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拖不得,越早解决越好。但考虑到下雨天路上不好走,决定还是将时间往后推一天。
楚景乔被安排到客房休息,云若周也感觉到有些疲惫,准备回去。
回去时正好路过言一所在的房间,他没关窗户,云若周好奇地往他那看了一眼。他正在发呆两眼无神枯坐在那,感受到云若周的目光,他缓缓地转过头,
眼里满是憔悴与迷茫。
内心仿佛被石头砸了一下。
言一拖着病弱的身子跪在床上向云若周行礼。
云若周收回目光,掩面轻咳一声:“听秋雪说你感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言一震惊地抬头,殿下这是在关心他吗?
“回殿下,已经好多了。”
其实头还有点懵,额头受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虽然跪在柔软的床上,但他却能明显的感受到腿在微微颤抖。
云若周自然注意到了他的情况,但她没有让他起来:“你恨本宫吗?”
言一摇摇头,怎么会恨,他对殿下都是喜欢,没有给恨留一点位置。
云若周真的感觉自己很累了,不想再和他说话了:“起来吧。”
云若周往前走了两步,言一却在身后叫住了她:“殿下,属下真的喜欢你。或许您以为这是大逆不道,但感情是无法控制的,不管殿下如何对属下,属下都毫无怨言。”
他输了,从一开始,他的心就输给了殿下。
云若周没有回答他的话,加快脚步走了。
晚间的时候,雨停了,空气中夹带着丝丝凉意,从窗户缝中挤进来。
秋雪过来服侍云若周洗漱,将水端出去时被云若周叫住:“秋雪,你说本宫是不是对他罚的有点重了?”
自从看了他回来,她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她一度怀疑是自己做错了。
秋雪自然是知道云若周说的什么事,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云若周身边。
“殿下,虽然奴婢不知道言一侍卫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奴婢能看的出来,言一侍卫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殿下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奴婢会永远支持殿下的。”
“如果说,他喜欢本宫,本宫应不应该答应他?”
云若周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内心很是慌乱。
秋雪拉过云若周的手:“殿下,奴婢也不懂什么男女情爱,以前殿下喜欢傅迟宴,可是他却把殿下的一颗真心踩在地上碾压。虽说言一侍卫出身不高,但奴婢还挺敬佩言一侍卫的,至少他敢表达自己的心意。但您是公主,很多事身不由己,您喜欢的未必喜欢您,您不喜欢的或许是您的良配。”
“若是殿下还拿不定主意,不如就如您所说,将他作为面首养着,反正您是公主别人也不会说闲话的。”
云若周指敲了敲秋雪的脑壳:“你呀,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秋雪捂着额头,脸上尽是委屈的表情:“哎呀殿下,很疼的!”
主仆嬉闹了一会,云若周开始赶人了。秋雪帮她掖好被子,吹灭了烛火退了出去。
一片黑暗中,云若周的眼睛很亮,仿佛天上的星星。
或许言一的喜欢不是时候,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避免前世的情况发生,她有很多顾虑。
云若周摇摇头,想那么多干嘛,秋雪说得对,她是公主,想要什么什么没有。
不由得嘲笑以前的自己是真的傻啊,一颗心全挂在傅迟宴身上,到头来还不是一颗真心错付。
这一次,她要活得潇洒一点,人间真情本就难寻,追求那么多干什么。
云若周晃晃脑袋,怎么回事,她是被秋雪洗脑了吗。将所有事情抛到一边,云若周很快进入梦乡。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夜幕黑沉,一轮圆月高挂,撒下淡淡的银光。
走到门口,两人停下了。
门上倚着一个人,身姿欣长,左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银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渡了一层银灰。
那双好看的凤眸瞥向她,眼里满是希冀:“殿下,带属下去吧。”
楚景乔看向云若周,后者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云若周迈过言一,侧过头:“走吧。”
夜里的山路很安静,特别是空鸣寺出事以后,这里相当于是禁区,白天来的人都很少,更别提晚上了。
好在白天的时候他们已经派人先把这里的路查探了一遍,在路上留下了记号。他们只要沿着这些记号走,不用担心找不到地方。
言一和楚景乔手里各提了一个巡夜灯,在路上晕开两团光亮。
路上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泥坑里去。云若周在快要跌倒时抓住了一个人的手,道谢还未说出口,她就听到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顺着这只手看上去,她这才发现自己抓住的是楚景乔的手,而且由于她太用力,指甲已经划破了皮肉。
不过这手感……
云若周觉得他的手太过柔嫩,不像是男子的手,忍不住多摸了一下。
楚景乔一哆嗖,急忙抽回了手,转头对上了言一漆黑的眼神。
“别误会啊大兄弟,紧急情况。”
楚景乔以为言一怪他抽回手,害的云若周踉跄了一下。言一没有理他,走到云若周身边询问她有没有事。
楚景乔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孤家寡人,受伤的是他,却没有人关心。
无奈地发出一声喟叹,胸口却被一个物什砸中。
“涂抹到伤口上,消消毒。刚刚想给你被你躲过了,以为本宫是豺狼虎豹吗?”
楚景乔讪笑,弯腰捡起小瓷瓶,对着云若周道了一声谢。
倒不是怕您是豺狼虎豹,而是怕您身边的这位啊。
不过抓痕处确实很痛。
走了一会路,云若周就感觉自己的腿快要不行了。头一回觉得,这上山的路那么长,爬起来那么累。
言一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
望着言一的背脊,云若周没有犹豫趴了上去。她让言一将巡夜灯给她,他好专心地走路。
灯火氤氲下,映照出两人亲密的身影。
楚景乔在一旁那是十分羡慕,默默地揉了一下发酸的膝盖,他也好想要人来背一下啊。
云若周很轻,背起来毫不费力。只不过后面两团柔软紧贴着他的后背,热得很。
绯红悄悄爬上耳尖,淹没在浓浓的黑夜里。
走了半天,终于来到标记的地点了。
“殿下,按照地图所示,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
楚景乔气喘吁吁,拿出手绢看了一眼。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古树,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洞,漆黑无比,仿佛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洞口周边长满了藤蔓,藤蔓上面没有叶子,蜿蜒缠绕,仿佛讨命的厉鬼的手。
云若周让言一把她放下来。
地上铺满干枯的叶子,似乎与这个季节并不相宜。
往前走两步,感觉更冷了些,似乎有阴风从里面吹出来,云若周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云若周将巡夜灯提了提,微弱的灯光摇摇晃晃,将纵横交错的藤蔓映照在古树壁上。
这洞实在是太深,灯光只能照射到前面一小块区域,里面还是漆黑一片,一眼望不到底。
“殿下,让属下来。”
云若周退后一步,给言一让开道。言一剑尖翻转,凌厉的剑气直冲洞口而去。
枯枝上出现了裂痕,但还是盘踞在洞口。言一再次挽剑,又是几道凌厉的剑气。
“咔嚓咔嚓”枯枝断裂,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凉风更甚了。
云若周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仿佛下一刻就会瘫倒在地。
言一及时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楚景乔内心又在感叹,有侍卫就是好,随时都能倚靠,呜呜他想念自己的小侍卫了。
感叹归感叹,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站在洞口,阴风忽然又大了些,额边的碎发都被吹起来了。
云若周心里毛毛的,反手抓住了言一的手。反正他现在是她的面首,给她牵一下手是正常的。
言一被她弄得猝不及防,手抖了一下,随即牢牢反握住她的手。
凭借着两盏灯的微弱灯光,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小块地方。
周围异常安静,只能听见几人的脚步声和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一着不慎,云若周一脚踏空。天旋地转间有人拉过她,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嘭!”扬起一地灰尘。
巡夜灯在掉下来的时候被砸灭了,周围一片漆黑。云若周摸索着想站起来,却碰到一片濡湿。
她第一反应是他受伤了。
“殿下,你们没事吧?”
楚景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形成无数个回音向周围散去。
“踏踏踏”,的声音由远及近,微弱的灯光照到她身上。
借着灯光,她站起身来,发现现在言一的手还牢牢地抓住她。
她眼尖地发现他的胳膊受了伤,正在往外渗血。
楚景乔提着巡夜灯在周围查看,不一会周围的烛火亮了起来。
众人这才看清周围的布置。
这个地方竟然是一个墓地。
宽阔的场地中间摆着一副棺材,前面的桌子上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丽妃柳烟之灵位。
这里是丽妃的墓地!按照惯例,罪妃是不能葬入皇陵的,只能葬在荒野。但京都与江南相隔甚远,丽妃也不是江南人,又是罪妃,谁会大费周章地冒着砍头的风险将丽妃的遗体运到这?
可是这里面被修的完好,不像是一个简单的墓地。
看着怔愣的云若周,楚景乔还以为她被吓到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娇滴滴的公主,看到罪妃的灵位被吓到也是正常。
他刚想安慰,却看到云若周竟然走上前去将手伸到了灵位上!
他再一次被震惊到了,不是说娇滴滴害怕的吗?
楚景乔默默收回了想将她拉到身后护着的手。
云若周在灵位上摸索着,“咔嚓”一声,左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