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她位高，那张巴掌大的脸，瘦得一点肉都没有，尖尖的下巴似乎都能戳死人。
宋萱的反应很快，牧珩远明显瞧着她的背影猛地一颤，不用多说，聪明如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谁”宋萱转过身，双手交叉着在身后关上了门，有些警惕地看着牧珩远。
“那为何要帮我？得罪叶家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聂家小姑姑曾说过，他是可以将兄弟亲手送进监狱的人。
“因为我们是同样一种人”牧珩远伸手将宋萱额前的一缕碎发轻轻抚到脑后，“而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
宋萱面色一冷，毕竟她想要的，这个世界上除了赵昂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而且知道的人越多，那么她的处境也就会越危险。
“你应该问问我想要什么？”牧珩远紧紧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向他，他扯起嘴角淡淡地笑道。
在巨大的身高差和压迫感面前，宋萱才后知后觉，眼前这个人才算是真正的牧珩远。
宋萱没由地趁乱踢了他一脚，只是他动作格外的敏捷，身子轻轻一侧，便轻松地躲了过去。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牧珩远的狼子野心，恐怕不止这么一个牧氏集团那么简单。
“你给的了，也必须给”牧珩远轻笑着，“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她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只是很快，她突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从那里沿着东方向外看去，视野的尽头是东源。
“你猜的没错，宋秘书长”
他从宋萱手里接过了包，先她一步走出了门。
到警局时，小刘已经带着封远的律师到了。
牧珩远没有出面，只是让司机将宋萱在路边放下。
昨天集团内部开会，暂时停了宋萱手头上的工作，但并未做出其他任何的指示。
这次的律师，宋萱也认识，是张倾的私人律师，今天他的出现也无疑表明了张倾的态度。
除此之外，她不会再帮，毕竟这是她一贯的风格，不喜欢淌任何的浑水。
等他们从警局出来时，太阳正毒辣辣地挂在头顶上，晒得她有些头晕。
不知道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警察的态度比起昨天更加严肃，盘问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几乎严谨到一点点细枝末微都不肯轻易放过。
可是她与方盛杨见面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翻来覆去的盘问，也都是些说了又说的原话。
她不懂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叶亦衡，让他如今下此狠手。
“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小刘刚刚送走律师，又给陈平打了一通电话，汇报这里的情况，转身就瞧着宋萱那张尖尖的小脸，红得异常。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才发现原来发烧了。
宋萱一回到家，衣服没脱，妆也没卸的，就倒在了床上。
却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
“萱萱，我好想你啊”绿灵扎着高高的马尾，脖子上挂着她喜欢的富士相机，就站在宋萱的床前。
她又惊又喜，从床上爬了起来。
“桐桐呢？你见到桐桐了吗？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看我？”
宋萱紧紧地握住绿灵的手，她的手好凉啊，一点温度都没有，可是宋萱一点都不怕，她自小体热，就算是再冰冷的手，她都能给捂暖。
“同学，你校园卡掉了”桐桐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光着脚站在地板上，穿着大一那年，宋萱第一次见她时的那条纯白色的裙子，她的头发像绸缎一样乌黑发亮，脸上带着甜美的笑意。
“桐桐！”宋萱转身紧紧地抱住她，她身上是一股淡淡地茉莉花香，让人闻了忍不住陶醉，“我真的好想好像你们。”
她喃喃自语，所有的触感和情绪都是真实的，这一切并不是梦。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牧珩远正有些匆忙地收回了手，那双孤狼似的眼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被吓得一惊，脑袋立刻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在我家？”
“就你家那破门？”牧珩远抿了抿嘴，语气轻蔑地说道：“我让人给换了新的密码锁，你等会试试。”
他没理会宋萱，拧开床头绿色的小台灯，放下手中刚刚倒好的温水，在一旁坐下。
刺眼的灯光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她伸手去挡，才发现眼角的泪已经将枕头打湿了一片。
牧珩远眼疾手快，从床头抽了一张纸递给宋萱。
就他这举止行为，比宋萱这个主人还像是主人。
“孙绿灵和吴桐是救过你的命，还是借了你钱，让你宁愿冒着得罪叶家的风险，也要替她们报仇？”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牧珩远，那就是简单直白，也懒得跟你弯弯绕绕。
宋萱愣了愣神，双手紧握着杯子，缓缓地喝了一口水，才慢慢觉得好些。
她抬眼望向窗外，原来天色已经黑了。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宋萱垂下睫毛，静静的看着杯子里的水，看不清任何多余的情绪，她的声音很轻。
“先出去吃个饭”牧珩远说完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橙色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他这个人就像是他身上的黑色衬衫，让人看不透。
“你这次回国，就为了东源？”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直到快到了，宋萱才好奇的问道。
“不全是”牧珩远的手正搭在方向盘上，车里放着的莫扎特的曲子。
他这个人比宋萱想象中的还要稳重，换句话说他更善于伪装。
牧珩远走到会所门口时临时接了个电话，便让服务生带宋萱先进去了。
这地方她常来，问了房间号后，便自己往里面走。
早些年她跟在陈平身边，跟着他跑过不少饭局，后面自己慢慢可以独当一面了，也还是少不了应酬。
每次都带着任务过来，必须要拿下的合同，即使喝死在酒桌上，也必须拿下。
有时候她看着这里的房间都觉得犯怵。
不过如今被停职了，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总算不需要带着压力去吃一顿饭了。
“哥，你知道216在哪个房间吗？”
“没看见，我正忙着吗，自己找”
“姐，216……”
实习生端着一瓶窖藏红酒，站在走廊里，有些无助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她可真是太傻了，来这里吃饭的，不说一半了，百分之八九十的都是奔着谈生意签合同来的，这烦心事本就多，哄甲方也更是受气，眼里哪会愿意搭理她。
那就更别说她的同事了，这开一瓶酒，定一个包厢都是有提成的，本就是竞争关系，又怎么会好心相助。
更何况，宋萱瞧着她手里的那瓶酒，可不是什么人就能随随便便点得起的。
“你要去216？”
实习生看着宋萱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郑重异常地朝着她点着头。
她有着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目光清澈而干净，笑起来的时候人畜无害。
宋萱突然觉得她很像一位故人。
“你跟着我，正好顺路”
她的目光很快从实习生的脸上移开，心中不觉开始隐隐作痛，似乎已经窥见了这世间的秘密。
“你一个人在这里实习？”宋萱不是多嘴的人，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还要靠这份工作交学费，如果还能攒点生活费就更好了”
年轻女孩子笑得天真灿烂，坦坦荡荡，生活上经济上的窘迫并不会让她赶到羞愧。
“家里是不是还有弟弟？”宋萱再问。
“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实习生有些一惊。
宋萱眼眶一红下意识回头，与实习生那双好看的眼睛四目相对。
她仓促地转回了头，重新看向前方，语气依旧平淡：“今年上大二？”
“大三”
“以后想留在帝都还是回家乡？”
“回家乡”
“为什么？”
“她想让我早点嫁人”
宋萱刚刚打开名片夹的手微微一顿，幽暗的灯光下，她看着实习生的目光满是悲悯，语气颤抖着问道：“你愿意吗？”
实习生点着头，眼中带笑：“我弟弟还指望我给他买房子付首付呢。”
黑色的名片夹合上又开，开了又合。
最后，她索性拉上了包的拉链。
救得了一个，又能救得了多少个呢？
回家乡也挺好的，至少能安稳度过这一生。
“216到了，进去吧”宋萱站在门外停了下来，“这瓶酒挺贵的，属于你自己的利益一定要好好争取，知道了吗？”
“好，谢谢姐姐！”实习生看着宋萱眨了眨眼睛，甜甜地笑着道谢，转身推开了门走进去。
宋萱走出了几米开外，心里还是不放心，转身又踱了回来。
就是送瓶酒进去，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她便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她。
“宁三，华源的地到底给谁？”
对面的门虚虚实实地掩着，叶亦衡的声音就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旁边人还在附和着，看来来得人还不少，只是宋萱无法断定宁江风到底在不在里面。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