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濒死

    她摇摇头,想把这种感觉压下,但是更强烈的抽痛感从身体内部传来,她吐出了一口又一口黑血,虚弱感和晕眩感齐齐涌上心头。

    她亲眼看到宁清的神色由震惊转变为面无表情。

    “多杰措,”宁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跟我回房间,你来守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极为少见的,这个淳朴少言的青年既没有行动也没有回应他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宁清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唇色变得极白:“多杰措,你是想违背誓言吗?”

    “不,我没有。”多杰措高大的身躯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分外渺小,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苏安,又把目光移到宁清的脸上,露出小动物一般纯真又手足无措的表情。

    他们俩僵持的时候,司柏雪和诸葛年等人听到动静来到了大厅里,司柏雪思忖道:“诸葛,你看得出来是什么情况吗?”

    诸葛年沉吟了片刻分析道:“看多杰措的表情,宁小哥好像要做什么他反对的事。”

    这倒是稀奇事,司柏雪觉得不太可能,多杰措的忠心耿耿就差写在脸上了:“不太可能吧?”

    诸葛年道:“我倒是听族中长辈说过一件事。”

    众人被他的话语所吸引,都向他看去。

    诸葛年回忆道:“听说密宗中有一种密法,可以把别人的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这种密法叫做自他相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为此而争执?”

    司柏雪惊讶道:“怎么还有这种好事?”

    诸葛年道:“这种密法限制很大的,一是你要能碰到有这种修证水平的人恰好在你身边,二是双方要有很特殊的因缘。所以并不是谁都可以。所以一般来说佛弟子也只是把这种方法当做修慈悲心的法门而已。宁小哥这么神秘,到底有什么能力我也不好说。”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多杰措动了,他迈开步子,面露委屈、眼含泪光地跟在宁清的身后,往走廊里走去。

    诸葛年见状叹息道:“恐怕宁小哥和苏苏只能活一个了。”

    司柏雪闻言心惊,她吃惊地转头看向诸葛年,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事情,她作为外人也无法评判对错。

    就在愁云惨淡之时,外面的门再次被推开了,芙蕖鬼王的曼妙身影出现在了客厅里。

    她惊讶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为什么都在客厅里?”

    她一眼看到了喉咙中冒着火焰,正在嚎叫的饿鬼,瞬间了然:“你们还是喂它们吃食了吧?哎哎哎……算了算了,这事一会再说。”

    她竟然毫不在意。她走到宁清身边,在看见苏安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的样子后,叹息道:“我将解药带回来了,我们先救人,有什么事情一会再说。”

    多杰措的脸变得最快,他瞬间高兴得无以复加,喜悦之情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在场的人几乎都感受到了。

    他身后仿佛有个隐形的小尾巴在摇来摇去,围着芙蕖鬼王乱转:“快快,我们去房间,我给你们守门。”

    芙蕖鬼王忍不住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何以开心至此。但是救人为上,她带着宁清进入了就近的房间。多杰措像个门神一样往门口一站,开心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

    苏安迷迷糊糊当中,感觉一股既清凉又苦涩的液体被灌入口中,她体内灼热的气息逐渐平复了下来,抽痛的感觉也慢慢减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清醒了过来。

    “大部分瘴气都已经驱除,”她听见芙蕖鬼王的声音响起,“剩下的就是清理余毒了。这姑娘可真能抗,普通人类在炽焰的瘴气下活不过一天,她竟然活蹦乱跳了好几天。”

    她听见宁清郑重道:“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要不违背正道,我都帮您做到。”

    芙蕖鬼王没有说话,她沉默了片刻叹息道:“我确实有事要求您,还是等您妻子好一点再说吧。”

    苏安听到芙蕖鬼王关门的声音,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宁清的气息靠近了,苏安睁开眼睛,他们四目相对。

    “这么多天以来,我一刻不停地向我的信仰祈祷。”宁清靠在床沿上,轻声道,“所幸他们最终回应了我。”

    说完这句话,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苏安伸手摸了摸他这阵子迅速消瘦的脸庞,还有眼下有着多日未睡的淤青,眼里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怎么办?她好像还是很爱哭。好像永远不能像大女主剧里的女主角一样,称霸天下,广开后宫,断情冷血。这是不是说明她注定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做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很喜欢自己这样,柔软又磕磕绊绊地生活在并不那么光明,也并不那么美好的世界上。

    又或者这个世界还有宁清这样的人存在,她觉得柔软一点也没有关系。同样的人比较容易相遇,也许她有一天真的变成了那样凌厉的大女主,就再也遇不到宁清、云若他们这样美好的人了。

    与此同时,荒村偏僻的街巷中。

    王虎正倒在地上哀嚎翻滚,他的右手臂消失了,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他的旁边,一个形容恐怖的高大鬼物正拿着他的手臂大块朵颖。

    周围还有其他几个鬼物虎视眈眈,面露残忍和贪婪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什么命令。

    王虎在极度恐惧中喊道:“别杀我,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哦?”饿鬼们突然分开了,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有个矮个子的女人你知道在哪里吗?”

    金苗苗和苏安身高差不多,王虎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为了保命,他还是道:“知道知道,只要你们饶我一命,我就带你找到他们。”

    一个身材修长的身影缓缓从鬼物中间走了出来,那是一个长得极为精致的男人,一头黑色的短发,穿着现代人的短袖衬衫和西装裤,皮肤苍白,右眼角有诡异的火焰纹,嘴唇嫣红像是涂了鲜血一般。

    他慵懒道:“你在和我谈条件吗?”

    王虎道:“不、不是的。”他灵光一现,“是不是那个叫苏苏的女孩,我知道她在哪里。”

    男人眯了眯眼睛:“她还活着吗?”

    “活、活着,”王虎道,“活得好好的呢。”

    男人沉下了脸:“好不好关我什么事?要你多嘴?”

    本来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却惹得男人大怒。王虎一时摸不清他的脾气,也不敢谈条件,“她、她在芙蕖鬼王那里,我带你们去。迟了他们可能就离开了。”

    苏安的恢复力堪称恐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神清气爽,体能也恢复到了巅峰。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已经被挪回了自己房间。

    她赤着脚掀开白纱帘子跑到隔壁,发现宁清不在房间里。正在纳闷间,就看到他开门进来了。

    两人来到了客厅,只见所有人都在,诸葛年坐在地上拿着三枚五帝钱投掷。过了一会他沉吟道:“今天宁小哥说感觉有些不对劲,我起了一卦六爻,是地火明夷,光明被黑暗所淹没,可能要有大麻烦。我们最好尽快离开此地。”

    就在此时,芙蕖鬼王从外面进来了,她正好听到了诸葛年说的话。

    她道:“尊者,临行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宁清道:“虽然你身处饿鬼界,但是多年坚持茹素,又是有大神通的鬼王,我们实为道友,不必这么谦逊。”

    芙蕖鬼王在人群中看到了钱易,对他道:“就是你喂了他们水喝的是吧?”

    金苗苗脸色刷得白了,她战战兢兢地欲言又止。

    芙蕖鬼王叹气道:“我知道他们一定是说了什么,才蛊惑了你们,但是要论亲近,恐怕没有人比我更加亲近他们的了。”

    钱易有些畏惧又有些愤愤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

    “不是我要这样对他们,”芙蕖鬼王也不十分辩解,“那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钱易见她并没有生气,胆子大了一点:“这话不对,难道铁链也是他们自己捆上的?”

    苏安道:“如果芙蕖鬼王不捆住他们,只怕他们饥渴之下,抓到什么就吃什么。接着就会喉中冒火,肚子里面化为火海。”

    芙蕖鬼王赞赏地看了一眼苏安:“这位小妹妹颇有慧根,非常敏锐,确实是这样。”

    她长叹一口气:“说起来,我会身在这里,也有我的前因。”

    “1200多年前,我是一名婆罗门女,笃信正法,喜欢上供下施。但是我的丈夫一家却恰恰相反,他们极其厌恶比丘行者。有一日,一位阿罗汉来我家应供,我因为有事外出,吩咐婢女留了斋饭给他。但是当天那位尊者上门时,婢女受我婆婆公公和丈夫的唆使,谎称斋饭已给狗吃,并将那位阿罗汉驱逐出门。”

    “那位阿罗汉是一位真正的圣者,他离开后并未说什么。但是我回到家,询问婢女时,却告诉我已经供斋,当我来到厨房,发现他们吃完后倒掉的剩饭里有我留着供斋的饭菜。我于是便命婢女拿些钱财再去买些饮食追上阿罗汉做些供养。但是婢女贪财,将钱全部贪污。后来被我发现了。我当时十分生气,就说,”

    “你们因为吝啬的缘故,来世一定会堕入饿鬼道,到时候我将亲眼见到你们受报。”

    芙蕖鬼王看向宁清:“您知道,堕入饿鬼道的前因是贪婪和吝啬。因此他们毫无意外死后堕入饿鬼,而我因为发愿的原因,也转生为饿鬼,亲眼见他们受报。但是可能因为我前世积攒了一些福报,成为了鬼王,仍然享受天人的生活。而他们也就变成了这样。”

    众人没想到这里面居然如此曲折,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宁清沉吟道:“我回去以后会安排人为他们超度的。”

    芙蕖鬼王道:“正是此意。大恩不言谢。”

    但是金苗苗还有点不理解:“那为什么那只饿鬼,”她指了指正用仇恨的目光瞪着芙蕖鬼王的那只,也是它之前辱骂过她:“它对你仇恨那么大?”

    “哦,她啊,”芙蕖鬼王不以为意,“这就是我婆婆。婆媳关系嘛……你们懂的。”

    看来婆媳关系在哪里都是一样难处理。

    芙蕖鬼王点起一盏红色的琉璃灯:“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找出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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