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了?”
周婉云早该想到,赵深袁干这种勾当肯定不只是一时兴起!
“两个月。”
“八周,可以做亲子鉴定了。”周婉云再一次拿出那张造谣鹿潼的照片给余贝贝看,“所以这是你和赵深袁,那天他是要带你去哪?”
主要是照片中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看出位置的标志,不然周婉云早去调查了。
余贝贝仔细端详着,眼前照片中这个男生的身影,是自己永远忘不掉的。陷入回忆后,眼里从呆滞逐渐变得满是怨恨。
“红日酒店。他说那是最后一次约我,以后就不会再来找我了,我自由了。”说到这,余贝贝终于流下了第一颗眼泪。
“为什么?”
“玩我玩腻了,找到下一个目标,又糟蹋别的女生去了。”
余贝贝接过周婉云递来的纸,擦了擦眼泪,继续说:
“那天在微博上看到我俩的照片,我以为他终于被发现了,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又怕又恨……”
“所以你就决定告他!”小朱听着咬牙切齿,在旁边安慰余贝贝,“放心,你来找我们就对了!婉云姐肯定会把那个人渣送进监狱的!”
她这亲爱的小助理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好她还算靠谱,不然这小助理总把自己捧得那么高,早摔得粉身碎骨了!
“余小姐,你的情况很严重,我们必须起诉赵深袁,需要你做证人,希望你愿意配合。”
“可以,那需要多久?”余贝贝手紧抓着裙角,抬头看着周婉云,眼神都在告诉她:快点结束这一切,我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好!周律师,现在除了你,我已经不敢再指望任何人了。”
“相信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和满意的结果。”
余贝贝走后,办公室变得沉闷。
周婉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窗前,望向窗外的景色,脑海里都是余贝贝、赵深袁,以及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想想自己也才26岁,总有人问她,包括自己的父母,拼命工作多年,事业有成,唯独感情方面一点进展也没有。
倒不是自己忙着工作,没时间恋爱。而是律师这个职业带来太多“副作用”,听到各种女性当事人描述自己遇到“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所带来的不幸。渐渐的,她对恋爱没有那么憧憬,甚至有些恐惧。
“姐,现在证据有了,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
“小朱,你谈过恋爱吗?”
“……”
小朱突然理解周婉云为什么这么沮丧了。
这些年接到过女性被性侵、家暴、不公平对待的许多案件,虽然大多胜诉了,但是同为女性,自己宁愿从未有人受到这种遭遇,更希望以后不要再接到类似的案件。
“我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做律师貌似是一条不太正确的路。我甚至不能直视以后的各种未知,我会遇到什么的人、发生什么事、我哪天会不会也和我的当事人一样……”
周婉云叹了口气,“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虽然……但是!以后谁敢欺负我们周律师,不怕牢底坐穿啊!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拿着法律武器、披着战袍的女战士,带着我一次次歼灭那些违法的妖魔鬼怪!
所以大家都很相信你,才会找你倾诉,向你求助!”
周婉云微微勾起唇角,手指撩了下耳边下垂的头发,尽管小朱这番话显得有些幼稚,可她听了心情就能好转。
“那确实,我知道我很优秀!”
“……”
小朱一个白眼翻到后脑勺:我错了!简直是嘴欠!一个菜鸟搁这安慰一个满级大佬,找虐呢吧!
“刚刚脑子突然卡壳了,这不是一个优秀律师该考虑的事。小朱!振作起来,该干大事了!”
救命!她一直都很振作的好吧!不过,还是正常的周婉云让人看着舒服点!小朱心里暗自吐槽道。
“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联系陆敦,说我们明天就可以提起诉讼了!”
“OK!”
下午,周婉云与陆敦、鹿潼两人商量一番,以鹿潼的名义起诉万娱的诽谤罪——出其不意!
不管对方如何狡辩,到二审时,再把矛头指向赵深袁,届时亲子鉴定报告一出——声东击西!
万娱和赵深袁都得完!
“果然是周律师啊!有你在我们就放心了。”
要不是周婉云亲口所说,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刚出道两年的小流量就这么胆大妄为,万娱真的是什么人渣都包庇!
“我才要感谢你们的信任,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周律师谦虚了!为提前庆祝胜诉,老地方我请客!”
“敦哥,这回怎么也该我请了吧!”鹿潼刚刚就订好餐厅,顺便做个好人,把高文瑕也约了出来。
这小子,约他吃饭,还故作清高:不来,吃过了。
一听到有周婉云:地址发来!
——不要脸!
第二次见面,高文瑕比之前更主动了,通俗的说:更不要脸了。
“这两天高考成绩出来了,我妹对法学挺有兴趣的,不知道该报考哪所学校,周律师能给点建议吗?”
“我一个重庆的朋友最近也在打官司,周律师能给我朋友介绍个靠谱点的律所吗?”
周婉云对这些问题也没有避而不谈,相反很热情地回应,毕竟比起之前那些“周律师不打算交个男朋友吗?”的无聊问题,现在这样轻松、又专业对口的,她更是乐意交流后者。
鹿潼手托下巴,一副看戏脸,悠闲地看高文瑕表演:孩子长大了,脸皮噌噌长厚,爸爸很是欣慰!
“这样吧,你先同意我微信,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你帮忙。”
“你加我微信了吗?我没看到信息。”
“没有吗?我前天晚上就加了,搜你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一旁吃得正香的小朱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瞄了一眼高文瑕的手机屏幕,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头像。
“原来那个‘嘿’是你啊!我以为是广告推销的就没同意,不好意思啊。”
“噗哈哈哈……”对面的鹿潼笑喷了:高文瑕被误认为是广告推销而拒绝添加好友!
够他笑好久的了!
看了看旁边略显尴尬的陆敦,手搭在他肩上笑道:“敦哥,这要是上了微博,得挂好几天的热搜吧!哈哈哈……”
陆敦可谓是肉笑皮不笑,秉着经纪人严肃、正经的职业素养,硬是把得意的表情给收住了!
这事要是跟高文瑕的经纪人说,自己都能得瑟好几天了!
高文瑕没理会鹿潼那傻小子,毕竟现在场上这个形势,看似闹了个笑话,实则自己已经拿捏住了!
“这是你的微信?可那网名是‘民宙王牌周律师’啊!”
民宙王牌律师?小朱可真会取名字!虽然她有自知之明,优秀而不假谦虚,但听到别人这么叫她,还是有点尴尬!
“那是我工作用的微信,一直是小朱帮我管理,你加我自己的微信吧。”
周婉云打开二维码给高文瑕扫,“滴—”
看来今天这趟没白来,终于有她微信了!
高文瑕像个孩子似的,高兴极了,捧着手机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咳咳……”鹿潼清了清嗓,“高文瑕,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毕竟今天你可是血赚啊!”
“明天就请你!”
“那你妹和那个重庆的朋友好像也得意思一下吧?算是工具费,还是口头出场费?”
“你吃屎去!”
此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律所的电话,说是又来了一个女孩找周婉云,也和赵深袁有关。
周婉云和小朱就先回去了,毕竟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线索越多越好。
高文瑕一听陆敦说她们今天没开车来,主动请缨送两个女生回去。
此时只剩下两位“好汉”。
“敦哥,高文瑕惨了!他坠入爱河了!”
“这小子,要个微信还一套一套的,回去我得让唯唯提醒一下她的艺人。”说着,陆敦的特别关心铃声响了,“唯唯让我早点回家,我先走了,你记得买单!”
“……”
剩鹿潼一人自予清心寡欲,在回家的车上,此情此景,颇有感慨,便发了条朋友圈:
智者不入爱河!
到家洗完澡后,看到唯姐点赞并评论:“不错,小鹿很上道!”
接着敦哥在评论区秀起来了:“唯唯,我也很上道的:智者唯爱老婆!”
气得鹿潼直接把这条朋友圈给删了:赤裸裸的抄袭!
高文瑕送周婉云俩人到民宙楼下,因事情比较紧急,周婉云道谢后,便立马下车走了。
第三个女孩,名为萧琪,跟唐贞和余贝贝相比,她比较强势、具有攻击性。皮衣搭着黑色丝袜,脸上更是浓浓的烟熏妆,空气中散发着她的香水味。
大概陈述了赵深袁以邀请她做自己舞伴为由,约她见面,实则是图谋不轨,想把自己骗进他的圈套的事。
“聊天记录我都保存好了,就是今天中午的事。”萧琪打开手机相册,彩色的长美甲在屏幕上敲击出“哒哒”的声音。
内容和萧琪所说的一样,赵深袁声称要为自己的新舞台找一个舞伴,觉得萧琪很适合,一顿彩虹屁猛拍,继而约今天中午见面。
“嗯,有没有你俩见面的照片或者视频?”
“那没有。”萧琪翘着二郎腿,手指一直把玩着头发,“我听说这种类似的案子,你打赢了不少,对你而言,我这个应该不难吧?”
周婉云把截图和视频拷贝一份,沉声道:“你放心,我现在的案子刚好和赵深袁有关,你的证据到时候我也会上交法庭的。”
“那行,现在没什么事了吧?”
“小朱,证词准备好了没?”
“好了!”小朱递笔和证词过去,“萧小姐,麻烦在这里签个字。”
萧琪没看多少就签字走了,走时还对着电话里的人嬉笑道:“别催了!酒尽管留着,我今晚陪你们喝到天亮!”
许是忙着参加酒局。
小朱正准备明天诉讼的资料,剩周婉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发呆:这一切貌似太顺利了。
本来的目的是找证明鹿潼清白的证据,确定是万娱陷害后,整件事情又因为赵深袁发生了变化,涉及到刑事犯罪,而且三个直接证人是主动上来找她的。
“小朱!”
“欸!怎么了?”
小朱忙完,刚泡好的咖啡才喝一口,办公室里就传来周婉云叫唤自己的声音。
“小朱,你是不是在外给我搞什么夸张宣传了?”
“什么宣传?”
“比如‘专为女性发声维权的律师’什么的,不然为什么唐贞、余贝贝和萧琪,都在这几天来找我!”
“这夸张吗?”
这话问的精准,周婉云思考了一阵,说道:“好吧,那倒是不夸张。”周婉云紧皱的眉头瞬间平坦,但马上又回过神,“不是,现在重点是,她们怎么这么巧,在我们需要证据和证人的时候,刚好就送上来了!你不觉得挺奇怪的吗?”
“那可能是因为去年咱们大部分接的案子,都是和女性维权有关的吧。”
小朱一心只想着咖啡要凉了,得趁热喝,结果刚喝下一口,周婉云又作妖了,突然站起来拍桌道:
“但是!”
“又怎么了!”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周婉云,你是不是在质疑你自己?
也对,毕竟你也是第一次这么快解决一个案子,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激将法!小朱的杀手锏。
“那……那倒没有。”周婉云默默坐下,“你说得对!只能是我的优秀吸引她们。”
“知道就好。”
这不就彻底拿捏住了吗?小朱终于美满的喝下了这杯久等的咖啡。
第二天,鹿潼作为当事人,向法院提起诉讼,被告方为万娱公司。不到三天,法院受理了,并向万娱发送起诉书。
周婉云这些天也在默默关注万娱的情况,对方在第二天也提交了答辩状,法院将开庭时间定在下周一。
小朱看周婉云没有什么动向,极其的胸有成竹,忍不住问道:“姐,咱们就不用预判对方怎么应诉吗?万一他们拿出什么证据,反诉咱们咋办?”
“那又怎么样?余贝贝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有什么比亲子鉴定更有说服力吗?证据确凿,他逃不掉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余贝贝好可怜啊,她会不会打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挺可怜的。”
“生不生下来是她的自由,那孩子可怜,但是她更可怜,大好青春葬送在这个人渣手里!”
道德绑架也轮不到余贝贝,毕竟她是被迫的。虽是孩子的母亲,但她首先更是她自己。
很多女性在遭受性侵后,怀了罪犯的孩子,她们自己都还没走出阴霾,就总有人会拿着“母爱伟大”绑架她们,以一句句“一个母亲怎么能放弃自己的孩子”把这些受害人捆在道德标杆上,替她们做选择。
周婉云曾经遇到过一个当事人,在犹豫该不该生下孩子的时候,受不了周围人的谴责的冷眼,便选择生下。但心理创伤都还未痊愈,又附加上养孩子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导致产后抑郁,身体逐渐垮掉,最终没活下来。
这次的案子,她必须赢,给余贝贝一个公道,更是给她一个能为自己做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