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他能够少喝一点，她转头看了看睡死过去的韩吉。她默默喝着杯子里的饮料，另一只手在桌下也在默默行动着。
到了吃饭高峰期，周围人员逐渐嘈杂起来，在他们桌边走过的人不少，忽然只听见“啊——！”的一个男生大叫，引众人侧目过来。
韩吉倏地坐起来，顶着迷蒙的眼，揉揉自己的腿，“什么东西！……咬我。”
看到他一脸红晕，便都清楚是个酒鬼，纷纷又都专注于自己的口腹之事，不再看这边。
初静念默默收回手，看着韩吉这边，再看看另一边，果然，韩吉的清醒让顾丰手里拿起的酒杯又放了下来。
有点晕眩的韩吉打量眼前情况，定了会儿神似乎才想起来现在的状况，然后瞥到了顾丰手里的酒，“你怎么喝这个？”指着说，“你胃不好……不能喝。”韩吉说着便把顾丰那的酒拿走，放在自己旁边，拿起筷子荚起菜，啪嗒，没夹稳，掉到桌面上，拿筷子想要重新夹起来，忽然意识到什么，手一顿，放弃掉在桌上的，重新在菜碗里夹起一点，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顾丰碗里，看到全程没掉，他舒了口气，咧着嘴开心地笑起来，冲顾丰说：“你吃这个。”
韩吉笑起来憨厚傻傻的模样，和平时酷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丰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听话地拿起筷子，吃了韩吉夹的菜。韩吉看到后满意地点点头，又夹了其他的菜给他。韩吉夹完后瞅了一眼旁边的初静念，带着一脸醉意，道，“我哥胃不好都不知道，连朋友都不如。”说完就抬起下巴，冲她“哼！”了一声。
初静念笑而不语，看上去就像是不和酒鬼计较的模样。
是是是，我不知道，你知道。为你加油，希望你继续！
这顿饭的后半程，就在她的“清醒助攻”下吃完了。出来后，韩吉酒醒了不少，不像之前还以为都不能自己走出来了。
“老板！你这家店怎么有虫子？疼死我了！”韩吉有点摇晃地走到门口，揉自己的腿，裤子拉上来一看，发现大腿好几处深红，正是他感觉疼的地方。
老板听到投诉，跑过来，看到客人的腿多处地方的确像是被咬的样子，满脸歉意道：“这……真是不好意思，怎么会有虫呢？这样，这桌免费不收钱了，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问题，您再打电话给我。”说完，老板就把自己的电话号写好递过来。
顾丰走过来：“不用了，没什么事，钱都已经付了。”但还是收了老板的纸条，说，“先收着，有事再说。”
“哎好。”老板见客人急着要走，纸条也收了，便没有再说什么，送他们出店门。
出来后，韩吉抱怨：“干嘛不要？疼！”韩吉揉着腿，然后皱眉加撇嘴冲着顾丰嚷嚷，韩吉已经完全不打算维护之前给人的形象，彻底解放般的在顾丰面前撒性子。
“疼什么疼，谁叫你喝这么多？虫子不找你找谁？”顾丰说着一套奇怪的理论，但更奇怪是当事人接受了这套理论。
韩吉低着头，噘着嘴，听着顾丰的教育，嘴里也不再喊疼，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初静念在后面两人说话的状态，微低着头笑着，然后抬眼，便看到顾丰正好朝她这边看过来，她立马收敛起笑容，跟上他们的步伐。
把韩吉送上车后，她看到顾丰叹了口气，她打趣道：“累了？还有一晚上呢，这才刚开始。”
顾丰两手插腰，转头看向她，像是认同她这个说法，嘴角只能无奈一笑，然后再叹了口气。
初静念走到他身后站定，看着他的背影，轻说：“你们兄妹三人虽然是不同的父母，但都对你有这么深的感情，真羡慕。”
顾丰转过头来，看着她，道：“你想说什么？”
初静念睁大眼睛，心虚地向旁边移动一下视线，然后看向他：“嗯？”
两人眼神对视，她先败下阵来，“就是羡慕一下，没什么。你不喜欢你的这两个弟弟妹妹？”
“当然不是。”顾丰说。
初静念看着他，问：“那有多喜欢？”
顾丰定定地看着她，这种似曾相识，让他瞬间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他垂下眼帘来。
爱他的家人很多，不只有奶奶。
初静念看着他的沉默，没有再多说什么。
“送你们回去吧？”初静念走向车驾驶位，转头朝他说。
“嗯。”顾丰点头，随后两人分别上了车，驶往顾丰的住所。
到了单元楼下。
“要上去坐坐吗？今天你是想去看奶奶的吧？”顾丰看着她说。
“嗯。但……我就不上去了，今天很晚了，让奶奶早点休息，我下次再来看她。”初静念说。
“那车你开回去吧，明天我去拿车。”顾丰看夜深，打车不太方便，便这样和她说。
“没事，现在叫车也挺方便的。”初静念笑着，摇摇自己手上的手机。
“那……谢谢了，还有你的虫。”顾丰扶着走咯不稳的韩吉，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看着他们兄弟两的背影，初静念站在那，回想着顾丰刚刚最后那句……
虫？
瞬间大脑有炸开的感觉，初静念双手慢慢抬起来，覆盖自己的脸颊。
这是第一次，她做小动作被他发现，原来是这种感觉——好像找个地洞钻进去啊……
……
因为一些变动，初静念出差的时间被通知要提前出发。
清晨一大早，初静念就站在了机场大厅前，她前面是已经在等的上司和同事。初静念低头给汤雅发了个消息：【亲爱的小雅，我出差提前了，现在在机场，有时间的时候帮我去拿个车吧，地址发你。谢谢啦~回来请你吃大餐。】
然后她又给顾丰发了一条：【出差提前，帮我向奶奶问好，暂时不能去看她了，回来后再来陪她。】
发完这条消息，机场广播便响起了最早班的航班信息，在她准备收起手机前，听到提示音，她拿起来看，是顾丰的回复：【好，一路顺风。】
初静念拿着手机，看他的回复的这么快，知道是不是晚上没睡？
第一次，她出差离开这座城市有种担忧感。
“静念，快点，要登机了。”
前面的催促声让初静念不得不拉回心思，走向登机口……
————大刀一剁，一分为二————
过了半个月，初静念从国外回来。但其实她前几天就应该回来了，为了等一个肿瘤方面的专家，她向公司请假，多待了几天。
初静念在计程车上心急地想看着车开往顾丰家的方向。
这半个月初静念和顾丰一直有联系，一是为了奶奶的病，二是初静念担心顾丰的状态，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不想他一个人孤军奋战，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段时间，她找了很多当地有名的医院，请教 了很多医生，一开始她并没有让顾丰和医生沟通，都是她代为传达，最后两天她去了首都城市，找到那里一个世界有名的脑外科专家，这位医生刚出国回来，初静念便找到了那位医生。
她很后悔，当时把这个事情告诉了顾丰，也许是前几天她的说辞含糊，让他感觉到了点什么，当她说要找这个医生，并说出名字后，顾丰立马就知道了，他在网上看到过这个医生的名字，知道这位医生擅长的领域，也自然知道这位医生在这方面的权威性。所以当顾丰知道初静念找到这位医生后，打着长途电话来要亲自询问。
请问做手术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那如果保守治疗，能延长多久的寿命？
xx医生，我看到您在xxx网的论文，曾经成功完成一项公认不可能完成的手术，是不是还有可能……
听着电话里顾丰不断提出的问题，从一开始的询问，到后面的退让，再到后面只寻求是否还有奇迹，他的声音在一点一点变小，直至最后说不出话来。
听着顾丰那边突然挂断的电话，初静念很担心，她快速拨打回去，却怎么也没有人接。直至她走出医生的私人住宅，他才回复了一条消息给她：【我想一个人静静。】
之后，到了晚上她赶晚班飞机，在机场试着再给他打过去，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这让她的心像是瞬间跌入冷冰的湖底，不知所措，无法冷静。
六神无主下，她拨打了顾丰妈妈的电话，但刚拨出去没一会儿，她就给挂断了。然后她给汤雅打了个电话……
早上刚翻起的鱼肚白，让这个世界慢慢明亮起来，但她的心却仿佛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下飞机后，初静念一直在尝试给他发消息，但都没有人回复，打电话也没有开机。当她火急火燎出现在顾丰家楼下时，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单元楼前的阶梯上。那身影听到响动，微微一动，抬起头来，借着早晨的第一道晓光，顾丰看到初静念，然后冲她露出微笑。
初静念看到他，她想扯扯嘴角回应他，只是他那惨白的笑和那比半月前明显单薄的身子，让她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两人之间距离就像以往一样，她总是站在离他不远也不近的地方看着他。
只不过这一次，他也同样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