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派出所，简单交代了事情经过后没多久，顾丰就来了。
“没事吧？”顾丰过来第一时间问他们两人，特别是看到韩吉嘴角和额头上的伤，他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我没事。”韩吉小声说。在顾丰面前，韩吉的性格就像立马从老鹰变成了小鸡一样，气场下滑度非常明显。
“你呢？”顾丰又看向初静念。
“我没事。”她向他摇摇手，赶紧否认，要他别担心。
看到她身上的确没什么伤的样子，顾丰才松了口气视线又回到他这个弟弟韩吉的身上，看着他那脸上的伤口，再看看额头上的。
然后民警出来，和顾丰交代了几句，写完字，说打伤了几个人，其中两个比较重，要送医，需要他们付医药费。
“凭什么？！”韩吉在远处听到，蹭就站了起来。
在场走过的民警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
“坐下！”顾丰走过来，瞪着韩吉叫到，眼神里的威慑力比这里的警察叔叔吓人得多，连和顾丰一起走过来的民警本来想呵斥韩吉两声的，但看到有人比自己还凶，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他们抢钱、聚众打人，你们不管吗？”韩吉生气地说。
“你今天为什么去那个巷子？那个方向去回家的方向，还是去学校的方向？那个地方没有监控你不知道吗？他们多的那些事情，谁能证明？”顾丰诘问韩吉，“现在伤的最重的是你吗？”
韩吉哑口无言。
一旁的民警站出来说：“那个地方刚好是监控死角，但具体的我们还是会调查清楚。可打伤了人，医药费这个另说哈。”民警翻着资料说，“那几个人的伤都还算好，就是有个人的下巴脱臼了，不送医院不行，你们要是不愿意出医药费可能得和人协商一下。”
“我出。”顾丰压着韩吉说。
“那个……”初静念在一旁默默举手说，“医药费我付吧。那个下巴脱臼的，应该是我打的。”
做完笔录，初静念低头看着自己的那双鞋，民警真是细心，现场掉的鞋也能给她捡回来。
她心里刚想着不用光脚走了，处了派出所还没走两步，只听见咔嚓，脚跟一滑。顾丰从她后面扶住了她。
“谢谢。”她站稳，对他说，然后低头看自己的鞋子，鞋跟折了，而且这只……好像是把下巴打脱臼的那只。
顾丰看看她的鞋，刚刚在警局也听了她的事迹，叹口气，道：“走吧，去吃饭，顺便去买双鞋。”
“不用了，我车里面有双备用的。”她说。
“你车在哪？”顾丰扶着她问。
“我……”她才想起来，她的车还在之前那个地方停着。
“走吧，先上我的车。”顾丰说。
就这样，她上了顾丰的车，因为后面座位上某人板着一张脸，弄的车里的气氛也格外凝重。
她又看看开车的某人，也是面无表情，和后面那位简直一模一样。
看着他们两的样子，还真有点像亲兄弟。
“笑什么？”本来认真开车的顾丰，不知道怎么会看向副驾驶席，正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
“……没什么。”她收敛表情。
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以为到了，但她看了看周围，也没有看到吃饭的地方。
她疑惑地看着顾丰下车不知道要做什么，她也跟着下车，一时间忘了鞋子坏了，险些摔倒，她赶紧扶着车门站稳，看到顾丰走了过来。
“来。”顾丰过来扶着她。
她被顾丰带进了一家小杂货店，里面琳琅满目，什么东西都有，东西几乎可以用堆叠来形容，三面墙整墙都是。顾丰扶她进去后，让她坐在一张小椅子上，让后看到他拿着一双运动鞋过来。
“试试？”顾丰拿着鞋走到她面前。
初静念看着他，心底涌上一丝温暖，没想到他还想着这个。在她还没回答时，就看到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她一丝惊慌浮于面，下意识想要拒绝，却看到他把鞋子放在她脚边。
“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顾丰说着，抬头，却见她看着自己，有一丝愣神。
初静念，你在想什么，童话故事看多的吧？
顾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非常细微，细到只有一个眼神变化，从看着他，到低头看着鞋，过程短暂快速，但他就是觉得刚刚那短暂瞬间的变化，极其丰富。和以前那个他觉得简单、清冷，极其单纯的人完全相反。
“刚刚在想什么？”
她正试穿着鞋子，冷不丁他突然来这么一句，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她问，从鞋上抬起头看向他。
“没什么。”刚刚顾丰随口就问了出来，问出口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怪，便改口：“怎么样，大小合适吗？刚刚看到这双鞋，感觉你应该能穿。”
“很合适。”她看着自己脚上大小刚刚好的鞋子，满意地说，看向他，“你手很准啊。”她看看这家目之所及皆是堆满货物的店面，说，“没想到这种店里还卖鞋？”
“是啊。”顾丰看看四周他熟悉的场景，“我小时候上下课经常路过这里，很多东西都是在这里买的——包括鞋。”
“难怪。”难怪他把车停在这里。她打量四周，想象着小时候的他在里面的模样。
“别看这里小，东西质量可都不错。”顾丰笑着说。
“嗯，的确不错。”她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然后抬头环顾四周，奇怪地说，“不过怎么没看到老板？”
她和顾丰在这里好一会儿了，居然都没看到老板，她开玩笑道：“老板不怕有人偷拿他的货吗？”
“谁敢偷拿我的货？”一个粗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后两人才看到声音的主人，“我花了几千安的摄像头，正好让我试试好不好用。”
初静念看到过来的人，是一个胖胖的大叔，想来应该就是这家店面的老板。
“刘叔。”顾丰看到胖胖的老板，熟稔地叫到。
叫刘叔的老板看到顾丰，笑呵呵起来，“我大老远就看到你了，怎么，带着女朋友来买鞋？这么照顾我生意。”
两人的关系被人误会，顾丰也没有解释，而是笑着说：“刘叔，这么多年，您终于舍得花钱了？”顾丰看看四周，“不过…装了摄像头之后店都不管了——我还想说多拿几双鞋呢。”
听这而他们之间的对话，初静念这才发现，这家店虽小，但里面的摄像头却是不少，小小的店里上头就装了两个，店门前也装了一个。
“嘿！我这不是看到你带着女朋友来，不想来当电灯泡……这还说上我了。”老板心虚地斜着眼睛瞪了一眼顾丰。
初静念被他们之间这种熟稔的交流方式逗笑，在旁一直微笑地看着。
“行了，您就别玩笑了，这是我朋友。”顾丰介绍初静念的道，“她鞋坏了，刚好就在这附近，所以就带她来了。”
“好好好，你说是朋友就是朋友，好了吧？”老板挥挥手，一副不信的样子，笑着话头一转，“付钱就行。”
她看了顾丰一眼，偷偷一笑。
顾丰付完钱，带着初静念出来。
“这家店经常被偷吗，怎么装了这么多摄像头？”初静念出来后发现不远处的电柱上也有一个摄像头冲着这边，这个也就十平米大小的地方，前前后后装了四个探头。
顾丰蓦地一笑，点点头道：“大概……再装十个摄像头也绰绰有余。”
“啊？”初静念一皱眉，又忍不住想笑到，“这么多？”她看那店里很多东西都是日常的生活用品，价格不会太高，这要被偷多少才有这个数？
“那为什么不早点装？”她问。
顾丰耸耸肩，“大概……没算过账，当时还不心疼吧。”
车外面的两人有说有笑，车里面的人默默看着。
韩吉看到顾丰哥脸上的笑容，思绪复杂。
……
“咚！”
一个酒杯重重被放在桌上，发出几欲碎裂的声响。
韩吉脸颊通红地看着顾丰，嘴角的青紫配上额头洁白的纱布，此刻可以说是“五彩斑斓”的脸。
顶着那“五彩斑斓”的脸，韩吉幽怨的眼睛，瞪着顾丰，时不时又撇向一旁的初静念。
这一路上韩吉都没说话，到了饭馆就点了瓶酒，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他心情不好，一脸伤顾丰也没阻止他。
一瓶下去后，那股“丧”劲就更大了，眼睛里面能射出刀子来，而这刀子尖头自然更多的是指向初静念的方向。
“服务员！这酒怎么这么少？再来瓶！”韩吉叫喊。
当服务员又拿来一瓶时，顾丰小声和服务员说了句什么，等服务员退下去再过来时，手里拿来一个大玻璃杯，初静念看到里面飘着几片褐色的叶子，立马懂了，会心一笑。
韩吉把服务员拿来的倒入杯中，喝了一口，没有反应。初静念再看看旁边那还剩下一个瓶底的黄色液体，上面还挂着细密的白色泡沫。
这颜色还挺像。
她再转过头，看向顾丰，看样子他应该不是第一次用这一招。
韩吉又喝了一口，下咽的表情像极了之前喝的那瓶酒。
她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顶着一双迷离的眼睛，韩吉瞪着刚露出笑容的初静念，醉态尽显，“今天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声音突然拔高，引来旁边桌子上的人的视线，“破坏了我一直以来的努力……”说着韩吉又喝了一大口，下咽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低垂脑袋，嘟囔着，“都白费了…我的努力……又有什么用？”
看着韩吉垂头丧气的模样，顾丰开口道：“不会，今天我们小吉，已经很厉害了，不仅不怕了，还懂得反抗。”
韩吉听到顾丰的话，抬起头来，噘起嘴，那样子颇有小学生的味道。
“你…你不是很生气吗？”韩吉看着夸赞自己的顾丰，有些许委屈地说。
“我生气，是你不懂得保护自己。”顾丰说。
“可是我不把他们引过去，可能会被妈看到……我不想他们见面，免得她又不高兴……”
今天韩吉的母亲会去看奶奶，韩吉放学先去，没想到在那条路上就遇到那帮人，他们应该本来是想要去堵他的，只是没想到还没走到就遇见了。如果当时他不把人引开，那条必经之路，他母亲说不定路过时就会看到，晚上又会很难入眠。
“可是如果你出了事，石姨就不会难过吗？”顾丰耐心说，“她不但会难过，还会崩溃。”
“下次……不会了。”韩吉低声说。
韩吉头低低的，身子有些摇摇晃晃，额头快碰到桌面，但在快触到时也能及时抬起来。突然韩吉的头支起来，看着正对面的顾丰，说：“不过！……哥…你……你为什么把我的事要告诉这个女人？”手一伸，指向一边的初静念，看着顾丰道，“她只不过是个外人，你真的喜欢上她了吗？可是……那也不应该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事情告诉她吧？”韩吉噘着嘴，然后冷笑一下，不知对谁般控诉念叨道，“……一个小学生，被自己的舅舅堵在放学路上，为的，是把自己外甥卖掉换钱？现在一个高中生…哦不对，这个月就考大学…大学生了，还被自己舅舅堵在放学路上，威胁要钱……”一脸醉态的韩吉，噗地一声笑出来，捂着被酒精熏红的脸，“练了十年的空手道！结果还被她……”韩吉瞪向初静念，“破坏了……”
眼神幽怨如刃，向初静念插去：“多管闲事。”
初静念咽咽唾沫。
顾丰听了这话，看向她。
初静念冲他摇摇头。
突然“嘭！”一颗头颅砸在桌面上，震得碗筷齐刷刷地原地蹦跶，顾丰看到韩吉彻底醉过去了，那壶茶也被喝得差不多了。
初静念看到韩吉的喝醉的模样似曾相识，简直和某人一模一样。
她拎起放在韩吉脸旁边的酒瓶，怕被他不小心碰倒，看着手里空的啤酒瓶：“这酒量，和汤雅有一比。”
“汤雅酒量不好吗？”顾丰看向她问。
初静念尴尬地笑笑，心里有些发虚，感觉把汤雅的秘密说出来了。
希望他能赶快忘记。
在他们这届里面，大家对汤雅的印象是爽朗，大大咧咧，好像自然而然地就包括了酒量好。但其实这个酒量好，是汤雅一直灌输给他们的，但是却是一次也没有在人前喝过酒，不然也不会有她酒量好这个不实的印象分了。
初静念撇了眼韩吉，赶紧找一个话题扯开：“他…这个样子能回去吗？”
韩吉的额头抵在桌面上，转了半个圈，脸刚好冲向初静念这边，那脸上五彩斑斓的色彩，煞是夺目。
“刚刚我打过电话回去了，今天他住我那。”顾丰看着韩吉道，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你身手不错啊。第一次知道你还有这种身手。”
她把他刚倒满的酒杯拿走，用眼神递递一旁醉倒的韩吉：“你喝醉了，谁把他送回去？”又说，“而且，你睡哪？你不是都已经睡沙发了。”
“继续睡沙发。”顾丰一笑，“今天胡叔把星月带回去了。”
顾丰把她拿走的那杯酒又从她前面拿了回来，递眼韩吉，“至于他……不是还有你吗？等会车给你开，算是鞋子的报酬。”
“星月回去了？”初静念无奈看着他把酒杯拿走，只能暗自叹气，但听到星月回去这个消息，她心里还是很高兴，不知道他们父女两的关系有没有缓和一点？
“嗯，胡叔还要我谢谢你。”顾丰笑着说，然后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看着顾丰，“不过，我救了你弟，这鞋子不是感谢礼吗？还要另算？”
顾丰递递前面的韩吉，“正主在这，感谢礼应该向他要。”然后用下巴指指面前的桌子，“而且…这不是在请你吃饭？”
关系的熟络，让现在的顾丰已经能和她开玩笑了，但她却笑不出来。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地喝，虽然离他的酒量还很远，但她不喜欢他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但她却也没什么办法能阻止他，因为她知道最近他一直在找和奶奶病相关的资料，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不顺利吧……
“老板！”喝醉的韩吉这个时候忽然坐直身子，大吼一声，然后嘟囔，“再来一瓶……”
就坐在一旁的初静念被韩吉吓了一跳，看着他又重新倒回去，不过这一次他还知道用手垫一下，不再用脸直接砸了。
初静念忍俊不禁地笑出来，她看向顾丰，他也笑了，不过这个笑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下一杯酒洗去。她忽然怀念以前的那个他，和那张笑容……
他是不是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笑脸了？虽然他现在还常把微笑挂在嘴边，但那都不再是以前那好似含着阳光的微笑。
现在他的笑，让她有种隐隐地不安。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她”重新回到他身边来，他能不能重新染上那抹阳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