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

    就在锦棠打量洛尘之时,洛尘径直朝着锦棠走了过来,并连声责怪道:“不过让你等一会儿,怎么不耐烦了!”

    锦棠没搭话,只继续看着洛尘,她眼神中丝毫没有困惑,有的只是满满的好奇。

    洛尘拉过锦棠的衣袖,面对方圆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妹,方才她与我掷气却,一时走散了,多亏遇上了方兄几位,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我就难辞其咎了。”

    方圆满脸狐疑,显然是不大相信的,可洛尘毕竟是县令之子,和他当面起冲突并不明智,他深深看了锦棠一眼,对其扬声道:“原来是洛尘公子家的妹妹,这萧山书院僻静,你一个女孩子形单影只往这山上跑,可有些不妥啊。”

    锦棠也不理,施施然一笑,顺势拉了拉洛尘的衣袖:“表哥,送我回家吧。”

    这回轮到洛尘微愣了,他虽预想了千百种这女子可能会有的反应,却没有料到这女子会这样坦然的配合他。

    “好。”洛尘对锦棠略一点头,锦棠却觉得他一双眼眸中仿佛闪过万千星河,“那方兄,刘兄,王兄,我们兄妹二人就先行一步了。”

    洛尘对方圆抬手作揖,眉眼间倒是显得有几分恭顺。方圆暗自咬牙,再想拦阻,却没了借口。

    两人在方圆不满的怒视中离开,方圆阴着脸,对身旁的人冷冷道:“这个洛尘碍我的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身后身量颀长的那位王兄阴森森也开了口:“说句不当讲的,您堂堂国舅还犯得着给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面子?您是高风亮节了,他呢?偏蹬鼻子上脸不识抬举!咱可不能再忍了!”

    方圆一时不语,他从京都南下,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本就是因为在京都犯了事儿,姐姐临行前托人给他带话儿,让他务必安稳些时日,往日他抢些漂亮的姑娘也就罢了,可若是再弄出人命,姐姐必然不悦,他不怕别的,只怕姐姐厌弃了他。

    “不能搞出人命!”方圆仰头,长吸了口气:“还是先不管那厮了,倒是那小娘子,生得端庄大方,若有机会,你们帮我留意着些看看是哪家娘子……”

    林间的小路上,锦棠与洛尘并行,渐渐走远了,这一段路,锦棠走得分外忐忑。

    “刚刚要多谢你。”锦棠悄悄瞥向他。

    洛尘摇摇头,看向锦棠的目光流露出几分审视:“姑娘无事就好,不过,这地处偏僻,姑娘独自一人确实是不安全,看姑娘穿着又不似田间劳作之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锦棠垂头不言,她总不能说来此处是专门为了眺望书院里的你。

    洛尘怡然阔步,即便锦棠没有回答,也不觉尴尬:“姑娘家在何处?下了山,前面就是官道了。”

    “乌衣巷,李府。”

    “哦?李府?那李员外是你何人?”

    “是小女的叔父。”锦棠岔开话题问道,“方才山上那人是何身份?怎会如此猖狂?”

    “他啊,是皇亲,是帝妃的弟弟,是以身边的人都不敢得罪他,听传闻,自从他来了这儿,已经半强半抢十数名女子了。”说到此处,洛尘言语间流露出几分不忍,“那些女子吃了亏,往往不肯露面指证,虽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仍让人觉得可悲可叹……”

    “那公子呢?”

    “什么?”

    “公子说,方圆身边的人都不敢得罪他,那公子呢?是否畏惧方圆的权势?”

    洛尘侧过脸,面对锦棠的打量,一脸坦然:“当然啊,方圆毕竟不是普通的皇亲,坊间都暗地里称他作方国舅呢,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锦棠听了这话,心里有点失望,话本子里的英雄豪杰可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迟疑道:“可是,你若是真怕他,就不回来救我了,是不是?”

    “既遇见了姑娘,总不能无动于衷。”

    “那你是担心我吗?担心我吃了亏。”

    “这是自然。”

    锦棠这才嘴角上扬,也不知怎的,心底生出几分欢喜,她抬眼望向洛尘:“公子,小女名叫锦棠,相逢就是有缘,以后……你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好。”

    “锦棠姑娘。”洛尘深施一礼,“小生姓周,名洛尘,这厢有礼了。既然姑娘出于信任,告诉在下姑娘的名姓,那么容在下再多说一句,姑娘独自一人去往荒郊野外实在太危险了,不说那些钟鸣鼎食之家,只我们一般家世的,姑娘们出门,哪个不是丫鬟婆子一众人跟着,你尚年少,或许对这样的安排不喜,觉得不自由,可是这样却是实打实的安全。”

    锦棠手上作出虚扶的动作,却不好真的上手去扶,她低头抿嘴一笑,想来洛尘认为她是自己偷偷从李府溜出去的,所以才有方才那一番言论,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公子说的极有道理,锦棠谨记公子良言。”

    洛尘望着锦棠,直到与她四目相对,才安心的点了下头,似乎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被听进去了。

    两人一时无话,半晌,洛尘仰面叹了句,呀!下雨了!

    锦棠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起,天上竟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了。

    好似回应锦棠一般,一阵雷鸣响动,而后闪电接踵而至。

    ”锦棠姑娘,我们快跑吧!”洛尘对锦棠伸出手。

    锦棠一愣,脸唰得红了,尽管如此,却还是将自己的手交了出去。洛尘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她边跑边望着身边的男子,雨水打在他脸上,看起来他的样子有点狼狈,同时,也有一点可爱。她浑然不觉自己脚边溅起了一朵朵水花,这一刻,她感到无比快乐。

    远远的,在一处高高的屋檐上,站着一个身着紫色丝制长袍的男子。他单手举着一柄乌黑的大伞,一双白皙的手修长而纤瘦,线条优美,透着青白,骨节处略微宽大,有别于他自己用的伞,在他怀里抱着的是一柄精致异常的白色描金伞,他平静地看着街道上奔跑的两人,一动不动,若不是偶尔扇动的纤长睫毛,真要怀疑这是个假人了。

    “主子在笑呢。”千渝喃喃自语。

    雨水像串串珠帘从伞骨边沿滑落,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开心还是难过,于是,他决定不去想,只小心抱紧了怀里的伞,向李府走去。

    回到李府,锦棠习惯性地找千渝,可看了一圈,发现千渝不在,她转身吩咐了小丫鬟烧些热水以备稍后泡澡,稍晚时候,李夫人派身边的人来传话,说是准备了些点心要给锦棠尝鲜。

    按说点心这东西,若只是单纯的想让锦棠尝鲜,派个丫头送过来就是,特意让人传话,想必是有别的事,锦棠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想,难不成是自己偷跑出去被发现了,所以李夫人对她有所不满?可胡思乱想也没用,锦棠很快换了身衣服,跟着来人去了李夫人那里。

    自从到了李府,锦棠与李夫人的交集反而更多,原因也很简单,李员外毕竟是男子,常在外院活动,锦棠在内宅,与李夫人相处时间更多。

    李夫人见了锦棠,立刻招呼锦棠坐到她身边,她热络的递到锦棠手里一张请帖,说是锦棠初来乍到,需要在当地社交圈子亮个相,这样的话,下个月县令夫人的赏菊宴再合适不过。她接着为锦棠解疑,县令夫人的独子周小公子已经考过了秀才,是十足的饱读诗书之辈,且人也是长得一表人才,虽去年未考上举人,可周小公子年纪轻轻,倒也不急于一时,中举与否,无非是锦上添花的事。再说周大人,周大人呢,虽眼下只是个县令,可他本家却是京官,是有背景的,万万不可小觑。这次,县令夫人名为赏菊,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夫人动了心思,想给周小公子物色妻子人选。按说周家这样的人家,鲜有这么早成家的,可作为女子,县令夫人的心思也不难揣摩,周家只一根独苗,早日成家,也算了了夫人的心愿了。

    李夫人说完,又轻轻拍了下锦棠的手:“棠儿,舅母可不敢诓你,那周小公子真是不错的后辈,你模样出挑,又是从京城来的,想必那县令夫人届时也会高看你一眼,你只需本本分分的,只要不出错,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赏菊宴?锦棠好一会儿没有吭声,心却怦怦乱跳起来,那不就是幻天琴中显示的未来吗,那里不就有她将会喜爱上的少年吗……

    原来,自己与他是这样相识的,按说,她已经与他见过一次了,这次赏菊宴又会发生什么呢?锦棠缓缓绽开了笑脸,低下头佯装害羞:“舅母,我都听您的。”

    回了房间,锦棠仍处于欣喜之中,一见千渝,她便笑嘻嘻道:“千渝,我今天见到他了!他……人还不错!”

    千渝看着满眼兴奋的锦棠,他本该为她开心,可心底却有恼怒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压抑着那一点点莫名的情绪:“那太好了,只要主子开心,千渝才会开心。”

    锦棠高涨的情绪瞬间停滞住,可是她还是笑着:“不是这样的,千渝,我更希望你爱你自己,你不是为我而活的,你有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喜怒哀乐,作为朋友,或许你会为我开心,可是却不是因我的喜而喜,为我的怒而怒。”

    千渝僵硬地笑着点头:“是,主子。”

    锦棠明知道他没有听进去,却还是接着道:“你不是我的附属品,更不是我的奴隶。”

    千渝微垂着眼,“奴隶”这个词,一瞬间让他回想起很多。

    在幼年时,他倒是常听人提起过这个词。那时他是个真正的奴隶,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自己的生活,有的只有来自家族长辈无情无尽的折磨。

    “你这个没用废物!”是了,“废物”和“奴隶”这两个词伴随着他整个童年……

    实际上,废物这个词比奴隶更常听到,他闭上眼,待再次睁开时,已经停下对过去无休止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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