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涂山8

    进入阵眼后,梧珉就和邬一白失去了联系。她落地的地方乌漆嘛黑,幽邃得像要吞下整个世间。

    梧珉不是那种急性子的人,也没这兴致在全然的黑暗中溜达,想来再怎么摸索,终究是一片无垠无究的黑暗。她干脆原地坐下,大有要在此地入定的架势。

    但察觉到生人闯入,阵眼就没这耐性了。不多时,梧珉耳边便传来窃窃私语般的声响,虽然轻小,却凄厉悲怆。

    即使闭着眼,梧珉眼前也浮现出刀兵血火的浮光掠影来——

    烈焰滔天,她踏着暗红的泥泞路过往昔门庭若市的家门,却瞥见看门老人沾染血迹的衣角,转瞬便被火舌吞噬。

    喧嚣怒吼,厮杀逃亡,少年战士茫然地一怔,而后直挺挺地倒下,夺命的,是她手中的剑。

    所谓噬魂,噬的乃是失魂之人的魂魄。人这一生,再平安顺遂,终归扒得出几样陈年旧伤,纵然皮开肉绽早已愈合,也留得下不及指甲盖大小的伤疤,经年后不经意撞见,仍然会唏嘘沉湎。大抵缘此,噬魂之事总有迹可循,更不用提梧珉那样草草掩埋了过往嗔痴仇怨的失意人了。

    她低低地嗤笑起来,上身不住地颤抖。

    “来啊,什么天生地长的灵脉,入了鬼道,照样是为祸世间的妖祟!”

    梧珉的意识愈发模糊了,眼前景象几经变迁,竟回溯到了她不堪追忆的童年。

    所以不堪回首,倒不是因为有多苦痛彷徨,而是因为太过美满,反倒让往后的岁月黯然失色。

    她不是自幼习武的。七岁以前,梧珉葱段般的纤手只在清理带刺的草药时被刺伤过。她温存得像常倚在她膝头打盹的猫咪,不曾沾染半分杀伐果决、冷心冷性的戾气。

    七岁,她全部的童年终结在那个暴雨如注的仲夏夜。

    回廊上匆匆往来的侍仆,留给她一个个仓皇失措的背影。她记忆中永远高大魁伟的父亲,第一次阴沉着脸,蜷缩着背从母亲的房间里踱出来。

    此后寒来暑往,再也没有陪母亲窝在小药房的缱绻,只余狂风骤雨无休的修行;再也没有父亲笑着将她举高的宠溺,只余他冷若冰霜的呵正。

    梧珉身边渐渐冒出嚣张摇曳的触手,与周遭的墨色融为一体,悄咪咪地贴近她。

    梧珉嘴角轻轻一扬。

    她倏地拔剑,朝地底刺了下去——

    隐没在黑暗中的触手似乎传出无声而凄厉的尖叫,形状可怖地扭曲起来,竭力逃脱梧珉剑气的侵袭,但无济于事。

    触手骤然消散在原地,弥留泛起的墨色涟漪。

    此类有灵识的大阵,会自主变换死门的位置,将其移至闯入者的定位,趁他们魂魄动摇之际一句入侵。富贵毕竟险中求,此刻亦是破除生门的绝佳时机。

    可惜噬魂阵狡黠地很,想来不会放出死门的全部。

    梧珉又揶揄一笑:接下来可全权仰赖邬公子了。

    眼前又是一阵发晕,她退了半步才勉强稳住。过往那些嚣叫的痛苦岁月,仍阴魂不散地淆乱她的神识。梧珉终归不是什么解阵高手,只能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引诱死门挪移。

    梧珉又晃了晃,眼前一片模糊。丧失意识前,她隐约觉得被人揽过抱住,那人衣襟上飘着淡淡的竹香,更浓的是煞人胃口的血腥气,但这并不妨碍他稳当当地抱起虚亏的梧珉,步履稳健。

    是你啊……梧珉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可全仰赖你了呢。

    第一章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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