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

    次日七月初八,这天上午的常朝一切顺利,有条不紊,常朝结束之后,安远侯赵湘求见圣驾,明帝宣人进来。

    “陛下要的孔雀臣已购到,一共是四只大孔雀,五只小孔雀,微臣请旨,现在就送进宫吗?”

    明帝既惊讶数目比她要求的多了一倍不止,又惊讶速度比她设想得还要快,询问赵湘:“怎得这么快?还多出来五只?”

    穿了一身浅蓝色绣花衫裙的赵湘向她恭敬行礼,低眉浅笑,“快是因为这些孔雀都是在雅州购买的,前头就有富商悄悄地用南境均输使的官船运送孔雀到雅州售卖,那会儿不敢大张旗鼓,如今官船运货过了明路,她便将这孔雀公开叫卖,微臣得了消息,雨一停就去购买,今个儿运了来,多出来的那几只是微臣孝敬皇后殿下并敏贵君殿下的。”

    赵湘没说的是这孝敬安澜和赵玉泽的想法乃是她夫郎岳晔的主意。岳晔知道明帝只买四只孔雀便同赵湘讲,“也不知咱们家殿下能捞到一只孔雀不能?听说圣上这阵子偏宠淑君,咱们殿下恩宠不如之前了。”

    赵湘与赵玉泽一父所出,听了夫郞这话不由得便心疼哥哥,慨然道:“陛下不肯给哥哥孔雀,我送给哥哥就是了。”

    岳晔听了给她出主意道:“要送不能单送咱们家殿下。给皇后殿下也送一两只,既讨好了皇后殿下,又不落褒贬。”

    赵湘如言去办,恰巧那卖孔雀的商人手头还余这九只孔雀,再要多的便要等下一次官船到,赵湘便把这九只全买了。

    明帝听了,眸色一暗,想到她已经很有些日子没有单独送什么东西给赵玉泽了,便自柜子里的小抽屉中拿出几张银票出来,递与赵湘,“朕送给夫郎的玩好,银子不能让你出。”

    赵湘接过银子,见比她所花销的足足多了几十两,心头大乐,暗道这回给陛下办差总算没有自己填银子。

    明帝当着赵湘的面吩咐露儿如何分发这些孔雀:“文君殿里送两只小的,淑君殿里送两只大的,皇后殿里送一只大的一只小的,敏贵君殿里送一只大的一只小的,嘉君殿里送一只小的。”

    赵湘听见她这分派,暗道多亏岳晔提醒自己多买了几只,要不然看陛下这本意,当真是没打算赏给自家哥哥。想哥哥当年何等得宠,如今竟也不被天子放在心上了,当真是水无常势,人无长情,她往后要更加用心当差,争取成为哥哥的依靠。

    明帝却是不管她如何感叹,一挥手,“没什么事了,你退下吧。”

    赵湘连忙行礼告退,自去与露儿交接孔雀。

    明帝却是乘了玉辇前去沈知柔的暖香殿。

    沈知柔从暖阁搬回来,明帝还没来过暖香殿,她记忆中上回来这里,似乎还是去年。

    此时一进来,她便有些恍惚。花木长得又高又旺,整个院子里都是绿翠侵人,更兼花香繁郁,鸟鸣关关,她有一种进到了某个富户的后花园的错觉。

    她踩着台阶边的无名花草,一路分柯拂叶,进到这暖香殿的正殿来。

    殿中只有一个侍儿正在给主子擦拭桌椅,瞧见她进来,那侍儿忙不迭地跪下行礼,“奴才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你主子呢?”

    “在前头花房里,奴才这就去请主子过来。”

    明帝点头,自往琐窗前三屏风坐榻上坐着,等候沈知柔到来。凤眸扫视着这暖香殿里的陈设,见窗帘帷帐高几上的摆设,都是之前的,一水的香黄深杏厚厚重重,与这满园青翠炎炎夏日,都不怎么相宜。

    “来人”,她向着殿外道。

    随驾的侍儿鹇儿进来领旨,“圣上有何吩咐?”

    明帝道:“去内侍省传话,把慧卿这边的帷帐陈设都换成青绿薄纱的。”

    那鹇儿领命出去,沈知柔进来。

    “陛下怎得过来了?臣侍见过陛下。”

    沈知柔正在前院花房中给花儿浇水,听见侍儿禀报,赶紧走过来谒见圣驾,心里头却是一阵忐忑。

    他这两日天天盼着能够侍奉圣驾,可是明帝真的到来,他却常服散发,连正常的梳妆打扮都没能做到,明帝又如何能够欢喜呢?

    明帝打量了一下眼前人,身上外面穿着她不常见的深蓝色阔肩窄袖交领便装,里头则是一件白色交领里衣,长发蓬蓬的,头上只有一条深蓝色缎带,连簪子都没有,要不是那便装上的暗花极为漂亮,便装领子上还用金丝线绣着精致的流云纹,她会误以为这是京城哪个花圃中的杂役。

    沈知柔看明帝只管打量自己,心里头越发慌了,他用沾了水露的手背去擦白皙的小脸,向着天子解释道:“臣侍方才在给花儿浇水,没来得及整理衣容,请陛下恕罪。”

    他的眼睛本来是一半惊喜一半不安,此时不安遮掩住了惊喜,瞧着很是楚楚可怜,连那高挑的身姿都有摇摇欲坠的感觉了。

    明帝莞尔一笑,将手伸给人,“柔儿把殿门掩上,过来朕这里。”

    沈知柔依言走过去坐着。

    才刚坐下,明帝便对他言道:“柔儿这身衣衫朕瞧不惯,自己去了,嗯?”

    沈知柔有些不明白她怎么就忽然看不惯他的衣着了,但她既这么说,他遵旨便是。

    他低声应下,“臣侍知道了,臣侍这就去换一套,陛下少待。”说完便站起身来,欲往内殿去。

    然而明帝凤眸微眯,沉声吩咐,“就在这里。”

    沈知柔一惊,赶忙去看明帝,却正好看见天子饶有兴味的眼眸和含笑的唇角。

    他有些明白了,天子今个儿之所以愿意驾临他的暖香殿,就是来玩赏他的,他如果拒绝了这玩赏,那他希冀的宠爱也不会有。

    心里有一瞬间的斗争,要不要这么做。

    他也是大家公子,自幼读书习画,虽然性子软糯了点,却也知自尊自爱,这样子没脸面的事是不愿意做的。

    明帝看他没有动静,便询问道:“柔儿不愿?”

    她这声音比方才清冷了一些,听在沈知柔耳朵中,瞬间便领会到她感到被违逆有些不高兴了。

    他想罢了,他别的事上也无法讨好到她,她既愿意赏玩他,那便由着她赏玩好了。往好里想,他现在身体好转了,才能够让她有兴趣赏玩,之前病体支离的时候,她可不会这么要求他。

    他低眉浅笑,双手缓缓解开衣襟,动作舒展而美观,白皙的脸颊上没有一丝不愿,犹如一朵温柔绽放的郁金香。

    两重衣衫委地,郁金香无声盛放。

    洁白的躯体犹如花费神仙工匠无数心血的玉雕,增一分则失之巧伪,减一分则嫌其寡淡。圣洁而娇弱,清纯又风情,完美无瑕。

    明帝的呼吸重了几分。

    她只觉自己看到了无价的珍宝,这珍宝还是听得懂人话,又肯顺应她心里的邪魅情感的。

    她放肆着自己的心,纵情地打量。

    白皙平坦的胸膛感受到她那随心所欲的视线,仿佛被火燎了一下,肌肤蔓上霞绯。这霞绯满山烧来,生生将一朵白色的郁金香变成了红色的火百合。

    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热情,站起身一个用力,将人拦腰抱起。沈知柔乖顺地垂下眼帘,并不管她要将自己放置于何处。

    明帝视线在这张三屏坐榻上落了一落,果断放弃了这个坐榻。倒不是她不想,而是这坐榻太短了,他这高高的个子放上去,怕是脚都要翘在外面。

    可这外殿除了这张坐榻,也没别的地方适合宠幸,毕竟画板画案和堆积的画轴占了好多空间。

    她只好抱着人向内殿走去,虽有些不甘心,可是怀中人进了内殿,便主动伸手抱住了她的脖颈,仰望着她的小脸上,全是浓得快要溢出来的情意,她便觉得放弃那点邪肆的心思,是值得的。

    “陛下”,沈知柔低声喊她,他好些天没承恩了,这会子心里也有些着急。

    明帝低眉,笑着逗人,“柔儿这么急吗?那朕可就不客气了。”

    沈知柔并不否认自己的情感,很是坦然地凝望着她,“臣侍生病以来,得陛下花费重金派遣护卫寻医觅药,臣侍万分感激,自从康愈,还没有侍奉过陛下,请陛下准臣侍侍奉。”

    明帝一愣,怎么都觉得他这话有一点因为感恩而奉献的意思,她微有些不喜,快步走过去,将人放置在六柱架子床上,往后退了两步,闷声道:“朕为柔儿寻医觅药,只是尽一个妻主的责任,无需柔儿感激。”

    由这感激二字,她又想到他方才那般趋奉她,多半也是因为这感激。她大觉没意思,脱口而出道:“朕还有政事要忙,柔儿好生歇息。”

    沈知柔见她敛了笑意,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及至见她竟然要走,他顾不得羞涩,拽着床柱坐起来,急切地喊她:“陛下别走,臣侍爱陛下,臣侍想要陛下,臣侍好久都没有承恩了,求陛下,今日无论如何留下来,臣侍什么都由着陛下,求陛下留下来,求陛下。”

    明帝都已经转过身出了内殿了,听见人这么不顾矜持地喊她,心下便软了一软,反身走回来,瞧见人因为惶恐着急,鼻尖上沁出了汗,眼圈也红红的,愈发不忍。

    她脱了靴子坐到床上去,伸手揽住人带着花草香气的身体,柔声哄人:“朕也记得好一阵子没宠幸柔儿了,朕心里惦记柔儿惦记得紧呢。”

    沈知柔哪里肯信她,但已经学了乖,此刻自然不再反驳她,主动攀上她修长的脖颈,去吻她美艳的玉颜烈焰般的唇。明帝由着人亲吻了一会儿,心里头的热情排山倒海,便不再由着人慢慢施为,干脆利落地反客为主。

    沈知柔久未承恩,极易满足。明帝却是隔了好些日子才又尝到了这朵可口的郁金香,热情有增无减。沈知柔感觉到明帝汹涌的爱意,勉力侍奉,两个自中午直厮缠到晚膳时分。

    若不是明帝自己腹中饥饿,她尚且不肯停止。

    她抚着人不再是病骨嶙峋的身体,意犹未尽地道:“朕得用膳啦,暂且放过柔儿。”

    沈知柔早就饿了,今个儿中午没有用午膳,又承了三回恩宠,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见她这么讲,便起身抱住她,柔情款款地道:“臣侍是陛下的,陛下随时都可以宠幸,倒也不急在一时。”

    晚膳自然是在暖香殿里用的,御膳房知道天子一个下午都在暖香殿里,便由最厉害的厨娘亲自出马烹制菜品。那一等厨娘拿出手艺来,烧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送过来。

    沈知柔瞧见今日的菜品并不比往日丰盛,但色香味都比往日要好得多,心头暗觉好笑。

    他想这些差役们也当真够肤浅的。

    明帝瞧见菜肴,食指大动,落箸如风,又抬手示意人一道用膳:“柔儿快用,这几个菜味道都还不错。”

    沈知柔微笑,缓缓地提筷入口,话中有话地对她言道:“陛下到了,这菜品也香起来,臣侍今个儿是沾了陛下的恩呢。”

    明帝一愣,这才意识到她这些日子的疏忽,让人明里暗里地受了不少委屈。

    她向着外面吩咐道:“去给御膳房传话,以后再怠慢慧卿,这差事就不必干了!”

    而后看向沈知柔,歉意道:“朕这阵子疏忽柔儿了,往后断不会再如此。”

    沈知柔温柔浅笑,“陛下日理万机,难免有疏忽的时候,臣侍不怪陛下,臣侍只愿以后能时常陪伴陛下。”

    明帝见人又乖顺又体贴,心中喜欢极了。只是顾忌着人的身体终究不够强健,她没敢在晚上继续翻人的牌子,只能忍耐一宿,恋恋不舍地叮嘱人:“今夜早睡,好生歇息。朕明晚再宣召柔儿。”

    沈知柔亦自知身体经不得过度挥霍,含笑应下,屈膝行礼送她离开。

    明帝乘了玉辇返回紫宸殿,先进兰汤房洗沐,换了一身清爽的凤衫,露儿端着承恩牌进来,明帝在几个鎏金木牌上逡巡片刻,翻了赵玉泽的牌子,露儿领旨自去传宣敏贵君。

    露儿刚走,在睿思殿伺候笔墨的镜儿就进来了,手上拿着一个锦袋一把小剪刀,“圣上,江相的御前文字送到。”

    明帝听了,便接过这錦袋,看了一眼,见上面果然是江澄的缄封字样:“臣江澄恭请圣安。”

    镜儿将剪刀递上,明帝接过,亲自剪了这由密密匝匝的丝线缝制起来的錦袋,见里面共有一份奏折,两份私信。她先不看奏折,先去看那两份私信,却只有一份是给她的,另一份是给文君陈语易的。

    她挥手吩咐镜儿退下,迫不及待地打开给自己的这封私信,匆匆过目。

    才看了一句,她就愣住了,“语陌来信,告知永和病重,陛下为之迟朝。”

    她回忆了一下那天陈语陌讲是谁给江澄送信的情形,心里头火气腾腾地往上蹿。

    这个陈语陌简直莫名其妙,自己给江澄送的书信,却在她面前云遮雾罩地提什么军中飞鸽,引导她认为是徐淳传递的消息。

    陈语陌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便继续看这封私信,只见后面写道:

    臣侍忧感五内,惶惶不知身在何处,泪水如泉,止而复出。想陛下素昔疼爱永和,值此染恙之时,不知当如何忧急,或恐饮食有缺,亏损圣躬。臣侍远在万里,难以慰解圣心,唯盼陛下善自珍爱,无以幼子为念,强饭强寝,保重圣躬。臣侍则当努力办差,以夙兴夜寐勤恳公事,上邀姚天之眷顾,下报陛下之深情。倘或女神垂怜,令永和转危为安,令陛下江山永固,臣侍何惜此身?”

    明帝心里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江澄远在万里之遥,自己忧急万分,却还担心她过于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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