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吟唱着塞壬之歌的海底,月暗长剑将预言虚妄之章。

    旁观者会串联起书中人的命运,决定着她最后故事的终局,我只能帮你延长到未来的某个时刻了——在这个世界原本剧情上,应该来临的时刻。】

    出其不意飞来的突袭打乱了间宫原本的计划,他拔出无铭剑一个侧身,拦住了须臾档口暗黑剑横亘在前散发着浓郁沉暗气息的剑刃。五木亚弥背后遭翻开的人生光页已重新回归了身体,第一次撕扯记忆失败,间宫游刃有余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纵使人的意志足够坚强,也不足以摆脱掉《惊异塞壬》强行剥夺人生存在的无解影响,只有间宫自己知道,五木亚弥绝非是因为暗黑剑的打断才脱身的,而是他根本动不了对方的记忆。

    “亚弥小姐,你似乎并不担心自己如今的处境。”

    无铭剑化去了兵戈相抵密布剑刃的元素黑气,余光瞧了眼仍然半透明着伏在楼梯的索菲亚实体,塞壬力量在手的间宫不客气地变了身。

    事已至此,他并不想致对方于死地,只不过联想到此前抹除绯道莲碰壁以致呈现的“剑士奇迹般生还”迹象很容易明白,他的挨个删除计划不存在纰漏,问题的关键在于删不掉的那部分,唯一拥有完整记忆的五木亚弥才是从头到尾一切的根源。

    没有人可以妨碍他。

    蓝白甲胄瞬间覆盖了属于人类不堪一击的身躯,海妖扭曲的幻觉力量渗透着压向暗黑剑抵挡的防护,剑端黑雾中细长锈红的纹样不停闪烁,好像猜到了他会往哪里攻击,精准的预判又出乎意料地避开了无铭剑幻觉掩护下几次砍来的刁钻轨迹。

    “特殊能力吗——那么我再说得清楚点吧,有时候一个人的特殊可不是什么好事。”

    出刀全变成了描边也不恼,毫发无伤的间宫在腐蚀了一块块的幻境里和暗黑剑继续兜着圈。五木亚弥不过与他一样,是借由一定际遇才改变了人生轨迹的普通人,短期内掣肘他还好,时间长了力气和反应总会跟不上的。

    “你要知道,如果一种为人所知的现象能被群体认可,零星的遗忘仅仅是小问题;但倘若只有一个人察觉并记得,这只会成为折磨她的负担。”

    “诚然,你的人生之书很牢固,我动不了手脚,可守着这些已经没用了,他们的存在、大众对剑士的印象几乎被全部删减干净,醒不过来的透明人连保全自身都很困难,曾经的回忆不过是拖累罢了。”

    海水扑鼻而来的咸味愈发实质得强烈,插在腰带间的驱动书封面图画似乎动了起来,不知真假的塞壬幻念控制着他压下了浮现脑海不该再在此刻想起的孩童时有人陪伴的温馨画面,间宫下刀的力道猛地一变,预测的位置避无可避,五木亚弥扣动剑的扳机调取了暗黑剑的本源力量,卸去的能量格挡抵消,她以肩膀划伤的代价避过了正面直迎百分之八十的劲力,呼啸的斩击急偏向右,正好砸中了附近摆放相片的大厅小桌。

    断折的木头伴随中间狰狞的裂口沦为两半,木渣混合着花瓶的碎片划乱了震碎的相框,四分五裂的玻璃下是飞羽真、伦太郎、贤人面向镜头的笑脸,约定之树前风景依旧,原来人物丰满的位置稀薄得只剩淡影,淡到像是一团团看不清姿态即将散开的雾气,可她仍然能对着照片认出所有人的所在,认出当透明的自己站在特意留出来的空缺比着离别的手势时,他们在身边NG了好几次的模样。

    “回忆不是拖累,我是靠着它才能和大家重逢的。”

    深色毛呢掩盖了肩膀渗出的殷红的血迹,五木亚弥抵着险些就要后退的脚跟才终于站稳。

    无铭剑的攻势不会因为她的挂彩就停下来,一心复仇的人无论操纵着塞壬还是正被塞壬操纵,驱动书展现的效能都占了上风,不往要害攻击的行为更像在拖延时间,她一定要找寻时机尽快脱身赶到贤人所在的地方阻止立花结菜动手。

    “是吗,可我在这张可以算全家福的合照上并没有看到你呢,亚弥小姐。”

    不祥的气息萦绕在暗黑剑表里,假面后的目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拯救富加宫贤人,你赶不及的。”

    “若是想要封印我,现在的你也做不到吧。倒地的光之剑用不了,暗黑剑的属性能量会被无铭剑无效化,仅凭你与圣剑的心声沟通力就算真能改变些什么,暗黑剑月暗也并不是一把好操纵的剑。”

    间宫的声音好似在嘲讽着什么。

    这些年渗透进南北基地取得剑士信任花费了他好一番功夫,虽不至于让这里的人傻到将核心机密全盘托出,他仍林林总总摸清了一些陈年旧事的内幕。

    剑上铭刻了悲苦的故事,历任手执暗黑剑的人经历总会充满不一的悲惨,前代暗剑富加宫贤人的父亲被按上叛徒的罪名,还未实现夙愿就殒身了;亲手斩杀其的挚友前代炎剑继承了他的遗志与暗黑剑月暗不惜同米吉多为伍,却在离希望一步之遥的时候死于非命;就连富加宫贤人自己,都为了一段暗黑剑预言中无法挽回的未来在死而复生后与昔日伙伴反目,差一点和敌人同归于尽。

    该说命运奇妙吗?如今不愿意接受当下结果的五木亚弥也走上了这条或许注定像是诅咒的路,就像当初亲眼所见被剑士杀死的父亲在他面前离去一样。

    人有时候是需要接受一些不愿相信的现实的,被无铭剑选中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美好的念想皆为虚幻,幸福只是一部分幸运儿才会有的东西,获得幸福的代价会平分给别人化为无妄之灾,那些逝者参与的回忆全部破裂成了漂浮而过的泡影,摆在眼前残酷的事实是——他最亲的人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

    “我不需要封印你,我只要阻止你就够了,一定有可以赢过你的方法。”

    “亚弥小姐,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吗,无铭剑的能力想必你深有体会,即便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剑士,富加宫贤人面对无铭剑在手的立花结菜时也毫无胜算。”

    “况且据我所知,雷之剑士是会为了保全身边人而不惜一条道走到黑战斗到死的,身为他未婚妻的你应该很清楚。”

    “是!曾经为了给父亲正名、想要挽救世界的贤人可以拼上一切,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我不能让他再死一次。”

    浑身浸湿黑暗消失于目录下、背负着企及不到的相聚的约定单打独斗、在看不见一丝亮光的空间尝遍了所有未来不幸的滋味、歌剧院内红绸与血色交织的失温身躯,种种苦痛又逼近死亡时刻的光景一一出现在眼前,随着笃定的心念集中在暗黑剑金边铭刻的剑刃,划开了一条切裂空间的通道。

    无铭剑的属性无效化仅针对对己的攻击,向周围空气发出的元素切割他自然阻止不了,间宫停顿了几秒的时间,五木亚弥已消失在了裂缝尽头,深渊豁口散发着无尽梦魇的叹息,定格在合拢前驱动书经指缝抹上血痕的月白书封。

    ——暗黑剑月暗,已读。

    ——《虚幻冒险日记》(Unreal Adventure Diary),预言(prophesy)。

    “我说过,来不及的。”

    拔下《惊异塞壬》取消了变身,间宫对着铠甲下遭暗黑剑腐蚀开边的衣袖轻微皱了皱眉。

    能突破无铭剑的屏障属实不易,但仅仅如此了,愿望就是用来打破的,人的命也只有一条,仇人不死的代价就是反噬己身,立花结菜不敢违抗契约。

    昏迷的守书人睡得很熟,他拾起台阶上一动不动的光之剑,收好动手前发出短讯的手机。

    这里也料理地差不多了,看来是时候去会会青梅竹马的“挚友”了。

    我的挚友,飞羽真。

    *

    ——亚弥。

    屏幕中间熟悉的名字引起了不该再想起的往日回忆,立花结菜愣了一瞬,停悬的无铭剑剑锋迟迟没有插下去。

    让一个人彻底消失是项庞大的工程,更何况还是经常上节目有名的翻译家,纵然以忠实读者的身份混迹其中,她还是得面对名人效应下不断产生的人们对于富加宫贤人的新记忆增量,立花结菜已经记不清拔除了多少份有关这位翻译家的书页,不知不觉,富加宫贤人淡忘了真理之剑,淡忘了曾身为剑士的责任,淡忘了一段似乎无数次重来的灰暗日子,淡忘了几天前还疑虑于读者来信减少的警觉,他的生活范围被吞噬着缩小,困囿在家——出版社——挚友的孤岛。

    过去是如此不可磨灭,这些微不足道最后的关联点本该毫不留情删除得干干净净,可立花结菜还是做不到舍弃一些仅剩的东西。

    “如果是针对我的,你冲着我来就好,不要向她下手。”

    最好的时机在犹豫中一晃而过,驱动书技能的失效放开了捆绑的无形锁链,见咫尺利刃的袭击者一直盯着电话,富加宫贤人眼疾手快地挑开了悬于头顶的压制按响了他的雷鸣三册。单论剑术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幸好这把来路不明的无铭剑即使是分离出的赝品也能做到天生相克,火花迸溅的雷鸣悉数咽气,立花结菜废去好大劲才险而又险重新掌控住主动权。

    ——我们的目的,就是使造成我们重要之人罹难的剑士同样归于黄泉。

    ——干掉他吧,这样你就能从复仇中解脱出来了。

    也好,她已经错失了太多机会。

    打斗中滑至一侧的手机嘟嘟震响,望着屏幕上快要接通的姓名,立花结菜心中一横,颤抖着握出印痕的手向下刺去。

    哧啦。

    铃音停了,啼鸟不再叫唤,响彻林间的是一同贯穿玻璃屏的碎裂声。

    【暗黑剑通道展开的一瞬,喘着粗气的剑士正脱力地拔出溅落赤色的无铭剑虚无。

    和那时一样,充斥眼前的鲜血不受控制地汩汩外淌,染红了指间银白的戒指。】

    “贤人!”

    “!”

    没料到这样偏僻的小道也能被人找到,立花结菜掩面后退着避开了平白出现的漆黑漩涡。踏出传送空间的人攥着一本发光的驱动书,跌坐在她下了杀刀的富加宫贤人尚处弥留意识的身旁。

    自刻意导演的虚假相识开始就每天治愈着她的笑脸现在满布着立花结菜从未见过的惊慌,滴血的剑默默垂于手边,她已没了第二遍豁出承受杀人罪孽的勇气。

    “贤人……贤人!……”

    “亚弥小姐……”

    立花结菜喃喃地脱口而出。

    五木亚弥没有回头,或许她不会再回头了吧,仅剩的回忆已经被自己亲手碾碎。

    【贤人死了,又一次无可避免地亡于无铭剑塞壬之手。

    暗黑剑看到的是否是最坏的结局——我想过预言的真假性,《虚幻冒险日记》当前内容发展下推测的未来也如此吗,我特意和尤里确认了我的猜想。

    他告诉我,预言本身没有对与错,是真是假全看生活于此间的生命如何选择,而世界之外的人就不同了,旁观视角不属于书中世界的我,看到的只有准确的未来。

    界外者独有的清醒,这才是预言真正残酷之处。】

    我早说过,你谁也救不了。

    不!不会的,我绝对不相信改变不了这些!

    沾满血污的手指复又斩钉截铁地捏紧了此刻唯一的希望,往前跳跃着走了一步。

    ——《虚幻冒险日记》(Unreal Adventure Diary),翻阅书页(Turn page)。

    *

    还未发生“风双剑剑士消失事件”的真理之剑内,无人的走廊游荡着一丝月暗的邪气。

    修行的莲尚且还在归家的路上,回溯抹除了肩膀的剑伤与残留的血腥味,连通中的心声世界晦暗非常,曾一度被五木亚弥调侃为一穷二白到纯狱风的地方现在更像无间地狱了。

    暗黑剑的空间切割力的确很好用,当然也很适合藏人,隐于心声世界交界下的五木亚弥紧盯着间宫和新堂伦太郎散步在楼梯间的身影,看上去很是疲惫。

    『你准备怎么办?』

    “打乱间宫的计划。”

    文字闪动的驱动书复写下当前新的内容,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它正翻开在五木亚弥派送完小樽纪念品的详页。

    无铭剑没有属性,当初合成刃王剑十圣刃也只是充当了中和所有剑的调和素材,作为非人工打造的圣剑潜力不明,她唯一具有优势的心声连通控制力对它也毫无作用。

    剑完美无缺,但不代表真没有可以突破局面的方法。

    “幕后之人的目的是让真理之剑的剑士全部消失,立花结菜和另外一个我不知道身份的人为听从行动拥有赝品的执行者,指挥其中策划一切的是间宫,只要先制住了他,之后的事就都不会发生。”

    “纵观我的日记,记载有间宫出现的交集点有以下几处,从小樽归来的初次见面、在走廊袭击莲、复写掉前一回传单对话的大厅打斗,我能跳跃回的最优选,自然是一切还未发生的起点——莲还未中招之前。”

    “要达成对剑士的复仇,无铭剑与《惊异塞壬》缺一不可,这个时间点我和间宫才见过一面,他料想不到我会埋伏在这里,趁他专注其他事情防备松懈时,把他的剑或者书抢过来,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两者都能捞着,倘若只拿到其中一件,缺少变身装备的间宫也做不到实行他的后续计划了。”

    『在他打开那本篡改记忆的驱动书的时候吗?时机是很好,可真的只抢到一件的话,你……』

    “月暗前辈,我知道,应该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走动的脚步霎时静止,方才还在向身边同行人取经如何对生气的女朋友道歉的伦太郎仿佛突然变成了雕塑,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闪身从间宫腰间摸走了藏于衣下的无铭剑。

    “什么?”

    重要的东西被夺,还是直接抢走的,无论平时有多显山不露水,深知手中剩下的这一件不能再被不讲武德的招数硬劫的间宫很快反应了过来。

    没时间细究刚见过一面的五木亚弥是怎么怀疑上他的,又怎么知道他会在这时对新堂伦太郎下手,面对《惊异塞壬》如何做到行动自如,现下可以确定的是,他删除剑士记忆的行为、费心营造的伪装已经败露。

    但是不要紧,失了圣剑还有书,为了达成这段隐忍漫长的复仇,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驱动书被间宫牢牢握于手心,两者兼得的概率果然还是太理想化了。

    “五木亚弥小姐,你不会以为,抢走无铭剑我就没办法进行下一步计划了吧?”

    这可是在真理之剑内部。

    消化掉突遭意外的惊讶,间宫嗤声一笑,迅速拨动了新堂伦太郎身后仍维持着打开状态的记忆书页。

    “既然你这么热心帮我承担幕后之人的身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海面荧光泛滥,篡改新编的文字迅速覆盖了恍惚的水之剑士停断的记忆,新堂伦太郎昏沉着头脑醒来,紧抿下使劲张了张还不太清明的双眼。三至四楼的层间平台狭小,场面一览无余,陌生的闯入者对峙着手无寸铁的间宫,手中赫然是组织苦寻不着的无铭剑虚无与盗取的暗黑剑月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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