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像(五)

    沈念真眼见少女面容古怪的倒地,刚要扶她,便见一道绛红风影将身前人卷走。那人如风般卷过,只余一点寒雪与梧桐树叶混杂的冷冽之感。

    腰间的玉牌骤然闪烁,他见状双指点住眉心,指尖闪烁着莹光,不一会儿手中玉牌暗淡,似是接收到了他的消息。

    慕如意看着眼前着一幕,攥紧手中的木涯剑,踌躇片刻“扑通”一声朝沈念真跪了下来,哽咽求道:“这位仙人,可否求你救救我爹娘,还有天水村村民!”

    沈念真从未被同龄人跪过,忙伸手扶她,连连道“不敢当”。然而当他看见慕如意手中的木涯剑时,眼中陡然升起讶异,还带着一些欣喜的问,“这是你的剑吗?你可是被选中了?”

    剑?

    慕如意看着手中的剑,这把木头剑?这是慕成谙五岁时遇到的一位道士送给她的。

    她想说这东西不是她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鬼使神差的,慕如意懵懂的点了点头。

    沈念真笑容更加灿烂,他忙使了个清洁术将慕如意洗干净,朝她做了个同门之间的礼,道:“敢问这把剑,可是十年前天门宗宗主来种阵之时所赠?”

    慕如意一怔。天门宗?种阵?宗主?这都是什么?她眼神飘忽不定,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沈念真笑,紧接着伸手在她眉心一点,慕如意便感觉眉心先是一烫,便是暖呼呼的感觉流窜四肢百骸,内里泛起波涛云涌。

    然没一会儿,沈念真收回手,神色却略有些迟疑。

    此女体内灵力薄弱,虽隐隐有灵力生长,却并不强劲,这意味着即使有灵根也并非上品。

    奇怪,师尊为何会将招收内门弟子的木涯剑赠予她?

    面对沈念真的蹙眉,慕如意也有些心虚。

    “怎么了,其实...”

    “小师妹。”

    慕如意正打算坦白,沈念真的称呼却让她一瞬怔忪,继而心中又如过电般惊讶欣喜。

    “小师妹?”她喃喃道。

    “没错。”沈念真点头,“当年赠剑男子便是我们的师尊。师尊从不喜从试剑大会中挑选弟子,偏好于游历之中寻摸心仪弟子。木涯剑便是信物,我们师门中的人都有。”

    说罢,沈念真竟真的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一摸一样的剑,两把剑摆在一处,除了被慕如意抠掉的金珠,软软的瘫在她掌心,其余的都一摸一样。

    看着自己手贱的杰作,慕如意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小声道:“我贪玩儿,把珠子抠下来了。”

    看着眼前娇憨的少女,沈念真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好笑道:“你能抠掉灵宝,如此毁坏力也算是天赋了。”看来还真是她的剑。

    可能是他探错了罢,师尊应当自有他的考量。

    远处传来几道利剑破空的声音,紧接着三道剑风扑面而来,慕如意被震的向后一推,沙子迷了眼睛,沈念真以为她是害怕,忙拉了她一把,温声道:“别怕,是宗门的人。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救你爹娘。”

    “好。”慕如意看着手腕上的大手,心中蓦的一动。她在天水村里招猫逗狗十五年,从没见过沈念真如此温柔的人。

    三位弟子从剑上跳下来,边走边收剑,干脆利落。那三人各有各的佩剑,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刀,他们翩然降落,周身荡起的灵气便将鬼菩萨弥漫的鬼气涤荡了个干干净净。

    “师兄。”那三人挨个行礼。周正端方,正气凌然。

    慕如意看着衣袂飘飘,仙气与英气逼人的三位同龄人,突然就明白了慕成谙为何非要入仙门闯修界不可。

    试问谁不想当救世主呢?谁想大好年华埋头地里种番薯,一辈子当个下修界的蝼蚁?

    慕如意心里卷起滔天的欲望,她回头看着那扇斑驳的木门,眼神越来越复杂。

    然此时门内,慕成谙正在备受煎熬。

    白皙的额头上沁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垂落黏在腮边,眼中盈满难耐的泪水。

    欢毒有多厉害她前世从未体验过,但她听师门内的体验过的师妹说,修士一旦中了欢毒,若不及时解毒,体内燥热便会将灵海烧至枯竭,灵气于体内暴走,用不了多久便会暴毙而亡,浑身殷红片片,尸身青紫点点,如同欢好过度致死一般。

    “你修过合欢宗功法?”天魔蹙眉,骄矜的坐在不远处,只操控着手中的弱水在她衣衫内帮她降温。

    慕成谙现在没有心思回答他此等无聊的问题。她慢慢爬起身,在床榻上摸索着自己的短匕。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疼痛更能让人清醒。

    眼见面前的女子拿起匕首就要往肩膀扎,天魔眼神微挑,眉头轻蹙,手中的弱水便将她的匕首打掉,言语轻蔑:“软弱之人,才会求死。”

    慕成谙:......你才求死。

    “不帮忙,就给我滚一边去。”

    她秀眉凌厉,怒瞪着那好整以暇看热闹的人。

    天魔是半神,半神的血对付区区欢毒不成问题。这时候若能得他一口血,她就彻底解脱了。

    盂南阙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裂缝的木桌,咚咚咚的声音像是鼓点,催动着慕成谙体内的欢毒。

    方才在荒山顶,仙王神袈告诉他,缘起轻易不灭,除非生离死别。

    可他杀不了天魔之主。

    不仅杀不了,还得时时跟在她身边保证她不死,否则自己神体也会受损。

    盂南阙抬眸,眼中倒影出那小小的、蜷缩在简陋木板上的身体。区区欢毒就能叫她难受至此,她如此脆弱的蝼蚁生命,真的撑得住与天魔宿命相连吗?

    天魔残忍的勾起唇角,天魔之主可不是什么好当的差事。他所做的一切恶,都会报应在她身上。

    “哎,你,你过来。”慕成谙叫他。

    盂南阙挑起眉梢,有些隐隐的防备。

    知道他不会轻易过来,慕成谙早有准备,她撑起身子,沙哑着嗓子道:“天魔密令,我想好了。”

    “你若说要令我委身于你,我宁可现在就回荒境。”盂南阙面无表情。

    “......”慕成谙气笑,竟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她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那么做,我比你更不愿意。怎么,你连听一听的胆子都没有?看来天魔,也不过如此。”

    周遭骤静。

    未知的黑暗突然吞噬月光洒进来的亮色,连同少女的红眸,飞霞般的面庞也一并飞快隐入黑暗结界中。整个卧房彻底陷入黑暗,帮助滋长和隐藏不可为人知的情|欲。视觉被剥夺,只有清晰的触觉和声音挑动着二人的感知。

    清冽的寒气瞬间席卷滚烫的身躯,慕成谙身上的燥热在他靠近的片刻得到暂时慰藉,只见此时天魔的眼中再次现出重瞳,肩头扛起重重魔气,话锋宛如利刃道:

    “你最好不要轻易激怒天魔。我杀不了你,但可以折磨你。”

    慕成谙闻声冷笑。她当然懂,他的狠与背叛,她可是完整领教过的。不管对他多好,只要他想,都会不择手段的将自己玩死。

    “不敢。”慕成谙嘴上服软,却伸出滚烫的手用力揪住他垂落的发丝,满含森冷的笑意:“低头,附耳来听。”

    暗室之中不见一丝光亮,但上一世二人交颈相卧多年,她对他的身体动作习惯了如指掌。眼前他凑近,尽管于一片漆黑中,她依然准确无误的叼住他的耳垂,恨恨咬了下去。

    温热的甘甜的血液流进齿间,滋润每一寸受欢毒折磨的灵脉。

    这就是天魔的血,尽管在她眼里他心眼儿黑透,一身肮脏,但却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依旧是半神,半神之血,如仙酿一般香醇。惹得她不自觉攀上他的脖颈,卧进他的怀中,大口吞咽,任由它将身体里的燥热一寸寸抚平。

    盂南阙:“!”

    被咬的下一刻,天魔棱角分明的下颌猛然扬起,嘴无声的张大。眼中重瞳开始剧烈激荡收缩扩大,再收缩再扩大,如此交替变换。

    她在做什么?

    他没有痛感,只能感觉到难以的言说的酥麻与...舒服?

    他伸手推她,暂未来得及爆发雷霆之怒,却被少女不要命的扼住后颈。弱水竟从他掌心蹿出,将少女往他怀中托的更近些,卧的更舒服些。

    从未体验过的急风骤雨敲打着自他耳垂周围的所有毛孔。耳垂被允吸到刺痛,珍贵的天魔之血汩汩流出。他就这么听见耳侧之人贪婪的允吸与吞咽之声,直到滚烫的呼吸逐渐变得温热继而平稳,扼着自己脖子的手逐渐放松滑落。

    湿热的唇瓣毫不留恋的离开,他的耳垂竟还往前跟了一下。

    慕成谙:“?”

    但她没太注意他这小动作,而是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将唇边最后一滴血舔进去。

    嗯,甜。

    盂南阙除痛感外五感通达,他甚至不用低头,就能看见那嫣红的小舌在眼前悄然滑过,又迅速隐入檀口。

    心中再次敲起异样的鼓点。鬼使神差之间,他竟然觉得,她的唇瓣很红,很好看。或许,也会好吃?

    “你在看什么。”清冷的声音传来。慕成谙解了欢毒,身体也不再难受,这才注意到盂南阙的表情。

    他为什么用那么恶心的神色看着自己。像极了上一世一次又一次床榻缠绵后的留恋。

    想呕。

    秀气的眉头的一皱,她毫无留恋的将眼前的人推开,一骨碌翻身下地,恢复了对他的常规态度:“走了,办正事。”

    怀中的温热骤然消失,盂南阙看着她没事儿人一样的背影失神片刻,侧头看去,只见肩头跑出来的魔气不知何时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可他的心却有如雷鼓一般被不停的击打。

    她根本没打算用天魔密令。

    她方才是在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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