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母亲,承趾年纪尚小,您怎可将他关在祭堂里?”宇文承基看着眼前悠哉喝茶的女人,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女人勾起嘴角,艳丽的嘴唇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握住一个精美的瓷茶杯,杯中散发出阵阵清香。

    “承基,我不过是将他关几个时辰,你何须这么紧张?”女人优雅地将茶杯提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慢慢地抿了一小口茶水。她的唇边微微上扬,流露出满足和享受。

    “承趾今年不过八岁,您这个惩罚对于八岁的孩子来说,会不会太过严厉了?我这就命人将他送回东苑。”

    “呵呵,”女人重重的将茶水往桌上一放,“东苑一直是府中最尊贵的院子,我是府中的主母,你是宇文府的嫡长子,可我多次向大人求得让你入住,大人却进都不肯让你进入,如今那孽种一来便住了进来,你可知府里人怎么议论我?怎么议论你这个嫡长子?你可知父亲的心意?你可认命?”

    “母亲,二弟不是那样的人。您最近太累了,早些休息吧。”宇文承基感到心如刀割,他无力地看着母亲,眼中充满了无奈和挣扎。他知道母亲已经变得冷酷无情,再也无法改变她的态度。

    “宇文承基,你当真要为了那个孽种,这样和我说话吗?”女子站起身来,秀美的脸上满是狰狞。

    “母亲,您累了,承基先告退了。”宇文承基转身离开,留下满脸疯狂的女子。

    ……

    “二弟,二弟,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纯熙似乎听到有人正焦急的喊着自己。她嘟嘟嘴,小声道:“好冷,我好困,我想睡觉…”

    “对不起。”男子低声道。

    纯熙只觉得这个怀抱好温暖,她将身体缩了缩,嘴角扬起微微一笑。

    宇文承基看着熟睡的男孩,心中充满了深深的关切和爱意。他的眼神温柔而充满了保护欲,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困难都挡在男孩面前。

    “承趾,不会有下一次了。”他低声说道。想起男孩纯真的双眸,愧疚仿佛要将他淹没。

    第二日一早,纯熙便发起了高烧。

    宇文承基见男孩热的满脸通红,便帮她脱去了外衣。他细细用温水帮纯熙擦拭着身体,可男孩的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

    “快去请医士过来。”他低声对一旁的小厮到,却见迷迷糊糊的纯熙睁开了双眼,小声道:“不可以,不可以被发现。”

    宇文承基低下头,小声问:“什么不可以被发现?”

    “不可以,不可以请医士,不可以发现承趾是女孩子…”

    女孩?宇文承基站在原地,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震惊。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嘴巴半张着,仿佛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孩——或者说,女孩。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对一旁的小厮道:“将杨玄感公子请来,并请他带上医士。”一瞬间,宇文承基便下定决心保护纯熙的秘密。

    等杨玄感赶到时,纯熙的病情已有所好转。

    宇文承基站起身来,深蓝色的双眸定定的看向男子:“玄感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玄感微微一笑,轻柔地坐在榻上,温柔地拭去女孩额头上的汗水。

    “别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杨玄感的声音柔和而温暖,充满了关怀和安抚。他拿起一旁温热的汤药,小心地喂她服下。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秘密,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我们的小纯熙快些睡吧。”在他的细心照顾下,纯熙逐渐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全的力量。她轻哼一声,闭上眼睛,放松地躺在床上。

    见纯熙熟睡后,杨玄感这才走出内室,对宇文承基道:“此事我也不知,但家父曾说过:有此生辰者,若是男子,必是身体虚弱,气血不足;若是女子,便是儿时丧母,少时丧父,命途坎坷,受尽折磨,且此女最是人间留不住,因此,家父查阅古籍,才找出了这一方法,纯熙需女扮男装至行笄,方可解性命之忧。”

    “怎会如此…”宇文承基喃喃道,看着熟睡的纯熙,他的眼里满是痛苦。

    “玄感兄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承趾,只是,这是不能让父亲知道吗?”

    杨玄感摇摇头,“此事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让宇文大人知道。这是我精挑细选的侍女,有她在纯熙身旁照料,也可让承基兄不用这么担心。”

    三日之后,宇文化及姗姗回府。在得知妻子刘氏对纯熙的所作所为后,一气之下将她关在西苑的佛堂,让她无事不可外出。宇文府的人这才得知宇文家二公子的地位,对纯熙愈发尊敬了起来。

    公元606年7月,隋文帝患病住在仁寿宫,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都进入仁寿宫侍病。

    文帝召皇太子杨广入内居崐住在大宝殿,杨广认为登上皇位的时机已到,便写信给杨素,询问如何处理文帝后事,不料宫人误把回信送到了文帝的寝宫,文帝看后极为愤怒,马上宣召杨广入宫,要当面指责他。此时宣华夫人衣衫不整的跑进来,哭诉杨广欲对她行不轨之事,文帝愤怒,捶着床说:“这个畜生!怎么可以将国家大事交付给他!独孤误我!”急忙命在旁的大臣柳述、元岩起草敕书,重立杨勇为太子。

    杨素闻知此事,告诉了太子杨广。杨广假传文帝的旨意将柳述、元岩逮捕,关进大理狱。他们迅速调来东宫的裨将兵士来宿卫仁寿宫,宫门禁止出入,并派宇文述、郭衍进入调度指挥;命令右庶子张衡进入文帝的寝宫侍侯文帝,谋杀隋文帝。

    就这样,杨广以弑父杀兄的手段夺取了皇位,史称隋炀帝,第二年改年号为“大业”。

    大隋一夜间换了主人。

    纯熙的爷爷爹爹和叔叔都升了官。宇文述由左卫率升为了左卫大将军,改封许国公,总领军事。宇文化及,则由禁军统领升为太仆少卿。从此杨广与宇文述的交情远胜于他人,并将长女南阳公主许配给宇文述的次子宇文士及,前后的赏赐给宇文述的财物不可胜数。

    今日是纯熙三叔宇文士及大婚之日。纯熙跟在宇文承基后左看右看,十分好奇。

    “承趾,大婚之日可不像平时,你还是先回去吧!”

    纯熙瘪瘪嘴,做出一幅伤心的样子,宇文承基果然投降,“那你随我坐到一起,千万不要乱跑,知道吗?”

    纯熙点点头,湛蓝色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多谢大哥,大哥真好!”大哥对不住啦,但她真的很想看看婶婶长什么样嘛。

    此时正是春日,阳光明媚,百花齐放,许是因为大喜之日,平日里肃静的宇文府变得热闹了起来,院内挂起了精美的红灯笼,床上贴起了喜庆的窗花。

    她很喜欢三叔,所以真心希望三叔能够幸福。

    纯熙跟着宇文承基坐在最前面的几桌,不一会儿,就看到莲步轻移,头披红盖头的少女随着媒婆的牵引,一步一步的越过门栏,红裙摇曳于空中,袖边绣着的金色花纹极其精美。

    纯熙目不转睛的盯着新娘看,新娘的脸被头盖遮住了,但从身姿上看,应该是个难得的美人。

    “一拜高堂——”

    新娘和身旁的红衣公子一拜,正对着坐在高堂位置的宇文述和杨广。

    “二拜天地——”

    新娘轻盈的一个转身,和身边的人一起对着那门外的天空万物一拜。

    “夫妻对拜——”

    新娘隔着红纱,垂了眸,朝与自己面前的红衣公子盈盈一拜。

    “礼成,入洞房——”

    纯熙麻溜的起身,准备悄悄跟过去。

    “承趾,你在这里干什么?”宇文承基一把将她捞了过来。

    “大哥,”纯熙仰起头看向宇文承基,“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宇文承基望着她一闪一闪的双眼,心忍不住软下去,但还是正色道:“大喜之日,不可胡闹!”

    “可是,”纯熙的眼里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婶婶身上的衣服好好看,我想看看婶婶穿这衣服时的模样。”

    宇文承基顿住了,眼前的少年有着不输大隋之花杨吉儿公主的美貌,她本应该是宇文府上的掌上明珠,却因为父亲的一己私心被迫穿上男装。

    纯熙趁着大哥分神的这一刻,急忙溜了出去。

    许是因为今日是公主成亲,众人并没有为难新郎太久,纯熙在院子内转悠了一会儿,便看到二叔进房了。

    她小心翼翼的趴在窗上,看到二叔拿过媒婆举过来的红托盘中的喜秤,轻轻一掀——

    新娘眉目如画,五官明艳,杏眼桃腮,面若鹅蛋,眉眼间顾盼生辉,红衣红裙衬的那张脸肤白如玉。此时此刻,她的面上略施薄粉,樱唇不点而红,远山黛眉秀秀气气的,长发挽起,佩戴着凤冠金饰,那凤冠上镶嵌的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闪着温润的光芒。少女的一眸一笑皆是风情,带着让人不讨厌的骄傲和高贵。

    好好看。纯熙在心中感叹道。

    “承趾!”

    “啊!”纯熙尖叫一声。

    “谁?”屋内的宇文士及急忙起身查看。

    纯熙委屈的躲在宇文承基身后,宇文承基叹了口气,对宇文士及拱手作揖道:“三叔,是我们,承趾第一次参加婚礼,多有冒犯,实在对不起。”

    宇文士及微微一笑,“是你们啊,怎么啦,我们的小承趾也想看新娘?”

    纯熙点点头。

    “以后,你也会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宇文士及温柔的摸了摸纯熙的头,对一旁的宇文承基道,“你们快回去吧,不然一会被大哥知道就不好了。”

    “三叔放心,父亲定是不舍得骂我的。”

    回去的路上,纯熙一直在想着三叔的话,“以后,你也会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的。”

    可是,她会吗?

    刚刚过完八岁生日的纯熙开始思考起来。

    “承趾,怎么了?”宇文承基蹲下身来,抱起纯熙低声问道。

    “大哥,”纯熙趴在他的怀中,“承趾以后也会有这么盛大的婚礼吗?”

    宇文承基微微一愣,深蓝色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忧伤,他抱住纯熙的手臂微微收紧,“承趾,你放心,等你及笄后,大哥一定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纯熙点点头,“嗯!我相信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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