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婉云联系到这个“始作俑者”，约在咖啡厅见面。
狗仔貌似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只是张律师函，对他的工作毫无影响，故面对周婉云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是我说，你们律师现在为了这点钱也真的是费尽心思啊！我不过是拍了两张照片发到网上而已。怎么，这也要把我抓进牢里啊！”
“还真以为你们狗仔是正当职业了？
不经允许，私自跟踪偷拍，这是侵犯了隐私权。
其次，再不经允许，将别人的隐私照发布网上，自行编造谣言，对当事人造成了身心和名誉的严重伤害，这是侵犯了名誉权。”
周婉云说完，便把那篇文章甩到狗仔面前，又继续补充：
“我不知道这事在你们狗仔和娱乐圈之间是怎样的处理方式，但在我这里，谁违法犯法，就没有任由他逍遥在外的道理！
既然律师函对你没什么用，不愿意配合，我们只能在法庭上见。”
狗仔漫不经心的表情逐渐消失，看着面前气愤又如此笃定的周婉云，心里有了些畏惧。
“服务员，结账！”
周婉云收拾好桌上的资料，准备走时，狗仔开始着急了，毕竟这位不是普通律师，多少是有点手段的，万一真把自己告上去就麻烦了。
“等一下！我......”
狗仔大吼一声，可没料到，周婉云压根就不理会，给了自己一个冷飕飕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看着周婉云结完账后转身又对自己说道：
“晚了！我给过你机会，现在是你单方面不愿意配合，并非是我不听取你的陈词，有什么屁留到法庭上再放。”
“唉唉！不是吧！周律师，我……”
狗仔急忙追上去，一时心急抓住周婉云的手臂，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周婉云给甩开了，接着又被她狠狠地踩了一脚，疼得直叫。
小朱见状立即跑进来，大吼一声：“流氓啊你！”
许是小朱这一吼，整个店的人都看过来了，甚至有好几个女生已经站起来准备帮忙，狗仔见状便不敢再靠近。
“不是不是！周律师，那个，我真知道错了，我现在一定好好配合！”
狗仔后悔极了，本来也只是想给周婉云来个下马威，谁知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昨晚自己还做了点功课，眼前这个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小律师罢了，管她是什么民宙王牌律师，终究也不是专业的明星律师，自己做狗仔那么多年，应付这个小丫头定是绰绰有余的。
不曾想，是高估了自己，更是低估了她！
“小朱，我们走！”
周婉云果真一点机会也不留，直接上车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周婉云照常开着车，但是从眼神里能看出她还没消气。
“婉云姐，刚刚那个狗仔都愿意交代了，你咋就……”
“你不知道，这种对法律毫不敬畏心的人，千万不要便宜他！我给他机会了，他自己不要，当然要给他点教训咯。”
遇到红路灯，周婉云顺势停下，转过头对着小朱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没看到刚刚那恶狗摇尾巴瞎得瑟的样子，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说我的，他像没听到一样，真想上去给他两巴掌！”
“是是……姐，你别气了。这个，绿灯亮了，我们该走了……”
小朱小心翼翼的说着，见周婉云气成这个样子，惜命的她不得不提醒一下。
“我没生气，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我只是给他来个下马威，待会儿他就会自己上门来。”
这时铃声响起，是陌生号码，周婉云示意小朱帮她接下，说是刚刚那个狗仔的电话。
“周律师，是我，刚刚冒犯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现在就来你们律所，这次一定好好配合！
我上有老下有小，就靠平时拍拍照、赚点小流量养家，况且鹿潼那事，我也只是个提供照片的，那篇文章根本不是我写的。”
小朱从接电话到听完狗仔的话，完全没来得及插上一句，周婉云再一次踩了刹车！
——怎么又是个红灯！
“什么！不是你写的？”
“真的不是我写的！我就是个拍照的，是有人花钱买了我的照片，那文笔，我也写不出啊。”
“你现在快到民宙来！”
周婉云加快了速度，小朱感觉一路下来，自己好像是被甩到律师所的，当真是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得亏今天不堵车，不然跑一下又停一下，她准能一路吐到律所。刚下车还没缓过来，周婉云就已经走进电梯了，她急忙追上去。
狗仔很快就到了，果不其然，这一次他全盘托出。
照片里的男人确实不是鹿潼，而是万娱公司的艺人——赵深袁。
狗仔交代刚拍到当天，就有人匿名来买他的照片，还说到时候会以他的名义发文，少不了他的好处。
“其实后来我也挺意外的，这个人没写赵深袁，反倒是写了鹿潼。”
“那他是怎么联系你的？”
“邮箱。”
“把邮箱地址发过来。”
狗仔连忙复制发给周婉云。
“小朱，查一下这个邮箱的IP地址。”
“没问题！”
小朱接过手机，转移阵地到自己的电脑前，敲起了键盘。
“那个……周律师，那我现在是不是将功补过了？”
“我想知道，你们靠这个能赚钱？难道你们不会被举报吗？”
周婉云靠在办公桌旁，紧抱双臂，这种自上而下的压迫感，她很喜欢。
搁在古代，坐在包拯的位子上就足够拉风了，更何况还有两排拿着棍子给自己助威的人！
“我们偷拍卖新闻是能赚钱，但是其实也是给那些艺人赚流量，给他们热度，反正到时候他们有团队澄清，还有粉丝帮着说话。我赚我的钱，他们赚流量，两边都不耽误。”
“……”
周婉云有点震惊到，这种方式倒是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工作是工作，生活更是生活。连生活隐私都不能保障的工作，属实有些不值得。
狗仔走后没多久，小朱送来了邮箱IP地址——万娱公司。
“万娱和乐安是娱乐公司的两大巨头，难道万娱是为了搞垮乐安，故意诬陷鹿潼的？但也不至于吧？”
“这个赵深袁是他们很重要的艺人吗？”
周婉云对娱乐圈的事情一概不知，这就是她当初在面试时看中小朱的原因。她主打公司之间的官司，但所谓学无止尽，正需要一个对其他领域有兴趣、又很了解的助理。
——俗称“八卦收割机”，有时很多小道消息都是从小朱嘴里得知的，律师这一行，了解越多越有利。
虽然每次小朱问为什么选她时，周婉云总是以“办公室需要她这样活泼的人来活跃气氛”的原因搪塞过去。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赵深袁也就前两年才出道的。
两年前他在酒吧做助唱，因为唱得不错，就在网上火了一段时间，万娱看中就签下他了。”
小朱一边科普一边打开外能的微博，补充道：“而且上个月还出了一些绯闻，不过后来澄清了。”
“中途签的，并不是精心培养。
那照理说，万娱大可不必为一个刚签两年、在娱乐圈还没站稳脚的艺人去冒这个险。这事那么简单！”
周婉云打了个电话给陆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说清楚了，准备正式以诽谤罪起诉万娱。
陆敦也同意了，反正两家公司一直以来都是竞争关系，总是因为抢资源而结下梁子。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法式连衣裙，脚踩浅色帆布鞋，头上戴着黄色发带的女孩走进律师所，并直指名要见周婉云，说是要指告赵深袁。
女孩名字叫唐贞，是一所艺校的大三舞蹈生，在万娱实习被赵深袁看上，总借着工作去接近她，甚至对她动手动脚。每次唐贞一挣扎，想要鱼死网破时，赵深袁就不再继续了，但是下次还会来骚扰她。
“那如此一来，赵深袁是对你进行长期性骚扰，他没有强迫你发生关系。”
女孩脸上那若隐若现的粉色腮红，如同她的模样一般，带着羞涩、懵懂。
周婉云给唐贞递杯水，像朋友交流一样坐在她身旁，静静听她诉说，毕竟经历这样的事情，女孩子之间都很难过。
“嗯，他从没强迫过我。他说他喜欢这样征服一个女生的过程。他会等到我彻底不会挣扎、乖乖听话的时候。”
“这是个变态吧！太过分了！人前卖清流男神人设，背后竟然是个禽兽！”小朱一边做记录，一边怒斥道。
“那你平时有留些证据吗？”
“没有，我……”唐贞说着突然哭了起来，小朱连忙递上纸巾，“我……不敢。上个星期我实习期结束，我纠结了好久，今天才敢来找你。”
“你实习结束后，赵深袁有没有来找过你？”周婉云看着很心疼，心里有了改变原计划的想法。
“没有。”
“那行，等她写完证词，你签个字就可以回去了。”
接着周婉云又给陆敦发消息：先不急着起诉，现在遇到了些变数。
“唐小姐，写好了，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在这签个字吧。”
“好，谢谢。”
唐贞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就拿起笔签字了，“周律师，我知道你是这里最厉害的律师，很感谢你愿意帮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证据太少，光凭你一人的证词，我们不占优势，要想彻底扳倒赵深袁，我们需要更有力、更多的证据。
你先回去吧，之后有什么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谢谢周律师。”
“小朱，送一下唐小姐吧。”
“好！”
两人走后，没过一会儿，陆敦打电话过来了，问是什么变数。
周婉云只说了现在不单单是万娱构成的诽谤罪，赵深袁已经涉及刑事犯罪了，其他的没多说什么。
陆敦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有点意外罢了，也很配合周婉云的安排。
深夜，窗外的城市不再灯火通明，喧闹不再，静谧取之，周婉云还在书房里发愣。
仅凭证词着实有些难，但是赵深袁肯定不止唐贞一个目标，人一旦尝了甜头，必会贪心到失控，继而嚣张到忘形，届时便会漏出马脚，明天试试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新发现。
之前还以为这案子会很简单的......
第二天早上，周婉云刚到工作室不久，照片中和赵深袁一起的那个女孩终于出现了，并且直接到民宙来找她，目的和昨天的唐贞一样。
女孩叫余贝贝，脸色略显苍白，给周婉云的第一印象就是：惨淡，担心她会随时倒地。但不等周婉云问她任何问题，余贝贝出示自己的身份证以及赵深袁性骚扰自己的字面陈述。
周婉云心情复杂地看完这些文字：这个赵深袁真就一个禽兽！相比唐贞，余贝贝更严重，字里行间，“□□”两个字格外刺眼。
知道对方很痛苦，但是周婉云仍需要她给自己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