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冰

    明帝本着先道歉或许会赢得小娇夫原谅的想法,到了蕊珠殿就先表达歉意,话说得很有诚意,“朕来晚了,让宝贝从儿久等了。”

    她才说了这一句,林从立刻满脸堆笑地回复她,态度比明帝的还要和善,“不晚不晚,这才刚中午,臣侍们又不饿,等一会儿怕什么?”

    从儿这态度真好啊,明帝有些受宠若惊,却又怕人这是在攒着怒劲儿后面一起发,索性该到的自己先倒完,她再次为自己没有准备礼物道歉:“朕今个儿太忙了,给宝贝准备的寿礼还在路上,从儿得稍等一会儿,从儿别生朕的气嗷。”

    她这话一出,安澜和赵玉泽就看向了她。安澜心中暗道,果然没有准备礼物,这下子林从岂能善罢甘休呢?他预备着林从发火,抢先替明帝拾面子道:“礼物在路上,多等一刻怕什么的?好饭不怕晚,陛下心里终究是记挂着果贵君的。”

    赵玉泽则说不出这样违心的话来,但他也紧紧地盯着林从,想着只要林从一发火,他就赶紧说个别的调停一下。

    冷清泉则是唇角微笑,一幅“我方才说什么来着?现在应验了吧?”的小得意。

    薛恺悦则沉吟不语,薛恺悦万没料到明帝不仅来迟了,还没有带礼物,找补的话越发表明明帝可能牙根就忘了林从过生日这回事。当众给没脸,也不是这么没脸法,林从年轻,又向来心高气傲,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气?

    董云飞更有唇亡齿寒之感,他想当年他同林从同时进宫,林从这几年生养公主,晋封君位,又从君位晋了贵君位,虽不说何等得宠,却也是足够荣耀。他原本以为林从容貌俊秀,武功高超,家世足够好,膝下又有公主,不说恩宠长盛不衰,至少三十岁之前,不必忧虑,眼下看,全然不是如此。今个儿是林从二十二岁的生日,明帝这做派,却如林从已经进宫十年之久,是个黄脸老夫了一般,实则不过是林从这阵子没怎么陪侍明帝罢了,林从这还是有女儿的,尚且如此,像他这样无女无儿的,若是隔个一年半载才侍奉一回天子,那怕是什么样的好事都想不起他来了。

    看来他不能由着自己沉迷传奇本子了,得经常在明帝跟前晃一晃,告诉这位冷心薄情的妻主,这宫里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

    林从却是全然没感觉到众人的紧张与同情一般,继续笑吟吟的,态度比方才还要好,他的眼睛本有些向下走,敛眉垂目的时候瞧着十分乖巧,此刻这乖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泉,盛满了大度与贤惠,“没事,没事,别说陛下还准备了礼物,就算是没有礼物臣侍也很开心的。陛下御驾亲临就是臣侍最大的幸福。”

    安澜和赵玉泽全都放下心来了,安澜心中道林从到底是大家公子,心里头再生气,面上也仍旧恭敬有礼。赵玉泽则是感叹林从终于成熟了,以往那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如今竟能柔缓成这样,当真是不容易,他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林从会触怒天子了,一个心智成熟的男儿,可以自行应付所有的风雨刀剑,没准还能替亲朋好友遮风挡雨。

    明帝则有些不适应了,明帝想从儿今日怎么有点怪怪的?这是气糊涂了还是欲擒故纵憋着大怒待会儿一起发作呢?

    此时露儿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地把从内库中刚刚取到的珍珠串呈了上来,“圣上赏果贵君主子的生日礼。”

    众人都去看那礼物,却是只有一串粉色的珍珠放在盘子中。虽然珍珠的色泽很是华润温艳,但每一颗珠子都算不上又大又圆,也就比普通的珍珠略大一些,跟南珠不能比。

    而况,以往后宫众人过生日,天子都要赏赐好几样礼,今日只此一串珍珠,简直是在欲盖弥彰地告诉众人,天子忘了果贵君的生日,还全然没当回事,连补偿都十分敷衍。

    这下便是连安澜都觉得明帝有些过分了,他心道月儿你就算是忘了林从的生日,要临时找补,好歹多赏几样啊,怎可如此随意?一串珍珠就打发了林从,这是真不把林从放在心上了么?

    后宫众人已经不敢看林从了,恐林从难堪,薛恺悦和董云飞都不自觉地低下头来,顾琼自己玩自己身上的金丝绣线,耳朵听着动静。

    陈语易和沈知柔都把视线移向别处,不想体会林从的尴尬。

    方才唇角冷笑的冷清泉,也默默地收了嘲讽的笑容,蹙着眉头,表示出不赞成的意思来。

    赵玉泽更不必说,恨不得立刻结束了这生日宴,私底下好生安慰林从。

    明帝感知到这宴会的气氛陡然僵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歉:“这几日大雨,朕也没法子开内库,只给从儿备了一挂珍珠,朕心里头抱歉得很,从儿别嫌少,改天朕再送你别的。”

    她说到此处,自己都觉得这话交待不过去,但方才情急之下,她只想到了林从爱珍珠,便吩咐露儿快速去取珍珠来,哪里还有功夫按照后宫生日的惯例打叠出寓意吉祥的礼物来?

    林从却似没感觉到天子的怠慢一般,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更加灿烂,“臣侍打小喜欢珍珠,尤其爱这粉色珠子,陛下送得正合适。臣侍谢陛下,也不必说改天再赏别的,只此一串便已见陛下心意。”

    明帝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伸手拉了林从的手,“从儿当真是长大了,如此贤惠,朕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从自旁边瞧着她,珍珠双眸中盛了无限的柔情,脸上更没有一丝不满,“陛下既不知说什么,便请开席吧,天到这会儿了,陛下想来该腹饥了。”

    明帝确实有几分饿了,更兼想要摆脱这个尴尬的气氛,当下赶忙点头,“开席!朕要好好陪从儿饮几杯。”

    席面开了,明帝为了表示歉意,亲自给林从倒了三杯酒,她双眸盛了真诚,话说得很用心,

    “这第一杯,朕祝林侯身康体健,寿与青松同不老。”

    “第二杯,朕祝从儿青春永葆,与朕白头偕老。”

    “第三杯,朕祝从儿万事无忧,眉头不皱,快活到老!”

    林从笑着接受了天子的祝福,又饮了寿酒,众人便开始用膳。

    林从是个不会伺候人膳席的,并不给明帝加菜盛汤,仍像以前那般自己用自己的。明帝见了,暗道从儿并不虚情假意,看来方才是当真没生她的气,她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拿定了主意,后宫如此贤淑,她应当有所回报才是。

    这晚明帝没有宿在林从的剑星殿,她放了林从三天假,让林从回母家看视父亲定边侯林赓。林从上次看视父亲还是四月初三,彼时明帝亲自陪着他回府探望,后来就一直没有去过。

    虽说他时常去天心武馆教练男儿,想要见到父亲,不过是麻烦一些罢了,但自打朝廷规定后宫众人有母家或者亲戚在京城的,每月只许去探视一次,他也就不好堂而皇之地从天心武馆回林府。便是不为自己考量,他也当为家人考量,若时常回去,恐被人知晓弹劾他母家。此时得了天子恩准,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母家住上三日,他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这高兴劲儿甚至让他暂时搁下了天子忘记了他生日的烦恼,只开开心心地在家里陪着父亲说话闲谈。

    他足有三个月未归家了,林府上下见了他也都很欢喜。他姐姐林征在西境当差,姐夫也陪着去了,家中人口不多,日常也没什么喜事,此时得他归宁,便是难得的喜气,竟比年节还要激动人心。他姐姐的侍夫子墨吩咐下人安排丰盛的晚宴款待公子,又着人定了杂耍百戏,预备翌日在家里一一上演。

    林从见家人如此热络,心情自然更加愉悦。最令他高兴的是,父亲林赓犹如老树发新绿一般,经过大半年的康养,在这个夏日重新焕发了生机,不需要卧床了,说话也声如洪钟,虽然不再是之前那个拉得了硬弓上得了战场的强大无比的父亲,但看父亲这精神健旺的劲儿,再活个十年是不成问题的。林从心中犹如放下了一块大石,安心闲谈,安心用膳,唇角始终扬起,眉头一丝不皱。

    宫中明帝和安澜就没林从这么舒坦了,明帝给林从放假,便是要到安澜殿中,把这两日的大事跟安澜讲一下,让彼此心中有数。

    安澜已知她把顾琼肚子里的五公主定给了薛恺悦抚养,在此事上对她是很赞同的,他把自己赞同的缘故讲于明帝听,“陛下思虑周详,这孩子便如陛下定的,养在皇贵君膝下吧。”

    只是,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讲出了自己的忧虑,“皇贵君不见得会乐意抚养五公主,持盈还小,他又不同于膝下无女的君卿,未必就乐意担这个重担。这话,陛下不好说,臣侍回头同皇贵君讲一讲此事的利害,务要劝得他不惮劳烦,为陛下分忧。”

    这一层明帝也虑到了,薛恺悦为人正直,趟着积水去紫宸殿中求见她,同她讲那么一番话,便可知他心里头是不愿意养顾琼的女儿的,只是她也实在找不到比薛恺悦更加合适的人选,安澜同她想到一处去,还主动提出帮她劝导薛恺悦,她心头感动,探出手来在安澜的手背处按了一按,“澜儿懂朕,有劳澜儿替朕劝劝悦儿,这个小娃他就算是勉为其难,也请他养下去。”

    讲完五公主的抚养安排,明帝又把顾琼向她索要父亲诰封和更改了长乐的婚事安排的话讲了一遍。对于顾琼想要诰封父亲,安澜没什么意见,只是提醒她道:“要论起来,顾邵氏为陛下分忧,为国事尽忠,陛下给他个诰封,不为过,只是若是为了公事,这诰封应该早给,此时诰封他,朝野上下必然认为是怡君有孕,他才得到诰封的。”

    明帝点头,“后宫有孕,诰封母家,倒也不是史无前例。”虽说凰朝历代没有这样的先例,但姚天史书上那些得宠的君卿有了身孕,或是诞下公主,得到的恩赏五花八门,诰封父亲、祖父的也是有的。正因并非史无前例,她今日上午安排礼部给顾父备办诰封,礼部副尚书高莹为首的官员,没一个人说个不字。

    安澜自然也知道这些个成例,但他想的是此事须得公平,若只顾父独有,那反而会让前朝误以为天子如何看重顾琼及五公主。他看向明帝,缓缓地道:“若说后宫孕育公主,母家父亲便可得到诰封,那别的为陛下诞育了公主的君卿,他们的父亲也应该一例沾溉圣恩才是。”

    明帝全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顺着安澜的思路思量了一下,不以为意地道:“从儿的父亲林侯已有双份侯爵在身,玉儿的父亲是安远侯府的太正君,早就有朝廷的诰封,哪里还需要朕特意诰封?”

    安澜无奈地笑笑,“陛下有时候周全至极,有时候又粗疏起来,他们两家自然是不用的,可是皇贵君和淑君的父亲有何恩典?”

    明帝被提醒了,自觉对不住薛恺悦,她笑着揽了一下安澜的肩膀,“澜儿真是朕的贤内助,若非澜儿提起,朕差点忘了悦儿的父亲还没有得到追封的事。”

    她说着话便想起了今日只管接差事别的一概不多说的礼部副尚书高莹,对着皇后抱怨臣下:“那个高卿也是的,居然不提醒朕,还要皇后操这个心。”

    安澜笑着接受了她的感谢,继续同她讲长乐的婚事。这事情是他不赞同的,他斟酌着措辞道:“陛下,长乐喊臣侍一声父后,他的婚事,虽不归臣侍做主,臣侍却不能不上心。”

    “澜儿对几个皇子都爱如己出,朕是知道的。”提起长乐的婚事,明帝也颦起了黛眉。

    安澜想要试着替安家和长乐都再争取一下,“乐乐这孩子,心思单纯,性情忠厚,陛下之前恐他吃亏,想把他许给小琪家的女儿。倒也不是臣侍袒护自己的母家,小琪家的那个孩子,臣侍是见过的,脾气很温良,待人接物也很有礼数,想来长大了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女儿。同乐乐,应该是处得来的。”

    他没见过关府的小姐,不好直接言关家小姐是个什么脾气,便只说安琪家的女儿其实是很合适给长乐做妻主的,而将这门原本已经商议得有眉目的婚事否定了另外安排,是不妥当的,说不定将来长乐就要吃亏。

    明帝自然也明白这一层,但她已经答允了顾琼,便没有再反悔的道理了,当下略有些无奈地道:“朕已经许了琼儿了,此事也就不必议了。安家那个小娃果真脾气温良,朕就把永和嫁过去。”

    安澜听了,倒吃了一惊,问明帝道:“臣侍还以为陛下要把长乐嫁给关诵的另一位小姐,正要说这么一来,长乐和永和便是由亲兄弟变成亲连襟了,再加上弘文,三个皇子都在关家,倒也能够互相帮衬。”

    明帝睨了人一眼,略有些烦躁,“关家功劳再大,也不能娶朕三个皇子去,别的人家也是需要笼络的。”

    明帝今早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她答应了顾琼不要紧,安琪家原本有可能娶到皇子的,这下子落了空,岂不怨望?别人家也就罢了,安琪家必然早就从安澜这里得到过消息了,到手的皇子女婿花落别家,安琪心里头岂能高兴呢?东境的大片疆土还有赖安琪给她镇守呢。

    明帝按了按眉心,略带点警告意味地对安澜道:“永和的生父是朝廷左相,养父是陈府公子皇家文君,嫁给安琪的庶出女儿,这个体面朕给得足够了!”

    这意思便是让安琪见好就收,莫要有任何的不满。安澜微笑着受了她这份警告,“臣侍会转告家里仰体圣恩,永和乖巧漂亮,安家的女儿能尚到永和,是莫大的福分,臣侍代安家上下谢陛下恩典!”

    说完,他自宝座上走下来,向着明帝屈膝行礼。

    明帝见人如此顺着自己,心里头舒服了一些,抬手将人拉起来,让人与她同挤在一张宝座上,把下巴搁在人的肩窝处,把自己的苦恼讲给人听:“朕也担心关家小姐脾气大,乐乐将来要受气,可这事也没个十全的,琼儿不想输了面子,朕只有委屈乐乐了。只是乐乐那里,澜儿要以后多上心,叮嘱他的乳父、侍儿,莫要让他多食多饮,尽量让他多走动。他的琴棋书算,澜儿也最好亲自把关,该指点的指点指点,该给他请师傅的就再请师傅进宫。”

    安澜恭声答应,“臣侍会留意的,陛下放心吧。”

    口中说着让明帝放心,他自己却是难以放心。他今个儿上午是见到了长乐的,当时不知长乐的妻主人选已经被更改,他是拿长乐当安琪家未来的女婿看待的,见长乐又长高了一些,五官也往俏里长了,比顾琼还要耐看些,身材虽然还像以前一般圆润,但个头高了,便也不觉得这圆润有什么大不了,他当时很是满意。可是此时得知长乐竟是要去关府做当家少正君,他心里就不那么囫囵了。

    人常道看其母知其女,关府大小姐关诵可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女子,他当年的侍儿韩择嫁给了关诵做侧室,本以为终身有靠,岂料关家规矩大上头长辈们多不说,关诵自己也是个对夫郞要求极高的,他的侍儿韩择关诵就看不上,冷落了两年,韩择受不住寂寞,红杏出墙安玟,又被人撞破,得了一纸和离书,眼下二十大几了,在北都只身孤影地忙碌养济院的差事,想想都让人心酸。关诵在韩择走后,倒是愈发尊重正君陶逸晨了,但这也不碍她另纳了一房侧室,如今一正君二侧室,膝下更有两女承继家业,日子过得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点没有因为韩择受到影响。

    罢了,终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小娃的母父都已经定下来的事,他也不必过于烦忧,没准关家那位小小姐是个只爱正君的好女子呢?

    明帝心头也忧愁,但毕竟儿子还小,距离成亲嫁人还很遥远,她忧虑了一小会儿,也就把心思重新放在了眼前的朝堂上,她在大事上向来不瞒着安澜,当下也把朝堂上的烦恼以及自己的决断讲给安澜听:“语陌和那个贺绯辞今个儿状告南境均输使衙门私自用官船搭运货物,为京中权贵大开方便之门,借机牟利,损公肥私。”

    安澜思量了一下问她:“南境均输使,是林瑶?”

    明帝“嗯”了一声,带了点狠劲儿道:“是她,不过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办得来的,户部梁旖纱同她一起的。买她们货物的人也都是有名有姓的,萧冷月和叶衡都在名单上。”

    “那陛下怎么处置她们?”

    提及自己如何处置这帮不知胆大妄为的臣下,明帝倒是得意起来,“朕赏罚分明。敢私运货物就罚俸三个月,一年之内不得晋迁。买运同罪,嘱托他人私自夹运货物,罚俸一个月。官船运货既然难免,朕就索性设立一个运务司,拨几只官船专门给各路客商和京城权贵豪门运送货物,赚取运银。”

    安澜不由得笑了起来,“陛下既准许官船运货,又何必罚人家俸禄?”

    明帝微笑,眸光中含着一丝霸气,“朕准许是一回事,他们私自办理是另一回事。朕给的才是恩典,朕没给,先私自做了,那就要乖乖受罚!”

    安澜心头了然,他家月儿大权独揽至高无上,是不容许臣下们有半丝违逆的。待臣下如此,待后宫也是一样。甚至,对后宫更加无所顾忌,比对臣下还要无情一些。

    他这个皇后身份介于臣下与后宫之间,要更加当心才是。

    明帝哪里想得到他这如履薄冰的想法,见他沉默,还以为他困倦了,当下笑着推他去洗沐:“澜儿快去洗沐,朕也困了,澜儿洗好了,咱们好睡。”

    安澜却是没想到她会留宿,笑着问她:“陛下今个儿不去淑君那边?”

    他脸上笑容温宛,这话里也听不出一丝醋意,然而明帝还是耸了耸鼻尖,“宝贝这话好酸,宝贝也是朕的心头肉,朕岂会只宠泉儿一个?”

    安澜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醋意了,什么叫他也是她的心头肉?他当初嫁给她做太女君的日子,可是她唯一的宝贝,现在居然沦落到用“也”字来形容了?

    明帝看安澜有一瞬间的呆滞,便笑着催促他:“宝贝快去啊,磨蹭什么呢?等朕一起洗沐?”

    安澜忍耐住了,笑着道:“臣侍这就去,陛下略等。”

    恐明帝等得不耐烦,他先拿了一沓奕辰的功课卷子放在桌案上,“这是辰儿这今日所写的功课,向师傅都做了批语的,陛下随意瞧两眼打发时间吧。”

    这些功课卷子皆是奕辰平日里用心做的,字迹工整,见解独到,上面有师傅向锦的批语,他细细地瞧过,见向锦也是极为肯定的,便放心拿出来给明帝看。他家月儿既是只肯自己施恩,不许臣下们自行获取,那他所能做的便是把女儿的长处、好处时时刻刻展示给妻主看。至于几时才立奕辰为太女,这话他是断不能问的。

    明帝颔首,表示接受了这个提议,安澜见她没别的话说,方才快速往兰汤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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