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一切未来皆是塞壬引导的幻象。

    全知全能激发的心声揭去了遭复仇粉饰的内心外壳,复苏的记忆强烈冲击着间宫的脑海,狠狠动摇着这个分离出的个体存在至今的信念。

    造成父母去世的“元凶”与给予他关爱的是同一个人,多么讽刺。不明真相的神山飞羽真收养了遭遇家庭变故的他,竭尽全力照顾着因对火焰产生恐惧而患上失语症的孩子,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抚平坎坷的创伤。

    绕了一圈,无法忘却的养父的死原来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浓稠的恨意分离四散,维持形体的目的也将消亡,终于轻松了那么片刻,间宫的身体逐渐呈现出临近消失的透明。

    捏造所谓青梅竹马的身份时,或许孤独的自己也在渴望着一次次得而复失的亲情吧,父亲希望他能为自己找寻到的理想活下去,而他选择了克里姆希尔德的路。不过至少他是幸运的,在这场自导自演毫无真实可言的欺骗剧里,度过了一段朋友间真真切切的时光。

    我不在了,但我仍然相信我们能够在未来相遇,没有了《惊异塞壬》的干预,飞羽真应该能安然陪伴着小陆长大。

    漂浮的光点纷纷扬扬,如萤火虫般融入了黑夜,记忆中的地方倒映着天空海蓝的画纸,执着的手放开了无铭剑,放开了曾一度引为希望的改写记忆的驱动书,消散的人影追寻着那片紫阳花摇曳的风景,去往了他不曾到访的窗外的世界。

    这下,大家都会没事了吧。

    少了锋刃所指的对象,本就摇摇晃晃的暗黑剑立刻垂落了下来,金属剖开沥青的刺耳铮铮声极快得划过黑夜,等月亮重新探出头张望时,映照寒光的剑尖已直直插入了地面。

    复又袭来的疼痛犹如利刃般穿透了她的感官,纵使出心声世界时早有准备,五木亚弥依旧低估了伤势的反馈,她喘着气半跪在地上,依靠着剑的支撑力才不至于恍惚倒下。

    幸好她找到了间宫隐藏的心声,在某种程度上另辟蹊径打破了无铭剑利用塞壬特性制造的幻影,虽然这并非最好的办法,不过是让分离出来的成年个体——间宫陆强行消失罢了,但只要飞羽真他们赶去北区还来得及,这出牵制间宫的围魏救赵就不算白费。

    即便已经很累了,但是现在的她还不能倒下,间宫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他无法衡量别人仇恨的深度,《惊异塞壬》与其他两人定下的契约在此刻并没有解除,大秦寺先生那边有她防患于未然在信中留下的信息,接触不到人群中的目标,那个不知名的复制体无铭剑塞壬使用者自是不会硬碰硬,她也要抓紧去面对立花结菜方面施加的诘难了。

    所有的一切都会解决的,贤人,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不愿再想起发生在歌剧院和林荫道弥漫的惨状,五木亚弥当即甩开了脑海中一瞬涌起的影响进心底的绝望,短暂缓了缓筋疲力尽的意识,开始搜寻起雷鸣剑黄雷的定位。

    『……亚弥,你多少还是休息一会吧。』

    意识之间的交锋已结束,暗黑剑月暗亦恢复了一些本源能量,剑中传达的声音掺杂着一股担心的犹豫,仿佛前面有什么残酷的事实在等着她。

    《虚幻冒险日记》发光的内页安静地沉寂下来,就好像刚才看到的关于实际世界线的呈现也是《惊异塞壬》为了影响五木亚弥而虚构出来的“杰作”,但通晓全知全能之力的剑知道,这不是一本受制于规则的驱动书能够做到的改写,它是真实发生的故事,是《奇幻世界与剑士物语》原定发展下去的剧情。

    标榜通情达理的神明远没有那么慷慨,获得一样东西的同时也要交付等同的代价,也就是说,五木亚弥改变了富加宫贤人本该有解的人生轨迹,富加宫死亡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我说的可不是什么谎言哦,是不是真的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就知道了。』

    被遗弃的《惊异塞壬》躺在插出裂纹的地旁,全然不见经历了一场拼斗后安分的样子,立志传播虚无教的精神状态似乎又在计划什么幺蛾子。

    现在说什么她也不可能放弃的。暗黑剑看着稍稍站稳的五木亚弥拿起无铭剑,当做没听见地将这本善于搞鬼驱动书眼不见为净丢进了衣袋,随即拖着受伤的身体举起,划开了通往雷鸣剑黄雷所在之处的传送通道。

    海妖的诱惑一时半会不起作用,但之后就说不定了。

    人的绝望对它来说就是最好的繁殖品。

    Prophesy(预言)。

    【你相信一段固定的人生和一段改变后的人生会天差地别吗?

    万念俱灰的我到现在才明白,作为世界之外的人,我穷其一生都不会找到那本可以解开贤人死局的《一千零一夜》。】

    伴随着仿若相似的宣告,隧道口豁然打开,属于无铭剑的斩击澎湃而下,支撑不住的五木亚弥踉跄着扑倒在地,树丛林叶攒动,入目可见的只有一片血红。

    伸出去的手还未挣扎着够到一起,就停止了相碰的力气。

    见势不妙,一直保持高度待机状态的暗黑剑立即斜身一挡,侵蚀气息包围的浓雾困锁住剑士,牢牢遏制住了收不住的刀尖。

    这里不能再呆了,它靠着还未切断的五木亚弥残余的心声之力,当机立断拨开了《虚幻冒险日记》的书页。

    *

    穷其一生,你都不可能找到那本《一千零一夜》的。

    那是经由…才诞生的拯救…的驱动书。

    ……

    什么?

    失去意识前斩落的刀光剑影分解着化为了缥缈的声音,殷殷血红慢慢流淌成漫天的虚无混黑,好似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睡梦。

    不知过了多久,五木亚弥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跳跃的回溯将疲惫与伤痕一扫而空,算是把耗尽力气的她及时从无铭剑的鬼门关下拉了回来,安置在尚且无虞的暗黑剑心声世界内。

    看不见光的空间涤荡着属于圣剑充沛的能量,一并回到了被追击前的最佳状态,惊醒回神的五木亚弥第一时间按向了存放《惊异塞壬》的腰间衣袋,转头搜寻四周。

    顺应时间跳跃的悖论,倒下时脱手的无铭剑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这个时间段的间宫处,奇怪的是那本喜欢到处胡诌的书倒好好呆在她身上。

    没有连通她心声之力的东西是不会随着冒险日记的翻阅而一块转移的,按道理来说此时它也该在间宫手里,怎么可能转眼多出一份来…可这又的的确确是在上一轮的战斗后缴获,期间自己对无铭剑并无同时接触过,不存在复制品的假设,如果是真本体——那大家、贤人——这次一定可以得救的。

    一定可以的。

    脑中飞快运转着比上一回计策更稳妥的新方案,五木亚弥翻找出《虚幻冒险日记》,急忙校对着究竟回溯到了何时何地。

    『不用再翻了,日记已经预言过了,解救富加宫死局的办法就是其中提到的那本关键的《一千零一夜》,这是后来的你书写上去的。』

    『亚弥,吾不想打击你,但是你也看到了吧,你找不到那本书的,它在这条时间线上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况且你还有多少能够支持跳跃的页数,等它全部消耗报废,《五木亚弥冒险日记》变为一本灰暗的废纸,你要怎么继续停留在这里——』

    暗黑剑立在摊开的白纸黑字上,直指着未来阶段血淋淋的预言。

    神山飞羽真继承了全知全能的力量,延续了故事中人们安居的新世界,可五木亚弥与神山飞羽真到底是不同的,旁观者可以参与,却做不到像角色一样扭转命运的走向,思来想去暗黑剑觉得自己必须得说出来。

    看惯了一段段白昼黑夜的聚散离合,语言、情感麻木的圣剑两千年来早已忘却了何为对人世的悲悯,直到它又一次相伴在了人类身边。

    别说决定目标后的五木亚弥狠起来连自己写的话都不会信,难道要看着她像日记上所写的那样一遍遍尝试着实现不了的愿望,像间宫陆那般坠入塞壬的陷阱吗。

    『不,我会找到的。』

    『我自己写就的书本,也当由我来达成解救大家的结局。』

    不出所料拒绝了它盖棺定论的断言,五木亚弥对着暗黑剑所指预言展现的画面停顿了几秒,便一头扎进了下一个轮回的黑洞里。

    撤去播放的动态场景,暗黑剑深深地叹了口气,跟着五木亚弥的脚步离开了心声世界。

    无铭剑中诞生的东西都不是省油的灯,天生属性使然,它的使命就是将一切引导至虚无,胡邹书惯会瞅准时机在别人绝望的时候趁虚而入,慢慢侵蚀影响着持有者的意志,不知不觉就这么走到了《惊异塞壬》安排好的终点。

    虽然和雷鸣剑黄雷之间有点夺富加宫之仇的嫌隙,但它并不想看到圣剑又一次失去主人,也不想五木亚弥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决定,与她的心生之力持续相连,暗黑剑月暗在一段段发动的预言中已隐隐感觉到了虚无之意蠢蠢欲动的心思,它必须要想点办法。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第四次,第五次, 第六次……

    如悲剧的定义所言,现实毁灭掉前进中美好的可能性,又拼凑出与之相反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

    观看预知,跳跃,改写,回到开头,下一轮预知,继续跳跃,万念俱灰仍不想认输的人不断经历着预言和失败的双重打击,重复着悲伤的洗礼。

    不忍再看下去了,暗黑剑心一横,将颤微着拨向最后一页的她移入了预言上没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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