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宅

    越明子惊疑不定地往秦子休方向看去,兀自思索这声音熟悉之处。

    宿渺慢半拍反应过来,连忙道:“瞧我,竟是耽误了正事。”

    她转向越明子,问道:“越师兄想必也是在探查莫宋王三家婚宴上血案一事,敢问如今有何进展?”

    闻言,越明子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忙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回道:“惭愧,我等前两日刚到,如今亦是进展寥寥,不过半沧宗已获取准许,如有需要,可进这三家灵堂探寻线索。”

    念及秦子休乃是上古仙灵,是以越明子恭声道:“灵仙师若不弃,可与我等一同前去。”

    你等?你等哪些人?可包含宿渺?

    秦子休暗暗不虞地想,全然不觉自身属实有些无理取闹。

    他漠然道:“宿渺如何,我便如何,询她意见即可。”

    言下之意,宿渺与他才是一路,旁的人可莫要自以为是胡攀亲近,招嫌。

    宿渺隐隐有些意会,不由诧然一瞬,须臾心底轻笑。

    如若此时她得以触碰秦子休,必然是要……

    宿渺眉眼微低,及时扯回思绪。

    越明子可不知秦子休深层话意,只以为是因其奉宿渺为主,是以凡事皆以宿渺定夺为准。

    于是他道:“那便随在下来吧。”

    宿渺颔首:“有劳越师兄带路。”

    “无需客气。”越明子当即转身朝莫家宅走。

    宿渺与秦子休也紧随跟上。

    其余在旁观望多时的半沧宗弟子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入得莫家宅灵堂,只见十几具楠木棺椁并排放置在白布灵帏布置的灵堂正中。

    香烛幽微间,灵柩后方神龛上端放了数只泛着诡谲冷光的牌位,瞧来颇为令人心惊。

    而守灵者不过寥寥一人,隐有低低抽泣传来。

    想来是那未参加婚宴而幸存下来的莫家人。

    宿渺道:“越师兄探查这两日,可从旁的人口中,抑或是实际查探里得到些许信息?”

    越明子道:“实不相瞒,莫宋王三家除却尽皆大办了婚宴,无论从哪方面相比,都没有其他共性。于是我等便从婚宴本身入手,发现三场婚宴死者全为当时在场的新人族亲,想来那邪物为害条件,便是婚事。”

    “若是普通野邪,当是无法只凭一己之力便葬送如此多条性命,往往只能附身人体以吸食凡人精气,需耗时极长才能致人于死地。因而我等猜测此邪物,应当是那鬼窟封印万年间横生的凶邪,至于是何性质,不得而知。”

    “为了尽快捉拿凶邪,以免水云城下一桩嫁娶喜事再度变成丧讣,我等采用符篆宝器意图捕捉邪息,用以进行反向追踪。然而迄今为止,仍旧寻不到丝毫,这着实不太寻常。”

    “除非这三场血案……并非凶邪所犯,而是另有其人……”

    正逡巡着莫家宅内陈设的秦子休听到此,冷不丁出声道:“死者身上可有异常?”

    越明子一愣,转身面向发声处道:“并无异常,亦无邪灵附身痕迹。”

    “且依当时亲眼见着血案发生者口述可知,死者是为同一时间齐齐爆体,无一例外当场身亡。而这期间若是某一人为邪灵操控,在极短时间内作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越明子沉叹:“因而我等便卡在此处,迟迟寻不到突破口。”

    秦子休又道:“你等所询之人,是当日受邀参加婚宴者,还是旁的路过瞧见血案者?”

    闻言,越明子虽有些不明秦子休此问何意,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道:“询问的皆是这三家周边邻里,当天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能从他们所言拼凑还原。”

    “那便是未对受邀宾客进行盘查了。”秦子休淡漠道,“你又怎生确定这诸多宾客没有问题?”

    越明子怔怔,哑口无言。

    秦子休道:“归根结底,无论是结姻亲一族,还是受邀参与婚宴的宾客,皆为血案当事者,婚宴本身寻不到突破口,如何不能从旁的切入?”

    旁侧听到此的宿渺蓦地一愣,联想到此前所闻,瞬间反应过来秦子休言下深意。

    依越明子所言,便是无法确定是否为凶邪作乱。

    而依艄公所言,水云城内确是有不少人夜间睡梦时身亡,但因确切死因不明,无法一概而论,且与婚宴惨亡者死相极为不同,也便无人会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只以为是侵入城内的不同邪灵为祸四方,亦或者认为有人夜间身亡乃是人界常态,婚宴血案也非邪灵所犯。

    然而附于艄公体内的邪物却笃言,所谓“三家四户”乃是邪灵所害,凡撞见血案者,尽皆夜发噩梦而死。

    若邪物所言非虚,那么如何周边邻里却是无事?

    若邪物所言为假,缘何这水云城内又的确有血案发生,且夜间也的确有人命绝。

    如今再作思索,邪物言语真假参半,不可全信,但可信五分。

    想来秦子休的意思,便是朝邪物言及的“撞见血案者”缩小范围盘查,探明婚宴之后受邀参宴之人,如今究竟是何状况,并尝试以此为突破点。

    越明子虽不知这期间有何诡谲弯绕,但秦子休话意在理,他也确实没有想到从这方面探寻,于是颔首道:“灵仙师所言极是,我等确是疏漏了这一点。”

    话落,他转头对半沧宗同门道:“即刻盘查莫宋王三家受邀参宴者,名单一一罗列,逐个问询。若有异常之处,立时传灵告知于我。”

    “是!”

    “是!”

    待半沧宗门人各自划定任务分线离去后,莫家宅灵堂内便只剩了他们三人。

    秦子休瞥了眼没有离开,兀自杵在宿渺身侧的越明子,无端不耐。

    秦子休正要以天色不早为由,将宿渺带走时,却听宿渺道:“子休,可否带我去到灵柩旁,探查探查莫家亡故者遗体?”

    秦子休薄唇微动,还没来得及回应,越明子便先开口忧心道:“莫家人遗体不全,尽皆为残肢断臂,脏器亦是零落,你莫要又以医者习惯去触碰,仔细沾了满手血污,我来替你查看吧。”

    秦子休:“……”

    宿渺闻言,无奈道:“越师兄,我……”

    秦子休直接凝化一道灵流圈紧宿渺的手腕,灵流随秦子休往前走而一动,宿渺也下意识随灵流牵动而迈出脚步:“?”

    越明子:“??”

    秦子休脚步微顿,转身看向越明子,道:“有这时间,你倒不如多出份力,加快参宴宾客盘查进度。听闻孟家府执意要于两日后筹办婚宴,若届时此案仍未告破,难保孟家不再生血光之灾,半沧宗多年威信亦危矣。”

    越明子:“……”

    语罢,秦子休不再理会这于他而言有些碍眼的半沧宗弟子,直接将宿渺“牵”走了。

    到至灵堂,那股浓重血腥气便即刻扑面而来,混合了些许腐臭气味。

    一守灵姑娘见宿渺缓步走来,愣了愣,连忙揩去眼泪,讷讷道:“这位姑娘可是来莫家吊唁的?如今天色已晚,此时前来怕是要被鬼气冲撞的。”

    宿渺闻声,赶忙停了步子,反手扯了扯灵流,示意秦子休也先停下。

    秦子休应了宿渺的意,也忙停下了脚步。

    宿渺循声转向守灵姑娘,温声道:“我乃医谷门人,听闻莫家遭灾,特来帮忙探查情况。”

    守灵姑娘听到“医谷”二字,蓦然一怔。

    她仔细看了宿渺片刻,见宿渺生得极为好看,虽是双眸无神,瞳仁却宛如碎冰照星般瑰丽时,顿时惊得扬高了音量:“姑娘可是医谷圣女?!”

    宿渺一怔,回应道:“我是。你怎生识得我?”

    守灵姑娘破涕笑了笑,道:“圣女虽不识我,但我已感念圣女多年。阿娘说我方生下来便患了重疾,大夫都说我活不长了,爹爹只好千方百计求到半沧宗仙人那去,却也无果。是圣女您听闻了此事后,直接命人将我带往留瀛洲诊治,这才留得一命在。”

    “况且圣女医仁之名早便于人间远扬,容貌特征自然也为世人所知,因而我才能第一眼认出你来。”

    听此,秦子休低眸看了眼宿渺,寒眸不自觉欣然柔和,莫名与有荣焉。

    宿渺闻言,颦眉细想须臾,才从脑海中抓取到相关联的记忆:“你是……莫念念?”

    守灵姑娘眼睛一亮:“圣女竟还记得我。”

    宿渺温缓一笑道:“犹记当时你尚处襁褓,如今十几年过去,已是长大成人了。”

    莫念念赧然抿唇笑了笑,转而道:“圣女前来探查水云城案,如若有何处需要帮忙的,念念定义不容辞。”

    宿渺道:“确是有事需得麻烦你。”

    莫念念道:“还请圣女示下。”

    宿渺斟酌道:“我想查看每位莫家亡故者遗体情况,需得你随我查看的次序,从旁告知我亡者身份,不知是否方便?”

    莫念念微怔,旋即道:“可以。”

    ……

    “……这是我大哥,亦是此次婚宴的新郎官。”莫念念在旁侧及时道。

    一路探寻下来,前几具残落尸身并无异常,宿渺也不免怀疑起自身的判断。

    此时听莫念念提醒,宿渺定了定神,再次伸手朝灵柩内摸索。

    被秦子休所施灵流包裹的手净白如旧,半点沾染不上血污,与棺内血腥残肢对比鲜明。

    指尖循着触碰到的血肉肌理而寸寸滑动,片刻摸索后,仍未有果。

    宿渺叹了叹,正要撤手探查下一具遗体,指尖蓦地由黏腻肉质,触上一片人皮。

    顿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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