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下子就炸了，这可不是你。甭管谁的人，你不是都有自信用成自己的人么？”

    “爸爸你不要跟我绕弯子了，有话就直说好了。”

    “好好，我的女儿太聪明了，太有魄力了。你一直在提大企业僵化问题，我们白氏历经三代，已经五十多年了，五十年的企业体制僵化，流程繁琐，自我繁殖严重是必然的。因为伴随着国内的经济发展企业一直在扩张，这种僵化矛盾才没有那么明显。经济不会一直无限扩张，你的预料也是对的，所以必须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完成自我更新。”白文琪预备跟女儿推心置腹的深谈一次。

    白小民这件事是父女关系的大裂痕，现在就是修复裂痕的最好的时机。

    如果只谈这件事，是没有办法跟女儿和解的，只有谈白氏父女二人就又是一条心了。

    “是，我一直致力于推行改革。但是改革就要触动很多人的利益，首当其冲的就是叔叔弟弟妹妹们的利益，然后是那些既得利益高管的利益，积重难返，阻力重重。”

    “如果事情很简单，也不值得你筹谋这样久。”

    “一切筹谋没有付诸实践都是空谈。就拿我选司机这件事来谈，真是好笑到了极致，人人都想安插自己的人到我的身边来，这还不算，我不想要老司机带李怀远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居然传的到处都是风言风语，不但你这边知道，就是爷爷那边只怕也接到了消息。”白小年觉得自己坦坦荡荡，所有的事情不怕摊开来讲。

    “确实有人已经跟我说了。但为了李怀远破坏规矩，说说你的理由？”

    “带李怀远的那个司机，是五婶的远房亲戚。我最近在处理清水湾的善后工作，我怕他把是非传到五叔耳朵里去。公司聘用司机是为了我服务的，不是用来的限制我的。”

    “那说说这个李怀远，我听人他家境贫寒长得又特别好。”

    白文琪在暗示白小年，这个李怀远是没有过试用期的，家境贫寒，是不是真的可以信任，给这个人太多超过一般的待遇，会不会激发他的贪欲。

    穷人多贪，因为从来没有吃饱过，所以贪欲就胜，随时可以为了利益逾越底线，这是白文琪的刻板印象。

    “爸，你放心是信得过的人。原来是阿诚的同班同学。”

    “傻姑娘，阿诚就一定靠得住么？”

    “爸，如果阿诚靠不住，这世上对我而言就没有靠得住的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处处防人，那就是寡家孤人。”

    这句提醒让白小年心里咯噔一下，张潞城就一定可靠么？

    可是她马上否决了自己疑心，她是看着张潞城长大的，按照利益相关他也没有算计她的理由。

    “阿诚这个同学，长得比阿泽好看么？”

    白文琪本意是要说有没有温如海好看，但都知道温如海是白小年的死穴，自己何必在这个时候捅女儿心窝子。

    要说这个女儿处处都好，唯有这一点不好，从小到大只喜欢男人的皮囊。

    不帅的男人压根入不了她的眼。

    “阿泽只是风流，算不上好看。我这个司机真是好看，好看的不得了。比一般的男明星都好看多了。不但好看而且好用，恰好就是我需要的那种驾驶员。话很少，做事也细致谨慎。还有一个好处是旁人都没有的。”白小年毫不吝啬对李怀远的赞美之词。

    “什么好处，看把你乐的。”

    女儿在提到这个司机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这种表情是骗不了他的。

    “普通人的大智慧。他跟我这一个多月，每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那种喜悦是从心里涌出的喜悦，虽然不说话，你却感觉的到那种无法抑制的平和稳重。你无法想象他们家有多穷，入公司之前他已经穷的没有地方住了。就是这样的人，他每天都很愉悦。这种喜悦和幸福是我们都没有的，也是这世上最稀缺的。爸爸，我需要这种幸福的感染，需要这样稳定情绪的人在我身边。”

    “好好，你喜欢就就一直用。你方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司机是为你服务的，不能反倒被他们限制住了。推而广之，企业的规章制度是为了企业生存发展服务的，违背了这个根本点，那这个制度就有问题。”

    白文琪说的铿锵有力，他自己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也很欣赏女儿做事的风格，有一种自己的风采被女儿印证的荣誉在里头。

    至于喜欢帅哥这一条实在算不得什么，哪个男的不喜欢美女？□□而已，只要不结婚就是一段经历。

    “谢谢你爸爸，谢谢你信任我支持我。”

    “一叶知秋，他们把这样的小事传的沸沸扬扬，是因为他们以为你要动手了。所以他们恐慌，他们恐慌对你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没有真本事的人才恐慌，而你不需要。”

    白文琪有一种大开大合的将才风度，他的声音洪亮，说话掷地有声，认定的事情从不轻易动摇，很容易给人一种安全感和信任感。

    “我才不怕他们。”

    “那你要动手么？”

    “爸爸，我还没有预备动手，因为我们的核心产业还没有剥离出来，一旦动荡起来，我们这艘大船未必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大风大浪。到时候白氏真的毁在我手上，就算真有起死回生的本领，也是千古冤案了。”

    “说了这么多却按兵不动，他们又要小瞧你了。”

    白文琪现在也摸不准女儿脉搏，所以他用激将法，想要探探女儿的真想法。

    “就是要他们小瞧我。”

    父女二人在书房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谁也不敢进去打扰。

    李怀远就坐在白家老宅香园的客厅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张潞城递给他一本书，他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看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从外头走进来，头发已经全部都白完了，上身穿着棕灰色的团纹的唐装，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绸缎的宽大裤子，精神矍铄，气质很不一般。

    客厅里的人走不自觉的站起来了，陈管家快步迎上去，殷勤的问道：“老爷子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老爷子对其他人点头示意，管家逐一介绍，算是打过招呼了。

    听到介绍李怀远他的目光在李怀远身上停留的久了一点，那种眼神像一台扫描仪把李怀远看的无处遁形。

    但他又不做亏心事，虽然不自在但也不回避，温和的恭敬的迎上老爷子的审视。

    老爷子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一番寒暄之后老爷子厉声问道：

    “小年呢？”

    老爷子坐不惯西式沙发，他转到右侧中式客厅的中式圈椅上坐下来。

    “咱们大姑娘今个是回来了，被白总叫上去谈话的。”

    “你去，就说我来了，叫他们父女都立刻下来。”

    老爷子像是被什么人气到了似的，语气很严厉脸上带着杀气。

    不一会白小年跟着白文琪从二楼的书房走下来。

    “爷爷，你怎么来了？”

    “我刚说等会让小年到后面去看您，您就来了。”

    “她能听你的？说不准公司有事又跑了。我要是不来，都不知道多久能见我的乖孙女一面。”

    白小年立刻走过去蹲在爷爷脚边温柔的说道：“爷爷，我前天不是刚跟你视频，说我最近在料理清水湾的事情，这事情告一段落了就立刻回来看您。”

    他们祖孙三代在谈话，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李怀远看看张潞城，他不知道这种状况下该如何应对，是该出去回避还是该留下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张潞城移过来坐到李怀远身边低声道：“走吧，咱们出去参观一下白家的院子，很典型的中式园林建筑，挺有意思的。”

    祖孙三代人略微说了两句话，就一同去二楼书房了。

    “小年之前几年你还有点劲头，这两年实在是懈怠了。企业改革没有做，个人问题也不解决，你叔叔们意见很大。要想继续执掌白氏，一年之内要么结婚，要么给我生个重孙重孙女。不答应的话，白家也不缺人，你那么多弟弟妹妹，他们总有愿意的。”

    刚到书房老爷子立刻严厉的说出了他的最新指示。

    白家爷爷看着温和实则霸道，白家的事情他一贯说一不二，别看白小年是总裁但大事都要白家老爷子过目点头，白家大头股份仍旧在老爷子手里。

    “爷爷，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你知道光大白氏是我毕生的追求，我绝不可能轻易放手，可是要我跟张天泽结婚，我实在没有想清楚的。”

    消停了好几年了，最近这一年大家都又按捺不住了。

    叔叔闹完爸爸闹，刚安抚住，爷爷又开始闹了，白小年感觉头疼欲裂。

    其实她也知道现在是该考虑婚姻之事了，年龄到了这里了。

    她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人不能对抗自然规律。

    但爷爷这样说出来，她就会觉得自己是被迫去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