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仙都(三)

    盂南阙最后在柴房找到躲着的敖琛儿,小姑娘掩耳盗铃的在头上扣了个箩筐,假装谁都看不见她。

    盂南阙几乎被气笑,一把拎起人,出了回香巷。

    回到眉山已经入夜,敖叔几个人拿着火把守在山口焦灼的等待,一见盂南阙带着敖琛儿回来,上来就想甩她巴掌。

    “敖叔。”盂南阙替敖琛儿挡了一下。

    “阿南,你别护着她,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没用的东西。足足比约定时间晚了两日,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

    “能有多危险。南阙哥哥是天魔,你护不住我,还怕他护不住我吗!”

    “闭嘴,混账玩意儿!”

    敖家父女俩一人一句吵了起来,最后闹的不可开交,吵了两句就把敖琛儿关去了后山。

    “都十六岁了,一点女子的自觉都没有。将来还怎么把她许个好人家。”

    敖叔摸着心口,恨铁不成钢的坐在礁石上。

    盂南阙拍了拍他的肩,“敖叔,她只是想去外面看看新鲜,你也别太担心,我总能护住她的。”

    “可你也不能护她一辈子啊。”敖叔叹了口气,“这几年你过的开不开心,我都看在眼里。你心不在眉山,每隔一段时日都站在着沱沱海边坐着,敖叔知道,你想着人呢。”

    敖叔一辈子生长在眉山,见的市面不多,可却有颗七巧玲珑心。尽管一心想给女儿找个强大又知根知底的夫婿,却也知道,两情相悦才是最重要的。

    盂南阙何尝不清楚敖琛儿的心思,但他也知道自己给不了回应罢了。

    “我打算在欲仙都开间雕刻铺子,卖木头人偶,阿南,你愿不愿意帮我先踩个点。”

    “欲仙都?”盂南阙脑子里闪现一个人。

    “琛儿想去外面看看,总偷偷往出跑也不是办法。不如正二八斤的给她开间铺子,再给她带上些暗卫护着,待她在外面玩腻了,总该回来了吧。”

    敖叔虽然嘴上说敖琛儿不懂事,可自己的女儿也是真心的疼爱。但凡是她所求,当老父亲的总得想法子满足她。

    “待去了欲仙都,就帮她好好寻摸个夫婿吧,你的眼光我知晓的。”

    敖琛儿在后山关了半个月,一放出来就收到消息,说她爹要在欲仙都开间人偶店,还要让她和盂南阙一同去照看。

    这是眉山第一次让山民出去开店,合族耆老都不同意,但敖叔依旧顶着压力把他们送了出去。

    “爹...”要走了,敖琛儿有些愧疚,乖乖的喊了声“爹。”

    “行了,去吧。”敖叔也红了眼,摆摆手,送他们上船,临行前忍不住叮嘱:“通山密语必要守口如瓶,每月回来一次祭拜山灵,晓得了吗?”

    “晓得了爹爹。”敖琛儿重重点头。

    —

    慕成谙连打了两天鱼,妖鱼硕大一只,金崤弓轻轻一弹,没一会儿妖鱼就碎成了妖鱼肉泥。

    “干的不错,这次力度控制的很好。”

    慕成谙满意的拍了拍头上的月牙发簪,带上手套开始收拾地上的肉泥。

    妖鱼气味发惺,剁成肉泥后更是令人反胃。慕成谙屏住呼吸,三下五除二就将肉泥收进袋子里。

    收拾完肉泥,慕成谙跳进海里洗了个澡,再湿答答的上岸,靠内力把身上的衣服烘干。

    她坐在礁石上,望着海上升起的一轮弯月,解下酒壶仰头独饮。

    “金崤,你说,我还要多久才能攻上圣地?”

    慕成谙将发簪取下来,如墨的长发垂落腰间,将缩小的金崤弓放在手里把玩。

    金崤弓不敢说话。

    只能发出微弱的嗡鸣。

    某种意义上,慕成谙比孟扶光更让它感到害怕。

    孟扶光是强,强的万夫难挡,当年是活活把它打到认主的。孟扶光的残魂附着在它体内,命令它认慕成谙为主,它不敢反抗。

    可慕成谙不仅强,她更疯。

    疯的不要命,宁可在妄念海地吃三年的寒冰淬体之苦,也要炼成紫微天火。别人不知道,可它心里清楚的很,她的目标从不是圣地,而是要灭了整个修界。

    最高阶的紫微天火可比肩圣地天罚,到时加上金崤之力,可就再无人能压制她了。

    可奈何它跑不了也逃不掉,只能助纣为虐的每日帮她杀鱼!

    干!

    金崤神思波动,连带着嗡鸣震动愈发激烈,慕成谙皱着眉睨了它一眼,伸手一拍,金崤即刻老实了。

    看了它一会儿,慕成谙移开眼,眺望海面。

    “放心吧,我从不滥杀无辜。”

    话中竟有丝难以察觉的苦楚与凄凉。

    此刻,比起一望无际的妄念海,望不到头的是她的眼睛和她的心。

    海上驶来大船,没一会儿便停靠在渡口,像是货船。

    慕成谙灌了口酒,袖口抹去酒渍,翻身下了礁石。

    大晚上的,哪来的货船?

    “哎,都小心点。尤其是里面的木材和成品不要磕碰!”

    一个小厮似的人站在船下引导,训练有素的仆人便开始一箱一箱的往下抬货箱。

    天色暗,慕成谙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也懒得管,扛起肉泥,就打算走了。

    “小姐,公子,都准备妥当了。”

    “嗯,上车吧。”

    男子低沉的声音有些熟悉,慕成谙脚步一顿,回头。

    那大船下是辆马车,夜光不算明亮,一行人怕引起主意特意没点火把,她看不真切,隐约看见一个身量修长的男子最先下船,然后伸手扶过一个女子。

    二人举止亲密,宛若眷侣。

    慕成谙淡淡一笑,扛着鱼肉,灌了口酒走了。

    人间情爱,向来与她没什么关系的。

    慕成谙前脚刚走,敖琛儿便开始抱怨,“南阙哥,这也太黑了,我拿几个夜明珠也不行吗?”

    “不行。”盂南阙想都没想的回绝,“欲仙都鱼龙混杂,周围潜伏的妖兽不少,一旦露财被盯上,此后就是源源不断的麻烦。”

    敖琛儿还是嘟囔:“有你在我还怕什么麻烦...”

    盂南阙可不像她爹那般惯着她,二话没说把她送进马车,借着夜色遮掩向欲仙都中心的店铺赶去。

    敖家马车前脚一走,原本平静的妄念海海面慢慢浮起一个头来,水下的身体为人身漂浮,水上的脑袋则长须青面,难以辨别是个什么物什。

    —

    慕成谙到回香巷已经临近子时,打更的声音已经疲累,她简单收拾了下准备睡觉,当推开门,察觉到身后不同寻常的气息。

    “雎灵。”她慢慢勾起唇角。

    “看来你的功力又进步了,我一来就被你发现。”

    雎灵笑眯眯的从暗处走出来,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慕成谙知道今夜是早睡不聊了,探头看顾枝瑜还安稳的活着,对雎灵的戒备淡了几分。

    “放心吧,要杀早杀了,怎么会任由你们在这欲仙都住这么久。”

    雎灵今日没带她的魔兵,只带了一头黑麒麟坐骑,此时正哼哧哼哧的吃她晾干的鱼肉。

    “一口三百珠,付钱。”

    慕成谙面无表情的伸手。

    雎灵朝天翻了个白眼,甩了她一袋子,足有三千。

    “多谢。”

    慕成谙把钱贴身收好。

    “慕成谙,你就甘心这么一直打鱼?”

    “不然呢?”

    “加入我魔域,我让你做我最得力的部下。”

    雎灵眼冒红光,仿佛眼前的慕成谙就是一块肥美的肉。

    两年前慕成谙为了换欲仙都的通行证,自愿将灵海中的佛眼献给雎灵。重塑魔主之身佛眼缺一不可,雎灵二话不说给了她通行证。

    魔的心思单纯,见慕成谙能把佛眼拿出来,心里便认定她是有意投靠,于是几番拉拢。

    谁知慕成谙也几番拒绝。

    得不到就毁掉也是魔的单纯逻辑,雎灵一气,派人来杀了慕成谙几回,结果回回损兵折将,这段日子刚消停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今日又来了。

    “我说过了,除非让我当魔主,你们全都臣服于我,否则我断不可能去。”

    “慕成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又谈不拢,雎灵气了,拍案而起。主人怒了,黑麒麟嘴里的肉也不香了,跟着自己的主人一齐吼了起来。

    “要打出去打,明日还要做生意,别坏了我的家伙。”

    慕成谙慢条斯理的将簪子取下来,眼中毫无惧意,反而有些困倦,她只想赶快打完架躺下睡觉。

    雎灵这两年在慕成谙这里也吃了不少亏,知道她的厉害,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慕成谙,你信不信,你不听我的,我就把你赶出欲仙都。倒时你回不去孚日泽,你就只能乖乖来我身边!”

    “呵。”慕成谙被她的话逗笑了,用衣角擦了擦月牙簪,低着头漫不经心,“行,我等着你赶我。”

    雎灵再一次败兴而归,骑着黑麒麟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顺走她晾好的两条鱼干。

    慕成谙无奈一笑,这下终于收拾收拾去睡了。

    这都什么人啊。

    ......

    一觉天明,伴随着鸡鸣,欲仙都的百姓又要开始劳作的一天。

    燕七打着呵欠开门,却惊奇的发现门口的地湿了些许。

    “昨夜下雨了?”

    他疑惑的趴在地上看看,结果闻到一丝海水的咸味,啧啧了两声,心道这欲仙都还真是不一样。

    然而第二日、第三日,连顾枝瑜也发现了不对劲。

    她伸脚在地上探了探,诧异的看向慕成谙:“怎么回事?咱家要被淹了?”

    慕成谙沉着脸不讲话,弯腰舀起一碗水放置鼻尖,扑鼻而来浓重的海水味。

    过了许久,她将木瓢往桌子一搁,沉出口气,“是计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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