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陈千俞就那样趴着,对窗外的声音无动于衷,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然而那人却有一番不死不休的架势,陈千俞无奈地抬起头,看到窗外贴着一个黑影,一眼便认出了是谁。

    毕竟除了郑均为,谁会在大半夜爬她的窗?

    “吱呀”一声,陈千俞推开了窗。

    “我想到一个……”郑均为兴冲冲地凑了过来,却在看清陈千俞的瞬间,笑容凝在了脸上:“你哭过?”

    陈千俞不自然地别开脸,拿起桌上的手帕准备擦眼泪,却在举起的瞬间看到了上面的点滴血迹,索性随手丢到一边,抬起袖子胡乱地擦。

    这一擦,又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红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陈千俞?”看见帕子上的血迹,陈千俞又一直不肯说话,避着自己,郑均为手撑着窗沿,一个跃身跳了进去。

    见郑均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陈千俞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抬起手就要去捂左脸,半路却被郑均为拦了下来。

    “谁打你了?”看见她脸上清晰的手掌印,半边脸肿得老高,郑均为的心像被揪了一下,眼睛瞪得浑圆,眉毛拧在了一起,眼看着怒意就要喷薄而出。

    陈千俞不肯说话,郑均为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

    “家里有药膏吗?”他压制下心中的怒火,柔声问道。

    “没有。”陈千俞声音有些嘶哑。

    “我去拿。”说完,郑均为又一个纵身跳了出去,待要走时又不放心,回过头来补了一句:“给我留着窗。”

    眼看郑均为瞬间消失在一片夜色中,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陈千俞一时竟有些恍惚。

    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一声”俞儿“,顿时将她拉回了现实。

    “父亲。”与方才面对郑均为时不同,面对陈清延,陈千俞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露出了自己的左脸。

    “疼不疼?”

    明明情绪已经平息,但是听到父亲这样问,她眼中的泪又溢了出来。

    “你母亲下手也太重了些。”陈清延说着,把手中的药膏递到女儿面前:“这次是你母亲的不是,我替她向你道歉。”

    陈千俞没有应声,而是仰起脸问:“父亲,女子的名节,真的大过一切吗?”

    陈清延一下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儿,抿着嘴,一脸的倔强,似乎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但其实,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当下的世道来说,是的。”听了父亲的话,陈千俞眼中的光亮一下消失殆尽。

    “但是”陈清延继续说:“心中的答案,却要自己来寻。”

    陈千俞立刻恢复了精神,嘴角的笑一点点荡漾开来:“我知道了,父亲。”

    陈清延前脚刚走,后脚郑均为就闪了出来。

    见陈千俞神采奕奕,跟方才有气无力的样子判若两人,郑均为的嘴角不禁弯了起来:“先别高兴,一会儿上药有你疼的。”

    许是心情好,面对郑均为的揶揄,陈千俞头一次没有怼回去。

    “郑均为,你去哪里取的药,怎么这么快?”

    “回仙清居啊。”郑均为刚从怀里掏出药瓶,就瞥见桌子上另有一瓶药,打开盖子闻了闻,随后放到了一边。

    陈千俞一脸不信:“从官舍到仙清居,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一炷香的时间。”

    “我有快马。”

    “胡说“,陈千俞反驳道:“现在是宵禁时间,街上不能骑马。”

    郑均为用食指挖出一小块药膏,漫不经心地说:“我怕你疼得厉害,一路从屋檐上飞过来的。”

    这话说得真假难辨,陈千俞听着倒是高兴了一番。

    郑均为把药膏在掌心一点点化开,然后轻轻点在陈千俞的左脸上,低声嘱咐道:“要上药了,现在可不许说话了。”

    陈千俞立马噤了声。

    许是怕弄疼了她,郑均为格外仔细,他的手指触及她细腻嫩滑的肌肤,一阵酥麻瞬时闪过全身。

    陈千俞知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左脸上,便大着胆子打量,他双眸清亮,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伴随着喷在她脸上的呼吸,像蝶羽一样轻轻颤动。

    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下颌的线条像斧刻刀削一般。

    若是她相看过的男子有他一半的好看,她也不至于不能妥协分毫。

    仿佛察觉到了陈千俞的目光,郑均为的脸上一片绯红,本就不敢抬的眼垂的更低了,手也微微地抖了起来。

    “好了。”郑均为后退一步,站直了身,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陈千俞方才只顾着看郑均为,此刻对着镜子才发现,涂满了药膏的左脸坑坑洼洼又泛着青色,实在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蹙起了眉,手下意识地去挡。

    “哎,别碰。”郑均为抓住了她的手腕:“刚上了药。”

    屋内光线昏暗,一番动作惹得桌上烛影摇曳,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情愫在眼波间流转。

    直到陈千俞的胳膊举得累了,稍微动了动手腕,郑均为才回过神来,猛地松开。

    “这药膏比你父亲送来的要好,你记得用,早晚各一次。”郑均为把药膏放好,目光有些躲闪。

    “嗯。”陈千俞应了一声,又觉得应该再说些什么,思来想去添了一句:“谢谢你。”

    “还有这个”,郑均为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油纸包:“我猜你今晚没有吃东西,现在心情可否好了些?”

    “多少用一些,不然夜里会饿。”

    陈千俞从他手里接过,一点点拆开来,里面是几块桃花酥,她突然想起那日傍晚醒来后在炕桌上看到的桃花酥和后来他送来的桃花酒。

    “原来那日的桃花酥,是你送的。”

    郑均为一怔,片刻后才想起她说的是哪次。

    “是,我那日过来,看你睡着了,不忍打扰,才放在了炕桌上。”说完,似又觉得不妥,又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过来,是在桃花林没有等到你……”

    陈千俞拿起一块酥,小口地咬着,听着郑均为越来越混乱的解释,嘴角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

    正吃着,一杯茶递到了面前,她缓缓抬起头,撞上郑均为的视线。

    这次他没有躲闪,一本正经地说:“吃多了嘴里会腻,就着茶好一点。”

    隔着烛火,她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初见那日他倚在桃花树上的样子。

    若说那日他一身白衣,如九天上飞来的谪仙,眼前的他,坐在那里温和安静,周身一股烟火气。

    说起来,他行为恣意,与君子毫不沾边,但骨子里,偏偏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半杯清茶下肚,陈千俞拿起手绢,擦着指上的油渣:“你今夜过来,可是绮文姐姐的事,有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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