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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恶仆

    这一番话口舌灵辩得很,竟一时将秦聆打入个不孝不贤,毫无度量的不利境地。

    赵昇上早朝归来,听闻此事,深知妻子受了委屈,当即赶去老夫人歇息的院落。

    只见老夫人依旧睡得昏昏沉沉,梦中呓语断断续续,床前的一碗燕窝羹却已用得不剩一滴汤水。

    那罗媪见了赵昇,忌惮他是官身,倒知晓收敛几分,却也敢放言道老夫人身边离不开她这个人。

    赵昇在此处碰了软钉子,也是无法。

    入夜,由赵昇夫妇做东,同余玉三人,凑在同一庭院下中煮酒,共饮到三更。

    次日一早,余玉赶在百官早朝之前,神清气爽地去前头的九怡堂寻了赵昇。

    当着一院下人道面,余玉笑盈盈道:“听闻城中有位施针之术了得的神医,我今日便去请来,为老夫人瞧一瞧病状,赵兄看如何?”

    赵昇欣然点头:“甚好。”

    秦聆更是问也不问一声,出去张罗着套车,备银两,余玉回房更衣换装,一路行到赵府大门,仍未有人来拦,余玉也不急。

    毕竟这罗媪也一把年纪了,腿脚慢些倒也不妨事,她等等便是。

    说来,赵昇今日特地遣了个侍婢到余玉身边随行,那侍婢唤作芸儿。

    “如今天凉了……”余玉低头理一理衣襟,吩咐了一声,“芸儿,你去一趟我房中,外间小榻上有件烟紫长衣,你去帮我取来。”

    芸儿诺诺应了,便碎步离去。

    不多时,只闻身后,脚步声急促,呼吸声沉重,余玉了然转身,面呈诧异之色。

    “罗媪慢些,何事如此着急?”

    余玉身子不动,只略抬了抬衣袖,笑着施礼问安:“怎的都顾不上在老夫人跟前侍候汤羹了?

    “……”

    罗媪被她不动声色一噎,两道眉顿时竖起,撒了好一顿泼,又是指摘又是讥讽,口口声声将余玉称之以外人,更直言外头的大夫手脚不净,如今老夫人只需用好汤好水好生地将养着便是。

    无论话如何难听,余玉一概笑脸相迎,连声称是,竟果真偃旗息鼓,既退了牛车,也返了银两,回房去了。

    赵昇下朝归家,听闻此讯,一时气恼难当,头一回摔了茶杯以此泄愤。

    秦聆自内间撩帘出来,纤纤细指落到赵昇宽厚的肩上。

    “母亲的病果然是这老媪搞的鬼……”

    秦聆音色温柔,出声抚慰:“夫君莫气,好歹如今被阿玉诈了出来,阿玉说了,她会有法子的。“

    赵昇长叹一声,半悔半恨道:“是我不孝。”

    又过了两三日,余玉清早便领回来了个仙风道骨模样的老神医,也不知是何时出的门,罗媪恨得眼里都要滴出黑水来。

    “你算什么蹩脚大夫,我家老夫人身子金贵,岂能为你这等来路不明之人所诊?”

    赵昇见了,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那老神医倒也好脾性,不与这老媪计较生气,只是看了余玉一眼,后者笑着颔首,算作回应。

    于是,老神医自怀中取出一个布包,边拆边道:“老朽先为这老夫人扎上两针,使其清醒一些,也好询问病症,灌饮汤药。”

    那罗媪伸臂一拦:“你不许碰老夫人!”

    饶是秦聆此时也生了几分恼意不耐:“罗媪,夫君念你侍疾苦劳,一直对你多加宽容,眼下医者在此,岂能继续容你在此放肆!”

    她此刻端出的做派,全然是官夫人一贯的当家主母做派,怀柔而不失威严。

    看着自己这位向来柔声细语,温和娇软的妻子,赵昇难免错愕,随即又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心下何等欣慰。

    余玉忽的上前一步,对那老神医谦谦一揖,有礼道:“先生劳驾,只管施针即可。”

    那老媪此刻终于逮着个软柿子,冲上前指着余玉鼻子骂着:“你算什么东西!”

    余玉浑不在意一笑。

    “啪!”

    房中众人一惊,定睛去看,却是罗媪被人狠狠一巴掌甩到了脸上,扇得干脆利落。

    而余玉掌心半掩在宽袖中,正隐隐泛红。

    余玉打了人,竟还若无其事自怀中取了方棉帕擦手,朝掌心轻轻呼了两口气,退到一旁去整理衣袖。

    赵昇登时睁大了眼。

    这些女娘,毋论长幼,今日真是让他开了眼。

    可怜那罗媪那副干瘦身躯,一时被这般大力直接掴到了地上,面上又红又紫,哎呦哎呦哀叫着,赵昇嫌恶地遣人将她抬了出去。

    在场之人无不心下快意,暗暗出了一口恶气。

    这厢,老神医已然施针完毕,写下了一副方子,交给了一旁的秦聆:“此乃药方,一日两服,需饭前用药,两碗水煎成一碗与老夫人喝下便好。”

    “多谢先生,”秦聆折了方子收下,回头瞧一眼月莺,“带先生到账房领了诊金去吧。”

    月莺会意:“喏。”

    临走前,余玉一抬眼,正巧与那神医目光相撞在一处,她眨一眨眼,后者略一点头,随即跟月莺离去。

    ……

    经过一夜酝酿,罗媪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在她身旁上了年纪的老婢,手中拿了颗剥过皮的煮鸡卵,正在罗媪脸上一遍遍滚敷着,为患处消肿。

    敷过片刻,那老婢抬起脸来,语气讨好地道:“罗娘子,您可有觉着好些?”

    罗媪靠在软榻上,两眼眯着,从鼻子里慢慢嗯了一声,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那小贱蹄子,吃了天大的狗胆……你,再去换一颗来。”

    “啊?”老婢手上一顿,面露苦色。

    “罗娘子,如今这一颗问厨房讨来孝敬,已是不易了……”

    咣当一声,房门被人自外大力一脚踹开。

    未见其人,先传来一声呵呵冷笑:“谁家的刁仆这么金贵,还用鸡卵敷面消肿,真是骇人听闻。”

    罗媪闻言一怒,奈何稍有面部表情便会牵扯伤处,只得挤眉弄眼地逆光打量来人。

    这声音清稚,却阴阳怪气,这身形细窕,却举止粗鲁……

    “是你!”

    那老婢倒是个识时务的,诺诺道:“余娘子。”

    余玉一概不理两人,侧眸一扬手,吩咐道:“都进屋,给我搜。”

    罗媪立时瞪大了眼:“你敢搜我?你凭什么搜我!”

    余玉瞟她一眼,随口塞她一句:“就凭来者是客,而非仆从,凭我的身契不在赵家人手中,凭你家老爷夫人对我关爱有加,如何?”

    话音刚落,罗媪眼睁睁看着少夫人身边的陪嫁侍婢月莺进了内室。

    不多时,她自内室中鹏取了一巴掌大的药包出来,恭恭敬敬呈到余玉面前。

    余玉捏起药包一角,轻轻一嗅,面上忽现惊异之色。

    “呀,这……这是毒药啊!”

    在场众人纷纷神色一凝。

    余玉语气夸张,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老夫人如此深信于你,你这贼仆竟然做出下慢毒谋害老夫人之事!”

    “我没有,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根本不是我的!”

    余玉厉声呵斥:“众目睽睽之下从你房中搜出的东西,还能有假不成!”

    罗媪已是呆了:“不是……”

    “来人,将这贼仆带去老夫人院里,你便去同老爷夫人交代吧!”

    说罢,余玉满面哀痛之色,愤愤拂袖而去。

    彼时,老夫人已悠悠转醒,神智勉强算得上清明,一睁眼,见心腹罗媪被人推搡着带来,顿时看向病榻前的亲儿赵昇。

    “老夫人!老夫人救我啊!”

    罗媪一见着赵老夫人,也不顾自己一把年纪,扑到床前便开始哭诉。

    “你看看老奴的脸,都是那贱蹄子打的,如今她还要陷害于我,老奴一生都对老夫人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赵昇眉头拧成个川字,终于顾忌不得了:“你这刁奴,满嘴污言秽语,岂可扰了母亲安歇!”

    “我儿……”赵老夫人一时急得喘不上气,咳得也愈发厉害,“这罗媪,贴身侍奉母亲已有四十余哉……咳咳咳,她算得上是你半个长辈啊!”

    余玉不知何时进了门,施施然行过来抱拳行礼,秦聆在旁看着她动作,秀气的眉微微一皱。

    “老夫人,您久病不愈,每况愈下,已是颇有蹊跷,这是从罗媪房中搜出的毒粉,请您过目。”

    说着,她自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将其展开来,露出里头血棕色略带乌黑的细粉。

    老夫人瞥了一眼,慢吞吞道:“你说这是毒药,便是毒药?”

    罗媪闻言,赶忙趁势浇油,煽风点火:“老夫人,她们都是为了剪除您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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