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发

    恐持盈同明帝待太久会寻觅父君,薛恺悦简单洗了个澡洗了把脸就出来,头发没来得及梳理,仍旧戴着那个式样简朴至极的金簪子。明帝瞧见了,便提出要替薛恺悦梳头,“朕给悦儿梳梳头发。”

    薛恺悦有些诧异,束发画眉这样的内帏趣事,他初进宫的时候明帝都没有怎么为他做过,堂堂天子,自幼养尊处优,长大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给他做这些细事?再说他又不是没有侍儿。

    “不劳陛下,待会儿让侍儿给臣侍梳头就是了。”他耿直拒绝,倒不是不领她的情,而是不想让天子纡尊降贵。

    他的心里,她是至高无上的,便是再不宽厚再不讲理,那也不是普通女儿。姚天普通女子都不会亲力亲为的事,他没有理由让她来做,也不能够接受由她来做。他与她初相识,她便已是尊贵无比的凰朝天子啊。

    明帝日常确实不怎么做这些琐事,她自己的头发都是别人梳的,但她此刻却很乐意给薛恺悦做这些能够彰显亲密的琐事,她愿意为他打理这乱糟糟的头发。

    她也不管薛恺悦的拒绝,把持盈递于薛恺悦,她自去内殿取梳子、篦子、镜子、金丝发冠、宝石发簪等物,把它们全都放在一个托盘里,一眼瞥见桌案上还放了一盒连开封都没有开封的养颜膏脂,她把这膏脂也拿起来。

    薛恺悦抱着持盈坐下来,持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断瞟向五彩斑斓的房顶,他便也跟着看过去,正瞧见那挂在枋柱之间挡住了阳光的绣巾。他想这多半是明帝放上去的,心里头有点舒爽,明帝虽然霸道起来很让人受不了,体贴的时候却也是少有的体贴。

    如此,看到明帝端着托盘出来,他便没有太抗拒。

    明帝把镜子、梳子,一一取出来摆好,站到薛恺悦椅子后边。她先轻轻抽出他的发簪,发髻立刻散开如瀑布一般。那发簪是个极普通的金簪,没有任何花纹,遑论宝石装饰,明帝嫌弃地放在一边,拿起梳子给人梳发。

    明帝虽然从不做琐事,但其实心灵手巧,无所不精,梳理个男子头发,实在是易如反掌,但并不急于求成,很耐心地缓缓梳理,把每一缕头发都梳得很妥帖,脸上的神情也很是温柔。

    明帝挺喜欢薛恺悦这头顺直柔软的头发,暗道都说男儿家头发硬则脾气大,悦儿这头发倒是挺柔软的,这可能意味着他骨子里还是个乐意听妻主话的男儿。男儿家只要不叛逆,肯听妻主的,那便有了妻夫相处的基础。

    薛恺悦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头发被牵扯的疼痛,他从菱花金镜中看着明帝一双灵巧的玉手细心至极地给他弄头发,头皮上感受到她手指的温柔与怜惜,心情愈发好起来。

    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脸上也不再冰冷疏离,望向明帝的眼神甚至带了一丝丝爱意。

    明帝若有所感,弯下腰来往他脸上瞧了一眼,见他唇角翘起了可爱的弧度,心情也觉很好。

    她把纯金发冠给他戴在发髻上,偏头吻住他的左耳,轻轻在那圆润的耳朵上啄了几口,不出意外地看到镜子里的男子刚洗过的脸颊红了起来。她噙着他薄薄的耳廓笑问他:“悦儿对朕的手艺还算满意吧?”

    薛恺悦自然是满意的,却不肯老实承认,他瞟了一眼镜子里明帝荷花般娇嫩的玉颜,轻声嗔她:“陛下也不知道是在谁那里练手,练得这般熟练?”

    明帝听他这么讲,简直要心花怒放,却不急着回答他。

    梳发这样的事,是极为亲密的,向来被当做闺阁趣事。明帝自幼阅览的那些博杂的古书中,有一本就记载,凤辉帝时有一个女子很是热衷于给夫郞梳发,这女子不怕别人嘲笑,还为此编出了一个歌谣来。

    “一梳梳到头,妻主爱长流。

    二梳梳到肩,妻主宠上天。

    三梳梳到背,妻主当宝贝。

    四梳梳到腰,妻主一生娇。

    五梳梳到底,妻主疼心里。”

    她虽然不认为梳发有如此大的作用,但也觉得这歌谣通俗又写实,极能体贴男儿心事。只不过她后宫众多,此前又忙碌无比,这为男儿梳发的事,当真是做得不多。她记忆中,还是当年安澜初嫁于她,两个燕尔新婚之际,她对一切內帷细事都感到新鲜有趣,才做了几回。

    当然这话没必要解释,她把那红宝石发簪给薛恺悦放进发冠中,打开那一盒养颜膏脂,用手指轻轻挑起一块,给他缓缓地敷在脸上。她的动作比方才给他梳发时还要轻柔细心,像是在呵护一个无价之宝,又像是在装扮最美的花朵。

    等把这些做好,她才慢条斯理地扳过他的脸,让他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问他:“悦儿吃醋了?这可是难得的,看来朕的悦儿还是很在意朕的。”

    这简直就是废话,他不在意她还能在意谁?她可是他的妻主呢,他再生她的气,再觉得她不够宽厚,也没有想过要换一个妻主呀。他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可他的脸颊在明帝手上托着,这一眼便显得不那么有力,落在明帝眸中更是有了几分缠缠绵绵的意味。明帝被他撩得心痒痒,索性环了他的肩膀吻他柔软的双唇。

    薛恺悦抱着持盈不好推拒她,他也不想推拒她,便由着她亲吻。

    她先是攻破他的城防,接着便占领了广大腹地,迫得当地的居民积极响应新朝廷,她尚且不满足,硬是带着轻骑兵搜检了这块国土上的每一个角落。

    薛恺悦被她吻得面色发红,呼吸不稳,身体也渐渐热起来,他沉浸在这个久违的亲吻中,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她带着他奔赴姚天的快乐场景,心不由自主地就软了下来。他单手抱着持盈,去攀她的后背,让她与他贴合得更紧密一些。

    以往的亲密无间,让他的身体很渴盼她,也很容易就选择接纳。

    明帝觉察出他的接纳,却适时地停了下来。

    “唔”,薛恺悦不理解她为何要停下来,他睁着水光盈盈的小鹿眼看她,眉宇间无声催促。

    “乖,再下去朕就该克制不住了。”明帝抬手抚抚他被自己吻得鲜艳如荔枝的唇,毫不避讳地告诉他对她的吸引力有多大。

    薛恺悦听了既喜悦又不满,他小声嘟囔她:“克制不住就不要克制嘛。”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纤美的花瓣落在明帝耳朵里。

    明帝眨眨凤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眼睛瞟向房顶,房顶的琉璃瓦被绣巾遮挡,使得室内的光线暗了许多,但毕竟还是大白天,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光亮,让她无法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已经是夜晚。

    她想他以往都是不肯白昼承恩的,今个儿多半也是不肯的,正好她也没拿定主意要不要今日就复了他的恩宠,不如到此为止。她抚抚他刚敷了膏脂润滑了许多的脸颊,做出很不舍又很无奈的样子来,“悦儿,朕还有朝政要料理,朕先回睿思殿批折子了,改天再来瞧你。”

    薛恺悦又诧异又失望,他没想到她居然在撩动了他的情思之后径直走人,他咬着唇瞪着她看,一张小脸写满了委屈。

    他想问她陛下说的改天是哪一天,可是他不愿意问出口,他觉得这话太过卑微与痴缠。

    他抱着持盈起身恭送她,口中却是什么都没讲。

    明帝瞧见了他眼眸中的委屈,有一瞬间的心软,抬手摸摸小持盈幼嫩的脸颊,轻声给人出了个主意:“悦儿,朕那里有件东西,朕想要你看一下,翌日朕拿来给你,你明个儿等朕一起用午膳。”

    她这话说得很含糊,薛恺悦压根儿就没意识到她口中所谓的东西便是齐苗撰写的《侧室要义》,他随口答道:“好呀,臣侍等陛下。”

    “乖。”明帝心满意足地离去,她想待他学了那《侧室要义》,她便让他写份《读侧室要义有感》来,而后拿着这篇文章给朝臣们看,让外廷明白他已经是个德行无暇恭顺谦慎的男儿了,如此,她便可以随时恢复他的恩宠。

    明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份《侧室要义》根本不是齐苗所写,眼下齐苗正在为大理寺卿叶衡替他撰写了一篇卑躬屈膝奴颜讨好的文章而大发雷霆,说什么也不肯领学,逼得礼部副尚书高莹不得不派人去叶府请叶衡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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