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被少女握在手中，寒风颤颤巍巍的吹着河面，真水站在前头手里挥了几下鞭子灰尘被甩起，表情很是不屑，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万魔之主的力量马上要苏醒，依旧觉得她是还未长全羽翼的幼雏。

    ‘‘你这个孽徒，别以为你手里拿着魔族的魔剑，就能杀了我。’’

    江枝看了一眼右手的剑，轻轻晃了晃，眼神里同样是嚣张，

    ‘‘那你就试试。’’少女撂下这一句话，把剑径直刺向前方，刚吹来一阵疾风，有人刚眨了一下眼睛就看见一把剑轻而易举的把缠在它身上的鞭子震碎。

    众人怔愣大惊，这可是落九鞭啊，和玄铁炼成的材质大同小异，怎么就轻易被震碎了呢，一把剑不管有多强大的剑气，这也仍旧离不开一个执剑者的实力，何况她还是药修，一个看着灵脉微弱的废修。

    当然尽管她现在不是废修，也断然不可能有这个实力。

    他们仍旧想不通，辗转片刻，有人说出了一句。

    ‘‘你们快看她额头上的印记。’’

    一人颤抖的说。

    ‘‘这是修罗印记，她已经死了。’’

    六界之中，谁人不知道陨魔鼎的厉害，何况她还在鼎中那么久。

    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她的结局，哪怕最后他留有一口气亲自斩断红线，可是她并没有让魔剑剑灵归位，那时候的她其实就已经快死了。

    正常情况来说，系统只要感受到宿主有了生命危险，就会提供宿主自救方案，江枝明明知道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是她依旧想让自己死，给晏笙活，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晏笙会自己自愿引出剑灵，只为救她。

    或许命运一开始就注定，她是要永远保护晏笙的，永远不变，所以晏笙到死都以为她没有死，他至死都以为自己恰好解开了红线。但是结果是令他伤心的。

    江枝想到，晏笙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是一阵风，轻淡又随意。曾经有在一本书里看过，他说任何人死了的时候都会幻化成自己生前最喜欢的事物，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如今她也是已经死了的人，换一句话说，不过是没有入忘川的魔，一介修罗鬼面女煞，这一句话一说出来，真水的脚步站的不稳。他并非没有害怕，他现在唯一拿的出手的武器就这样轻而易举被她碾碎，倘若现在要杀他或许也在几秒之间。

    堕魔的修士死后不愿入忘川就成为了人面鬼煞修罗，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堕魔成为修罗的有无数个，实力有强有弱，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修罗。

    少女抬眸执剑，眼眶依旧泛红，面对众人的时候又是斩下一剑，波及到忘川河水，泛起涟漪。她的额骨上有一赤红色的印记，惹人沉迷，红眸凝视着所有人。‘‘原来像你们这些自诩为正派的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你们可真是个给修真界丢脸。’’地上的落九鞭像易脆的白纸，江枝瞥了一眼，眼睛里像是入了脏东西一般，她移开视线冷笑一声。

    这种表情让真水非常不爽，他面涨红色，你这个孽徒，成为了修罗那又怎么样，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江枝另一只手轻扶额，表情不耐烦，她已经在话本里听了很多这些话，早已经厌倦。

    ‘‘真水，你这种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仅占着修真界的资源还非常惹人嫌。’’她突然改口道，你应该连猪狗都不如。他的青筋暴跳，手中的炼钉成型，三颗炼钉飞向少女。

    少女偏转身体躲闪过一颗，又用魔剑斩毁两颗，她不再多说，像是闪电飞速在他眼前，一把剑挂在他的脖子上，穿瞬而过之时，真水的尸体倒在忘川河畔。

    江枝是连他的一句遗言都不想听。

    真水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这样死去，江枝杀他的时候拿在手中的剑没有抖。

    下一个对象是道玄和道光两人，她没有像其他修罗魔一样在此刻杀红了眼，看着四大宗门害怕想活命的眼神，心里滋味陈杂。

    道玄出声。他看向已经死了的真水，

    ‘‘妖孽，你是不想活了。’’他说后面那一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并没有底气，因为他也没有想过她的实力竟然那么强，强大到让他担心和真水的下场一样惨。

    两人撞上了少女的眼神，他们的剑刃上还留有魔族人的鲜血，他们的身边围有其他弟子，江枝踏着步伐走向他们，道玄两人和弟子眼神警醒的看着。

    ‘‘你们就配杀我？’’她的声线冷淡，红眸一瞥。

    两人出其不备，她刚说完就想要出剑伤她，却不曾想少女反守为攻，长剑从右手转到左手，速度像疾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江枝划伤多处。

    看来现在正派的实力真的连一点抬面都不存在了。

    他们死了的时候，正派弟子乱成了一团，嵇泽也出现了，他挡住魔剑的攻击救了众人，仍旧穿着一身道服，腰间配了一把剑。江枝顿了顿，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可以说是江枝的救命恩人也可以说像是她的父亲。可是在看到他的这一刻，说实话，她害怕了。

    她在害怕再一次的心寒，怕师傅又一次狠下心来为了他心中的道与正义去伤害她。江枝的眼神直盯着嵇泽，嵇泽反倒是很正常，眼神平静的看着她。

    江枝并不清楚他现在的立场，却也听见嵇泽第一时间去询问他人的安危，然后再看她，众人摇头看着嵇泽，嵇泽对江枝说，

    ‘‘你还是走了不归路，我原以为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想着这样或许就能改变你的命运，想着你走了不会回来也算了，为师只要你好好活着，现在再看见你却今时彼非了。’’

    江枝听他讲了这么多，听到他说想让她活下去的时候，眼里眸光一闪，但是也只是一刹那。知道他必定是要拦住自己杀人，但是不可能，她的红眸凝视着嵇泽，

    ‘‘所以你说这些还是想让我回头是岸，还是想给我留一条活路，’’她依旧尊称他为师傅，到现在你也还是觉得我是错的。’’

    嵇泽没有讲话，挥出剑刃说。

    ‘‘如今得罪你的仇人也已经被你杀了，现在你可以收手了吗，饶他们一命。’’

    这是施舍的活着。

    为什么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要责怪于她。‘‘得罪’’一说出来，好像把她说的非常没有肚量和放不下。河面上的风吹得让人心颤，嵇泽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很伤心，为什么还是要怪她，从始至终，她也只是想要活下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明明是他们从不手下留情，处处紧逼。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江枝并不清楚他们眼里的公平和正义，也不认同他们的公平和正义，凭什么他们杀人就是对的，换成他们却是错的。竟然现在已经成了坏人，那再坏一点也没有关系了。

    江枝无语的笑了一声，‘‘呵，你觉得我魔界将士能服众吗，你觉得我魔界子民能同意吗，战争是你们挑起的，现在又要凭着你们的一句话就解决吗？’’她继续道。

    ‘‘还是说你觉得我魔界已经没人可以撑腰了，况且但凭你，又能奈我何，如今他们已经死了，请您弄清楚，或许下一秒就是你们求我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忘记跟您说了，现在的我可不仅仅是修罗魔煞，还是魔界共主。’’

    这个词一出，众人一听，惊讶！第一任的魔界共主是魔界的创立者，传闻中他的法术和武功都非常高，当时魔界并未统一之时，还分成了很多个小部落，后来他靠着实力镇压了忘川，得到了魔族人的拥护，而后又靠着一己之力把魔界统一，这一番大作为更是受到了他们的爱戴，后来在当时魔界子民生活困苦，是他把魔界打理的紧紧有条，他为魔界做了很多事情，同时他的贡献也为后来的正魔大战埋下伏笔。直至后来魔族战败，魔界共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最神奇的是有人称魔兽山就是他自己一个人靠实力争夺下来的。

    所以魔界才会有强者为王的方式。况且现在离魔界创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江枝是第二个魔界共主。

    正派那边心有所思，魔界的这番伟绩不是不知道，现在又看江枝，魔界共主又是修罗，她的实力该有多强，唯独嵇泽还存有仙家风范，不惧怕死亡也不怕灾难临眼，很平静的说。

    ‘‘江枝，我们正派向来不惧战，要战就战，我们不怕，杀人偿命，今日你也必须死。’’后面的两句话说着像是他们正派好心放她离开一样。

    果然正派还是放不下脸面，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听着这话就很让人生气，他们总是一副居高临人的模样，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难道还要用看榜样的眼神去仰慕正派吗，他们好像并不配。

    江枝挥剑斩向忘川一处，狂风大作，河面翻滚，死了几个人。

    杀人偿命不是你们一直说的吗？现在我想杀更多的人，你们有本事就来杀我啊。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放肆，不把所有人放进眼里，

    嵇泽生气，虽然没有讲话，但是愤怒的表情就能让她知道。

    浮光走上前来，挡在她的前头笑意晏晏，浪汤不羁的模样。

    ‘‘在下散修贺知行，今天看来人都到齐了，挺热闹的。’’眼神一变，’’怎么，是想要杀了我们吗？’’浮光用了贺知行的身份介绍说。

    江枝听着师兄说下这些话，又看了一眼嵇泽，他的旁边现在站的是浮光的心魔，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打出去的力气又被弹了回来，无处可泄。

    他的师父也没有认出来他旁边的这位并不是他一直赏识浮光，而真正的那个人站在她旁边替她出头说话的才是。风里传来一阵打斗声，贺知行和‘‘浮光’’两剑相抵，白衣少年故意放水让他刺。

    江枝看出端倪，原以为师兄会中圈套受到伤害，没有想到的竟然还有两件出乎意料的事，第一件的是师兄很聪明，没有中套，卸下攻击。第二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师傅嵇泽竟然会把剑刺向他，嵇泽的实力高于浮光，没有做出下一个防备动作就差点丧命。多亏了蔡昱，否则江枝看见的就是师兄的尸体了。

    心魔不能杀死本体，尽管他们看着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样貌不同，理想不同，想要守护的东西也不相同。但并非是共生的，是竞争关系，这这个意思就是说‘‘浮光和心魔’’一强一弱。

    万物相生相克，所以这就是心魔的缺点。

    蔡昱扶住‘‘浮光’’，询问他：‘‘没事吧。’’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悲与无奈。看着嵇泽把‘‘浮光’’救走。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两人看着嵇泽把人救走，保持沉默。

    ***

    修真两千年，嵇泽成为了四大宗门群首，向魔界发起战争。战争持续了几个月，四大宗门节节败退，江枝占领了修真界的多方地界。一纸战书可真是把修真界搅的鸡犬不宁，最后是嵇泽带领众弟子逃往空境。

    对，那是江枝唯一一个没有去侵占的地方，嵇泽以为这就安全了，因为他觉得在空境他们还有另一个筹码，就是麒麟。

    这就是正派，遇到事情也只会求助于神明与神兽，总觉得神明还是站在他们那边，会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天道好轮回，毕竟他们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东西只属于他们，而他们这些身而为魔的就应该被排挤和欺负，凭什么，难道就因为第一次正魔大战就应该带着偏见去对待他们吗。

    身而为魔，我们没有错。

    如今这个世道也是时候换个规则活了。

    江枝坐在魔座上方听着胜报并没有很开心，依旧是连眸子都懒得抬起，直到听见魔族的将领查到他们的去处是空境的时候才抬起来。

    魔族将领说，他们想再次唤醒麒麟说是要彻底铲除我们，魔族将领担忧的说，现在魔主你的实力也才恢复，麒麟向来强大，要是真的被他们唤醒了，我们魔界可能……

    不复存在四个字他并没有说，少女闻耳倾听，红眸盯着他，

    ‘‘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我自有考量。’’魔族将领离开后，师兄走了过来，找到一个座位自然的坐了下来，他笑了笑，道：　‘‘师妹，怎样，当这个魔主可比当废柴好啊。’’

    江枝听出来他在开玩笑，也没有多去理会，反倒是问他，师兄，我叫你调查的事情可调查清楚了。

    浮光说，你让我去查的四大凶兽的资料并不是很详细，他们并不是都由魔气孕育而生，纯纯的一个魔物，而是由妖族，邪灵族，魔族三大族系的力量孕育而生，吸食恶念变强大的。

    传说四大凶兽的诞生还和当时的魔神有关系，传说他是想为了杀了麒麟，获取力量变成最强。但是这些那么远古的事情也不完全可信，总之很多事情现在是无法得知了。

    江枝听完嘴里轻轻念了几句，麒麟，获取能量变成最强真的是这样的吗？

    时间过的很快，江枝终究还是带领魔族来到了浮屠城。和江枝上一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般，上一次的打斗痕迹还是能看出来的，她看着，好似昨日。巨石阵中的麒麟兽和四大凶兽仍旧站在那里屹立不动。

    现在江枝要做的是阻止嵇泽唤醒麒麟。现在唯一拿的出手的人的实力就只有嵇泽和浮光了，其他的基本都已经死在了魔族的刀剑下。江枝顺耳听见了嵇泽同她说的话，和她入魔那日跟她说的话差不多，反正就还是要决一死战。

    嵇泽拿出了全部实力，说实在的话，江枝的实力已经可以和嵇泽相比，但论实战的经验还是不如他的，甚至运用也没有他熟练，能轻易地杀死真水，还是带有幸运的成分，最主要他们怕死，还没有什么动作，他们就已经自乱阵脚。

    想清楚后，肯定不能硬拼，江枝深思熟虑了很久。

    看着嵇泽用尽全力想要杀了她，心里不清楚什么感受。

    嵇泽拿着剑指向她，

    ‘‘今日就让为师看看你到底功法有没有长进。’’江枝很有礼貌的笑，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和真水他们那般，毕竟是她的师傅，更是对她有养育再造之恩的情。如果不是他压制住了她的魔气，隐藏坠痕，让她与常人无异，想必在她身受重伤的时候就早已经被鬼魂魔灵吞噬了。何况在镜花缘的时候他还阻止所有人妄想伤害她的性命，甚至差点和真水相相拔剑。如果没有他，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江枝了。

    ‘‘那就请师傅赐教了。’’

    江枝把魔剑往半空中一扔结印，魔剑变成了很多把，对准他，嵇泽轻而易举躲闪过去，挥剑刺向她，手抖了一下，江枝抓住时机，一剑斩向他，嵇泽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江枝收手，感觉疑惑，

    ‘这是他的真实实力吗？’’她收回剑，

    一把剑架在嵇泽的脖子上，一些弟子看见，往前了几步。

    ‘‘你们确定还要再前进一步，再前进一步你们就只能见到他的尸体，’’

    江枝音量很小。

    ‘‘师傅，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看你那最赏识的弟子是想救他自己，还是让你和众多弟子一起去死。’’

    嵇泽听见，脸色一黑，他说：‘‘你要杀就杀，为何要为难他，作出如此行端。你这样做难道想让你的师兄自责一辈子？’’

    她做这样的事就是为难他，被当成作恶多端的人，那他们呢，刚才还用我魔界子民逼我就范呢，这些又是什么道理。

    现在的江枝活了第三世，对很多事情都懒得解释，既然别人不讲道理，在曾经也不理解她，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没有说话，脖颈上的刀刃带了一点血。

    此时此刻，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阴影遮了下来，然后降落，是腾狮，现在的它壮大威武，让正派的弟子不禁一颤。

    嵇泽阻止白衣少年道：‘‘糊涂，难道你这样做她就会放了我吗？不要傻了，做事都要讲求意义。’’

    他装的很好：‘‘师傅，不必担心我，如果我死了能让同门活下去的话，那就不必犹豫。’’他闭上了眼。神情视死如归。

    江枝听见也只是哼笑一声，看着他说完这些，手中的剑却从未有动作。语气轻侃，

    ‘‘谁人不知道北冥宗弟子浮光言出必行，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亲自动手了。’’少女此言一出，白衣少年眉心一跳，紧握着剑。同样的，一个个弟子都紧盯着他，想看一下他会做出什么行为。

    哪怕发生了多大的事，都不会缺少看戏的人，除非是危及到自己的性命。白衣少年原以为他的这番话会挑起愤恨，然后弟子们便会身先士卒的去杀她。

    心魔擅长谋略，但是却缺少人的生活体验和经历，很少会生出感情，所以对很多事情只要是符合逻辑问题的就会立即实施。

    这个愚蠢的想法要是被江枝知道了，肯定会永远嘲笑‘‘浮光。她从来不知道心魔对于某些事情智商是降级的。

    白衣少年还是很镇定，不慌不忙又换了一个思路。他说：‘‘江枝，我死了就能让你放下恶念，回头是岸的话，我可以去死。’’

    可以和愿意并不一样。江枝觉得无语。

    ‘‘说完了就快去死，别说那么多废话。’’

    她朝师兄瞥了一眼。他立马做出反应。

    连对了几招，不敌他瞬移逃离。江枝以剑结印，直对着逃跑的‘‘浮光’’，他还没来得及闪躲，就已经被剑刺伤，他摔下来的时候翻滚几下想要逃离，江枝脚尖一点，剑尾擦过‘‘浮光’’的鬓发，他侧过脸躲闪，她发现他的剑气比刚才强上了几倍。剑气中的灵力太让人熟悉，

    是镜花缘的力量。

    ‘‘白衣少年’’以为她不敌，毕竟谁能毁灭它的力量，镜花缘由浊气而生，世界上有太多存在着浊气的地方，凡人的爱恨嗔痴，因爱生恨，忘恩负义，误入歧途由而祸害苍生，一步错，步步错。

    很多人是如此，浊气也周而复始。

    江枝挥剑结印，剑气中有浩然正气。再看时，‘‘浮光’’的脖子已经被师兄的剑架住，动弹不得。

    就在刚才剧烈打斗的时候，他开启了阵法，当时的嵇泽虚弱的躺在一旁，看着‘‘白衣少年’’冲进阵中，往麒麟站的位置靠近，石头雕塑成的剑有了破痕的迹象，

    ‘‘白衣少年’’自以为是少女粗心让他开启阵法唤醒麒麟，这样少女就会死在麒麟神兽上，却不曾想到她和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所以她来空境这里并不是要阻止唤醒麒麟，她想要麒麟血，麒麟血是神血，可以毁灭所有尚未成型的浊气。只不过这件事除了师兄没有人知道。

    她照着上一世浮光的结印手法引出镜花缘，聚在掌心。

    但这并不是江枝最终的目的，江枝前两世的记忆都已经恢复了，自然是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上一世她成为女修罗去杀‘‘浮光’’的时候，意外发现他竟然利用青莲把‘‘镜花缘’’的力量炼化，供自己使用。

    在那个时候，为了不让他彻底吸食镜花缘的力量，只好把青莲毁掉。上一世的她也从来不知道‘‘他’’并不是她的师兄。上一辈子她的师兄早已经在炼妖塔因为救她死在了自己‘‘心魔的剑下。’’

    上一世镜花缘被她毁掉的前提是青莲也要被毁掉，宗门弟子全部死去，如今现在她绝对不会循着上一世的轨迹

    浮光很意外，没有想到她如何知道。

    可白衣少年却笑得猖狂，也不再惧怕江枝。

    他自以为能成为天下无敌的存在，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有这种自负的心态，所以才让他输的溃不成军，如今镜花缘在江枝的手上，早已经没有了底牌。

    浮光说：‘‘你不敢杀我，也不能杀我，青莲已经和镜花缘共生共存了，倘若你毁掉了青莲，所有的弟子都会死。’’

    刚开始江枝得知镜花缘和青莲的关系也很疑惑，说是镜花缘每三年浊气被清除会逐渐脆弱，但是从另一方面看，为什么镜花缘每次找弟子成为新一任的宿主的时候长老们都能得知，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青莲里面有所有弟子结的生死契。难怪所有的弟子在进入北冥宗的时候在点亮自己的命石的时候会比其他宗门多一项将心头血滴入青莲。

    ‘‘白衣少年’’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拉着北冥宗所有的人一起死。

    在做所有的事情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目中无人，一方面它代表着你不尊重对手，另一方面也代表着你不尊重自己。所以这也就注定着失败，不管你之前有多么努力。

    种子系统告诉江枝，麒麟神兽的麒麟血可以祛除天地之间的浊气，它还告诉江枝，由于麒麟是相当于天道的化身，她必须要在逐渐恢复神识的时候去取血。

    众弟子异口同声的道，

    ‘‘是麒麟神君要苏醒了，我们有救了。’’

    ‘‘白衣少年’’看着少女靠近麒麟的神识然后把镜花缘产生的浊气去除，与此同时，少女也因为是‘‘修罗魔’’的原因，麒麟神识主动攻击她，剑气冲进脏腑，划伤身体各处。能感受到和心脏连在一起的疼痛。

    她的身上已经都是血，滴滴红血沾染在地上成了一副美画。

    天空中乌云笼聚，寒风肆虐。

    在镜花缘浊气消散的时候，麒麟的神识也在离散往六界去。她的语气稍顿：‘‘这怎么是……’’

    麒麟的神识在消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种子系统在识海里说：‘‘小主人，麒麟神识恢复，代表着麒麟苏醒，消散就是……死亡。’’

    少女不解，心里疑惑。

    可你明明就告诉过我这个阵法并不会祸害到它。

    因为刚才‘‘浮光’’篡改了最后一步，把唤醒麒麟神兽改为了麒麟献祭，那他怎么能篡改掉阵法，她转念一想，这个阵法是嵇泽给他的。

    麒麟献祭身死，四大凶兽即将苏醒。

    她朝嵇泽大喊质问：‘‘师傅，你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从始至终就是不争不抢，哪怕是发动战争也只是觉得正魔势不两立。

    嵇泽撑坐在地上，眼神里不再是善解人意和无奈的杞人忧天的表情。

    ‘‘我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们都该死。’’

    我们都该死，这又是为何。

    他继续说：‘‘你以为我能成为北冥宗的长老是怎么爬上来的，我是孤儿，父母都被魔杀死，侥幸活了下来，自此很小就被这个世界的人欺负，后来上山求学又遭欺凌和辱骂，当上长老也被人嘲笑，后来我救了你，当我觉得我应该要成为一个好人的时候，我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是堕魔了。他辩解说一句，哦不，应该说你本来就是魔，

    那时候你的父母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想过要杀死你的，但是我还是没有，因为我觉得你不应该死，你没有错。所以我把你体内坠痕的力量封印，你成为了镜花缘‘‘宿主’’时，我力排众议，救下你，前提就是把你的六识尽毁。

    那为什么现在又变了，江枝想不明白。

    那日在北冥宗一战，因你的母亲是正道的修士，这些年又一直在修炼心经，所以掩饰或者压抑住了你的魔气，他们都以为你堕魔了，可只有我知道，并不是，是你的体内坠痕的力量在逐渐唤醒你的魔族血统，释放魔气。

    所以你还是觉得魔都该死吗？

    嵇泽回了一句：‘‘对。’’

    ‘‘师傅，你为什么要如此固执，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你眷恋的事物吗。’’

    嵇泽吐了一口血，跪在地上。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批判我，要不是我当年救了你，你早就死了，现在这样又是什么眼神，你要知道，江枝，你从来就只能给六界带来灾难，如果不是因为你，四大凶兽又怎么会苏醒，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血，他们又怎么还会复活，如果不会你，你的师兄又怎么会生出心魔，遭我利用。’’

    恍惚间，天地崩塌，她觉得世界是黑暗的，原来师兄也是他的一个棋子。

    很多时候，江枝觉得被剑伤，被刀刺都不如曾经让她敬重的师傅说出来的话诛心，那种疼蚀骨寸心的疼，她从来没有想过曾经救她性命的人竟然是今日操控这些事的幕后主使，原来当初救她也不过是因为他的野心，他想要毁掉六界才是真。甚至她连任何人都怀疑过，当初到底是谁在利用师兄，让他生出心魔。

    后来真相大揭的那一瞬间，她真的好累，有些失神。

    自始至终，一年前，师兄自下山之后就没回来过，那一次的最后一面是他的‘‘心魔。’’难怪师兄那时候的行为让她难以理解，一边在求着真水别杀她，自己又要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因为心魔永远在学师兄。

    从江枝得知贺知行是浮光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对于师兄并非‘‘不重要。’’

    江枝很聪明，直接戳破他为自己找的借口，

    ‘‘你要是不想毁灭六界，又为何要让师兄生出心魔，又为何当初要来救我，要让我去杀了赤蛇。’’

    如今所有的人不过是他的棋子，这场盛大的阴谋他谋划了十年，到底谁又能让他回头。嵇泽心里从未有过苍生。

    这一刻江枝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有迹可循，从第一次她为了可以学习药修杀掉赤蛇开始，体内的坠痕就有了苏醒的迹象。再从她堕魔成魔，身死成为修罗，唤醒魔剑剑灵，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给嵇泽铺路，他计谋了十年，妄想让四大凶兽苏醒毁灭六界，在这里它连自己的命都搭上。却最终不遂人愿。

    从正魔大战开始，他就和其他三界一同联合想要利用四大凶兽毁灭六界。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在最后天道竟然会派出麒麟拯救六界，麒麟甘愿用自己换六界永存。

    那时候的正派从来不会缺少前仆后继的人。

    江枝拿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剑，如今嵇泽的全身经脉寸断，结局也够惨了。

    四大凶兽苏醒的时候，魔界的忘川河许多恶鬼冲撞结界，人间各处发生天灾，六月冰雹，冬日焰火。这是对于手无寸铁的百姓痛苦的，少女通过种子系统的情景展现，看到了苍生如今的惨状。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将四大凶兽重新封印。少女的眼中血色浓郁，身上伤痕累累，却依旧爬起来站在四大凶兽面前，她站在黑暗底下，眼睛却是明亮的，

    好多人看到凶兽的强大就选择屈服黑暗，让苍生困在水火之中。但是也总有那么一些人，愿把苍生从水火之中救出。

    寒风冷颤，吹气少女的衣裙，她双膝撑在地上，看着师兄和蔡昱在拼死用剑抵挡攻击，却仍在嘴里喊着让她快跑，说着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想起师兄说起，四大凶兽是由妖，魔，邪灵三界力量炼化而成，它们是世间最可怕的存在，而她是万魔之主，能招世间魂灵，她的血也能唤醒四大凶兽，那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如果她死了，四大凶兽就不会苏醒，或者永远毁灭不复存在。

    她回眸看向所有人，既然麒麟身死，世间除却她就不会有克制她的存在。这一刻她才知道，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四大凶兽的苏醒。

    所以，唯有逢临死局，才能勘破一切。

    少女用剑刺穿自己的身体的时候，血浸染了红衣少女，凶兽的魂灵散去，她缓缓闭上眼眸，想到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包括上辈子的。

    现在的她是魔界的万魔之主，真是有点好笑，连活三世，次次成为魔主的方式都不一样，前两世的结局都是六界覆灭，这一世她想要护好六界。

    原来拯救苍生只需要一个无关紧要人的性命就可以阻止这一场灾难的发生，原来这一次她并不只是简单的封印，而是想和四大凶兽一起去死，

    这样，哪怕以后她死了，六界仍在，苍生仍在，后辈的人也不再担惊受怕，她考虑了所有人的生死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死。

    她原本就是为了苍生而生，为苍生而死，这有什么好伤心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话，如果他没死，一切都好，可是他死了。

    六界光明，这是江枝身死的第三次，唯一改变的是六界还在，苍生还在。想到这个，浑身带血的少女也不会觉得很疼，她忍着疼看了一眼世界，终于手中的剑垂下来。

    她死的时候流了很多的眼泪，庆幸护住了苍生，保住了六界。也想了很多曾经的回忆，和晏笙在后山初次相见的时候，与韩舟他们在空境中经历的所有事，还有在失去喜欢的人和挚友后独自面对时的坚毅和不放弃，

    最后看见这个情形，她回想到了第二世，尽管第二世的她终于感受到了被人在乎的感觉，可是她依旧对苍生寒心，当时在魔界，成为修罗魔的江枝穿了一身紫衣，俯视着魔界众长老，魔界以紫衣为尊，少女拂袖转身凝视着众人，那时候的她其实早已经是魔界的领袖。

    ‘‘你们对于今日我的做法有什么不满吗，如今我是万魔之主，我做什么事自然有我的道理，镜生源是由浊气演化而成，我把它吸收炼化刚好可以精进我的修为，你们不必担心，现在只需要把‘‘镜生缘’’的资料拿给我，其他的不需要你们。’’

    魔界的人听见她这么说，却也仍旧担心：‘‘魔主，可是你自己都说了是它是浊物，修真界的书也从来没有哪一本书记载过浊物可以精进修为。反倒是会折损修炼者的寿命。’’

    这些他们都知道，难道江枝会不知道，可是如果江枝不做，又给谁来做。况且魔界的魔阁存有很多四大凶兽的资料，有他们的来处，也有更为详细的资料记载，或许能帮到江枝，她要做的不仅仅只有一件把镜生缘毁掉。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贯的沉默。

    一个长老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忽然问出：‘‘魔主，你做这些的意义又是什么，谁又会知道。’’往后的众生也只会记着她的坏。

    只会遗臭万年并非名扬万世。

    江枝自然知道她现在在修真界的名声已经臭遍了，甚至很多人要来杀她。魔族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为什么还要去管修真界的死活，最主要的是她可是修真界的首号敌人。现在到处贴的都是她的画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魔界有一个心狠手辣，心血凉薄，不顾苍生的鬼面女煞的存在。

    江枝听见，眼神顿了顿，从怀疑到伤心，最后释怀的笑了。她想了想，不犹豫的说：‘‘很多时候我做这些并不需要被别人知道，也不需要别人记得什么来报答我，我并不能过多的干涉他们，反正我的仇人也不少，冷眼见多了，恶语听多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种子系统哭哇哇的说，‘‘小主人，你肯定很委屈吧，明明你是在救他们，却还是要被苍生误会。’’

    她笑笑，早就释怀了，现在讨论这个也没有意义了。

    原来上一世北冥宗所有的弟子身死的时候，镜花缘的浊气还有残留，江枝为了把浊气去除，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储毒的罐子将镜生源体内的浊气炼化。

    那时候，她查过所有的资料，得知世间并没有可以除掉体内镜花缘的办法，镜花缘在体内一直吸附她的灵力，总有一天少女会被吞噬，成为杀人狂魔。

    所以第二世的她自杀了。

    其实还想了这一世的事情。

    夜风吹动忘川河面却似毫看不出它来过，江枝站在岸旁，她觉得魔衣很重，也很麻烦，可是她却还是愿意拖着笨重的衣服来这里。她像是自顾自的说话，

    ‘‘不好意思啊，今天要跟你说两次抱歉了，原谅我没有完成你师傅的嘱托，好好保护你。这样一说，但这样一说，我还要跟前两世的你再说抱歉。还有一件事是到现在才跟你坦白，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是万魔之主了，今天是魔界的祭典模式，我一点也不开心，过几天我就马上要去空境了，不过并不是去见赵京京他们，而是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等做完这件事我就去找你，因为你不在了，真的好累啊。你知道吗，从来到魔界我就想跟你吐槽的一件事你知道吗，就是魔界的星空一点也不好看，乌漆麻黑的，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一个地方的星空宛如仙境，好想和你一起去看看。还有别忘记了，晏笙，等我去找你的时候，一定要教我那套双人剑法。’’

    种子系统说，‘‘小主人，你还好吗，别伤心了，要是他看见你这样也会伤心地。’’它安慰她，江枝眨了眨眼，想让眼泪不要那么快掉下来，有一瞬间觉得恢复六识不好。

    江枝问：‘‘你说，为什么我活了三世，却依旧无法让他好好的活着。’’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的每一世都是因她而死。同样的，每一世的他都以为救下了她。

    种子系统叹气：‘‘因为这就是宿命。’’心里默默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他生来就是为你死的，就像是你活着就是为了苍生，两者环环相扣。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那为什么前两世的我死了的时候，六界就会覆灭，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种子系统告诉她，六界苍生并不是因为你成为了万魔之主然后死亡而覆灭，而是因为在前两世，你死之后，魔界的四大凶兽就被唤醒，可想现在，又有谁的实力能够亲手杀掉四大凶兽，除非是麒麟复活。

    腾狮并不是四大凶兽，虽然他们都被正派认为是凶兽，但是腾狮是魔界的守护神，职责是跟随江枝守护

    种子系统告诉过她，这一次并不需要豁出性命，散尽全身修为就好了。

    可是她不愿再一次看着他们死在她的眼前。所以这一次她想让自己死来换他们和天下苍生活。

    种子系统告诉江枝，

    ‘‘小主人，对不起，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江枝很平静，并没有怪它，反正人总有一死，

    四大魔兽消散世间的时候，天空中燃起了一整片火烧云，少女也终于安心了，唯一遗憾的是他还是死了，一连三次，三生三世都是为她而死。原来前两世她并不是缺失六识的，这一世是因为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让少年如愿。

    前两世的他们并不相识，第一世的他们仅有一面之缘，是在比剑大赛上，那时的她还很傻的惹他生气了，可是她并不知道后来在不知名的角落却一直保护她很久很久，第二世的她和他见过三次，后来还是为救她死在剑坛之上。所以什么是爱，爱是晏笙的三辈子，是他三次为她而死。

    不过每一世的她都没活过十七岁的生日。

    她活了三世，偏偏第三世缺失六识，并不是天道故意为之，而是因为前两世的她看淡生死，对苍生少了怜悯之心，两生两死，却都是抱着不再来人间，带着恨意离开世界的。

    成为万魔之主也是有后果的，世上所有的东西都讲究因果，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人种下因，那就会有果。

    世界上的一切强大同样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天道让她成为修真界强大的存在，就一定有她需要去完成的使命，三生三世她都为苍生而活。

    百年沧桑，不过须臾。

    她死的时候，恍然大悟，魔界千百年以来，两位魔界共主，一样的身份，前者开创魔界，镇压忘川，统一魔界，平定战乱，给魔族子民一个归属，让他们有处可去，不必居无定所。后者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惧生死，甘愿以死救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