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蓉进来时,正好听到云若周要成婚这句话。
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刚还要死要活的人,怎么突然就要成婚了?
云若周余光瞥见姜蓉的身影,脸上换上微笑,迈着小步跑到姜蓉身边。
“蓉蓉,本宫要成婚了。”
云若周满心期待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祝福。
“周周。”
姜蓉想问些什么,却发现无从开口,最后只说了一句:“周周喜欢的人是谁呀?”
“容清。”
姜蓉如遭晴天霹雳,满脸写着不解。
“为什么啊周周,你不喜欢他的。”
“你说什么呢蓉蓉,生在皇家,喜欢与不喜欢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他能帮助本宫得到本宫想要的东西。”
言一已经死了,那她嫁给谁都一样。她只不过需要在一众男子中,选出那个对她最有利的那个人。
云若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想必,容清也是很乐意合作的吧。
姜蓉看着云若周的身影,忽然感觉面前人好陌生,好像不是那个她认识了十来年的周周了。
这样的云若周,让她不寒而栗。
她的一举一动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周周,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不留下来吃晚膳吗?”
“不了周周,我要回去陪爷爷了。”
这种压抑的氛围,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姜蓉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背影,指尖隐隐传来痛感,她将指尖放入嘴中轻轻吮吸。
第二天一早,文莱公公带着明晃晃的圣旨来了。
云若周思绪流转,眼中再也没有当初的稚气。
“儿臣想要容清做儿臣的驸马。”
皇帝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你想要嫁谁都可以,唯独容家人不行!”
“父皇如此忌惮容家,无非是因为容家当初差点夺了皇位。若是儿臣有办法从根源上阻止他们,找到他们手中的那支军队呢?”
容家有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虎军,当年容家凭借这只军队和太后里应外合差点夺了云家的天下。
这也是皇帝为什么这么忌惮容家的原因。
只是后来这只军队后来无缘无故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行踪。
“若周儿真的能找到那支军队,那你就是云国的英雄,你救了云国的百姓。”皇帝话锋一转,“但朕更希望你能嫁给你喜欢之人,而不是成为稳固朝堂的牺牲品。”
云若周摩挲着指尖,可她喜欢之人,已经死了啊。
“儿臣心意已决,求父皇赐婚吧。”
云若周思绪回转,想到了前不久参加科举考试的容清。
容清在科举考试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由于他是太后母家人的原因,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仕途。
而她可以帮助他青云直上,取得他想要的成就。
她肯嫁给容清,只是想要利用他掌控一下朝堂而已。
她需要一个听话的人,来帮她做一些事情。而容清似乎也不知道那支军队的去向,若是可能,她或许有机会借容清之手找到那支军队。
文莱公公将圣旨递到她手中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没有避免嫁给容清的命运。
文莱公公看她迟迟没有接过,叹了一口气,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殿下,若是您不愿意,陛下是不会强迫您的。”
公主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想要殿下幸福。
云若周微微勾唇,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玉手接过圣旨,将它递给秋雪。
“公公,本宫很满意。”
文莱公公还想要再说什么,终究是化作一声叹息:“殿下开心就好,陛下吩咐了,若是殿下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开口。”
“如此,多谢公公了。”
语气客气又疏离,文莱公公觉得和云若周之间仿佛隔了一堵厚厚的墙,似乎是回不到从前了。
成亲日期定在半月后,公主嫁人的消息已经闹得漫天飞了。
临近婚期,云若周收拾了一番,进了宫。
她先去见了皇帝,随后去了太后所在的慈宁宫。
听宫人说,太后近来清醒多了,但看到她却一会欣喜一会气愤的。
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看得云若周都倦了。
太后忽然握住云若周的手,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当真要嫁给清儿了?”
云若周慢慢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莞尔一笑。
“娘娘,您开心吗?”
“开心,自然是开心的,哀家可一直都盼着这件事呢。”
“那娘娘让她们都退下,儿臣送你一个礼物好吗?”
太后点点头,挥手让她们都下去了。
云若周从袖子中掏出一个檀木盒子,将它放到太后手里。
里面是一串佛珠,太后迫不及待地戴在手腕上,对它爱不释手。
“好看吗?”
云若周点点头,压低声音道:“那娘娘看看盒子里面,里面还有一个好东西。”
太后听闻她的话,再次看向了盒子。里面有一张纸,她疑惑地打开看了一眼,挠挠头。
云若周仔细地观察她的反应,并没有不正常。
“这是什么啊,都是字!哀家不喜欢,拿走!”
看来这张纸条并不是太后写的,也是她神志不清,根本不会写这个。纸条上所说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那娘娘知道皇帝生母是谁吗?”
太后眼中忽然恢复一线清明,她抬起手掌要扇她。云若周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太后的手腕。
“放肆,你这个贱人,皇帝的生母是哀家!放开哀家!”
云若周手上用力,一把甩开太后。太后一个不稳,倒在了一旁的青花瓷上。
“哗啦”一声,青花瓷瓶倒下,在地上碎成几瓣。
太后的头上渗出血迹来,自额头滑下,渐渐模糊了眼睛。
“贱人,和你母亲一样都是贱人!”
式玉姑姑听闻动静,匆匆赶来将太后扶起来。
“娘娘你没事吧?”
太后抓住式玉的手,式玉的手被她抓得通红。
“式玉,这个小贱人想要谋害哀家,快、快杀了她!”
“娘娘您糊涂了,殿下是您的亲孙女怎么会害您呢。”
不知为何,云若周总感觉这句话怪怪的。
式玉送云若周离开,刚走两步,云若周停住叫了一声:“式玉。”
式玉脚步一顿,抬起眼眸。
云若周走到她身边,语气十分笃定:“式玉,那张纸条是你写的吧。”
式玉讪笑:“殿下,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云若周没有说话,她也只是猜测,不过她看式玉那是哪哪都不对劲。
看来,得找人调查一下式玉的底细。
……
傅迟宴站在公主府前面,一看到云若周的身影,脚步匆匆跑过来。
上来就是质问的语气:“你要嫁给容清?”
“王爷,您管的似乎有点多了。”
“不,不行!”
若是她嫁给容清,那宁羡那边他如何交代?就算要嫁,也是嫁给他才对。
她分明是喜欢他的,为了他,她都守身如玉到十八岁了,怎么一朝要嫁给容清了。
“王爷这句话说的倒是有点可笑了。难不成王爷对本宫余情未了?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当初是您亲口拒绝了我们之间的婚事。”
“若周,本王后悔了,你不要嫁给容清,嫁给本王好不好?”
傅迟宴满目柔情,满心希翼地看着云若周。
听到这句话,云若周只想冷笑。
爱你的时候你不爱,不爱你的时候你硬要贴上来,这不是贱是什么?
或许准确来说,他并不是因为喜欢,他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他很自私,一切都是为他自己考虑罢了。
“好啊王爷,只要你将你手中剩下的那一半兵权作为聘礼交给本宫保管,本宫或许会考虑考虑。”
傅迟宴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王爷,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错过就错过了,人还是不要犯贱的好。借过。”
云若周直接迈过傅迟宴进了公主府,吩咐侍卫将门关上,将愣在原地的傅迟宴关在外边。
时间一瞬即逝,转眼到了她出嫁那天。虽然准备急促,但这些东西皇帝早在她及笄那年就准备好了,也没有缺少什么。
云若周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心中怅然若失。
“殿下,该起身了。”
云若周低低应了一声,由掌事姑姑领着拜别皇帝。
皇帝坐在上首,眼中隐隐含泪。
“周儿,若是不开心了,一定要告诉朕。”
“多谢父皇。”
眼前被红布遮住,由掌事嬷嬷领着出去。
外边锣鼓通天,热闹非凡。
云辰逸弯下身来,将她背了起来。眼前什么也看不见,感官就变得十分敏感,贴着她的后背异常滚烫。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他将她放到轿子上。从他背上下来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他低喃一句“皇姐要幸福啊”。
许是幻听吧。
队伍浩浩荡荡,队头已经出了宫行驶在街上了,队尾还在宫道上。外边较之宫里热闹更甚,声音嘈杂如潮水一般涌进耳朵。
云若周被吵得头疼,细眉轻蹙。而且好似有一道目光正在盯着她,仿佛能穿透轿帘,让她感觉十分不自在。
云若周猛然掀起红盖头,从轿窗那探出头来。
前头容清一身红色新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像是高中状元的举子。周围都是普通百姓,他们嘴里说着祝福的话,随行的宫人向他们撒了一些糖果和碎银,全都蹲下哄抢起来。
她环视一周,没有找到那个人。
掌事嬷嬷惊呼一声,连忙把她的红盖头放下:“殿下,这不合规矩。”
云若周被重新按回轿子里,心脏处如同被压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
是错觉吗?她明明感觉到刚刚有人在看她。那道目光盯得她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