姐姐，失敬失敬！”鳌拜闻言，不禁莞尔。

    “我说的是真的，没跟你开玩笑。你不信我？”

    “信，我信。你这么美，你说什么我都信。”鳌拜继续笑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天界缘定司的红娘。”素蓥又喝了一杯桂花酿，然后开始把她如何弄乱苏媛的红线姻缘，如何被罚人间，又如何变成了素蓥被多尔衮掳来大清，自己又如何逃离魔窟开起了缘定坊……等等一切娓娓道来。

    素蓥边喝边说，脑袋也越来越沉，最后直接靠在了鳌拜肩上。

    “你说，月郎师傅为什么要给我这么难的任务啊？我还能不能完成任务重回天界了？”说到这里，素蓥突然坐直身子，双手捧着鳌拜的头转过来面向自己。

    “你到底是不是苏媛的正缘？素蓥这一世到底是该嫁给你还是世子？真的好难选啊……”

    面对这个近在咫尺，吐气如兰，还主动把脸凑过来对他动手动脚的女人，鳌拜毕竟血气方刚，自然也不会客气。他一把搂住素蓥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不管今生也好，来世也罢，你要嫁的人只能是我。”鳌拜说罢便对着面前那两片柔软的双唇吻了上去，唇齿间极尽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酒糟的作用，素蓥除了头晕更是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连呼吸都开始不受控制。

    随着二人的唇舌交融越来越深，鳌拜也只觉气血上涌，血脉喷张。

    他一把抱起素蓥往房间走去。

    此刻她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他鳌拜心爱的女人。

    他管不了来世，但至少今生，他绝不会让多尔衮和朝鲜世子将素蓥从他身边夺走。

    20.4

    第二日清晨，素蓥在床上悠悠醒转。一睁眼，居然发现鳌拜正躺在身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我床上？”素蓥吓得赶紧拽着被子坐起身来。

    “天地良心，明明是你在我的床上。”鳌拜嘴角噙着坏笑。

    “你忘啦？昨天晚上可是你主动投怀送抱，赖着不走，睡在我这里的。”

    “你胡说，我才不会……”素蓥嘴上犟着，脑子里却浮现出昨晚二人激吻缠绵的画面，不禁羞红了脸。

    “我虽然说过欢迎你对我行不轨之事，但你既已行了不轨之事，就还是得对我负责，不能薄情寡义，翻脸不认人。”鳌拜将脸凑到素蓥跟前，假装一脸委屈。

    “我哪有行不轨之事，我只是喝醉了，睡着了……”

    “我不管！反正我们已经同床共枕过了。我是非你不娶了，你也必须答应非我不嫁。”鳌拜继续卖萌撒泼。

    “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要欲加之罪啊……”

    “不记得了？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啊？”鳌拜说着便欺身上前，将本就缩在床头角落里的素蓥牢牢圈在怀中，双唇也霸道地落下，把素蓥未说出口的抗议通通堵住。

    在鳌拜温柔的唇舌攻势下，昨夜的记忆也逐渐清晰。

    不同于多尔衮的冰冷强硬，鳌拜的吻是有温度的，能一点一点地点燃她的热情，激发她的回应，让她不自觉地呼吸凝滞，面红耳赤。

    就在二人情难自抑，越吻越深之际，忽听得门外有下人叩门通报：“将军，皇上差人召将军即刻入宫。”

    鳌拜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素蓥，在她耳边吹着气，轻轻说了声：“等我回来。记得对我负责哦！”

    说罢这才翻身下床，穿上朝服推门而去。只留素蓥一人在床上，半天回不了神。

    昨晚她好像该说不该说的都对鳌拜说了吧？而他又能相信多少呢？

    20.5

    时间在忐忑不安中过得飞快。转眼便是傍晚，鳌拜从宫中回来，一进院门便看到素蓥在翘首以盼的模样。

    “仙女姐姐这是在等我吗？”鳌拜一见素蓥便乐开了花。

    “谁在等你啊，我就是出来随便溜达溜达。”素蓥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虽然内心里确实是等得心焦。

    “那溜达了一天，累坏了吧？”鳌拜忍不住地调侃起来，“不如我们到房间里好生休息一下？”

    话音还未落下，素蓥便被他一把抱起。

    “鳌拜，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素蓥一声惊呼，但不妨碍鳌拜已经抱着她走进房间。房门被他一脚踹上，下人们看这架势都不敢靠近。

    直到被鳌拜放在床上，素蓥才惊觉危险更甚。

    “你想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啊……”素蓥不自觉地又被鳌拜逼到了床头角落。

    “我就是觉得我们早上好像有什么事被打断了，应该继续一下。”说话间鳌拜已经贴身上前，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你休想……”话还未说完，素蓥的红唇已经落入了鳌拜口中。

    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舔舐，素蓥只觉得唇角发麻，更是被他灵巧的舌头推开贝齿伺机而入。二人舌头碰撞的瞬间，素蓥只觉得像过电一般，整个人不只嘴角发麻，连头皮都开始发麻，大脑无法再思考。而鳌拜亦是舍不得放开怀中的软玉温香和她口中的琼浆玉液，越吻越用力，根本停不下来。

    二人在这般缠绵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彼此呼吸都快不畅了，贴合的双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仙女姐姐，你是不是对我施了什么法术？我今天满脑子都是你，连在朝堂上议政之时你的影子都挥之不去。我不管，反正你得对我负责，这辈子，我就是你的人了。”

    鳌拜看着素蓥的眼睛半戏谑半认真地说道。

    “所以，你相信我昨晚跟你说的话？”素蓥关心的是另一个重点。

    “我信你！更相信你不会始乱终弃，抛下我另嫁他人。”

    “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素蓥这话说得有点吞吞吐吐。

    “那我不介意生米煮成熟饭……”鳌拜说罢再度吻上素蓥那一直诱惑着他的红唇。这次的吻多了几分霸道，强迫着素蓥也给予他最本能的反应，直到她气喘连连，他炙热的双唇才转而印上她的眉眼，耳畔……他双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也让素蓥浑身滚烫。

    费了很大力气，素蓥才推开了鳌拜。

    “你再乱来，我就走了，我们之前有过协议的。”素蓥有些心慌的说道。

    她害怕自己再沉溺在鳌拜的柔情蜜吻之中，耽误了正事。毕竟谁是素蓥这一世的良缘，她还是得先见到世子再说。

    “怎么？都跟我同床共枕过了，还想着嫁给朝鲜世子？还是想回去给多尔衮做妾？”

    “你别提多尔衮，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他除了逼迫我虐待我，还杀了我这一世的父亲。给他做妾这事我是绝不会认的，你以后也休要再提。”素蓥想起那个人就一肚子火。

    “好，你都这么说了，以后我便绝口不提那个人半字。”鳌拜承诺道。

    “至于朝鲜世子，那毕竟是父母和皇室之命，我总得有个交代。所以，”素蓥抬头看向鳌拜道：“你能让我见到世子吗？我有些话想当面跟他说。”

    “这个不难。据我所知，世子就禁闭在宫中。”

    “当真？那太好了，你能安排我进宫吗？”

    “这么着急想进宫见旧情人？也不怕我伤了心。”鳌拜有些吃味。“你要是跟他旧情复燃，还有我什么事？算了，这个忙我还是不要帮了。”

    害怕鳌拜当真不帮忙，素蓥只好赶紧安抚道：“你别多想。只是我跟世子毕竟有婚约在先，如果要嫁给你，我也得先跟他明明白白解除婚约才能名正言顺地嫁给你。”

    “这么说，你是答应嫁给我了？”

    看着鳌拜一脸开心的笑容，素蓥的心情也莫名地跟着明媚起来。也许，嫁给他并不是件坏事。怎么说，来人间之后的所有愉快经历都是他给的，能看得出他对她的一片真心实意。

    “嗯，”素蓥点了点头，“等见过世子，了结完跟他之间的婚约，我便答应你。”

    “那就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鳌拜紧紧地抱住素蓥。一想到她终将成为他此生的爱妻，他便满心的欢喜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