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

    在无数人的期盼中,三个月后,康熙回京了,当天,入住位于京城西郊畅春园。

    第二日,召见于诸王贝勒、文武大臣议太子之罪。

    一扇门被打开,太子被御前侍卫押了过来,康熙神色死寂地定定瞅着跪地垂头的他。

    太子被看得满脸惊惶,伏在地上纹丝不动。

    在众人诚惶诚恐之时,便闻康熙沉重的声音传遍大殿,“胤礽,抬起头。”

    太子依言抬起了头,心又是一惊,沁着细汗的后背一时阵阵发凉。

    康熙盯着他,沉思了片刻,语气透着难言的复杂,“你真的盼望着朕早些死?”

    突然,太子嘴角抽了抽,神色微动,苦笑道:“皇阿玛已经知道了,还有必要当着大臣的面问出来吗?”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一丝悔恨。

    康熙将心中的怒火暗自压下,平声问道:“自索额图死后,你心中一直都在记恨着朕,此次谋反,你是想着为他报仇?你是为了一个罪人来找朕报仇?”

    “是,儿臣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为舅舅报仇,您杀了舅舅,儿臣就是恨您。”太子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哽咽,泪水沾满了脸。

    “畜牲。”康熙一声厉喝,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索额图曾经悖逆朕,理应被正法,如今你想着要朕的命,背着朕结成党羽发动宫变,敢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朕一样不会宽恕你。”

    太子越发哭得难以自抑,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康熙不知他是为索额图而难过,还是怕死吓得而哭。

    他站在御阶上,冷冽的目光看向痛哭的他,瞬间,寒意占据了整个大殿,“朕不知道上辈子做错了什么,竟然生了你这样不孝不义,罪恶滔天,狂妄成疾的儿子。”

    “皇阿玛,儿臣恨您。”太子把头重重的叩在地上,继续诉说道:“儿臣没有后悔这么做,时至今日,皇阿玛不用顾忌父子情分,儿臣甘愿一死,也不愿做一个手无大权的皇太子。”

    听了他这番话,康熙脸庞越来越白,眼底痛色尽显,他抖了抖嘴唇问道:“你不甘心做四十年的皇太子,你心中是盼着朕早日归天?”

    “您的天下迟早是要交到儿臣手上,为什么还要如此贪权,您知道儿臣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吗?”太子微抬头,边哭边说道:“儿臣每日每夜都活在警惕中,日日担心遭小人陷害算计,每天防着身边所有人,儿臣猜不透今日会被毒杀还是明日会被遇害,昼夜戒备森严,这种日子过得有多么的胆战,皇阿玛可知道?”

    康熙听后,面露痛苦的神色,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他无语凝咽,只是仰天叹了口气。

    儿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做父亲的岂会不知,其他皇子的排挤毁谤,贪婪无度,虎视耽耽,文臣武将形成各个党派,互相倾轧,逼得他越权行事,篡逆图谋,可这不能当做他弑父的理由。

    许久,他悲凉的声音响起,掩盖了太子的哭声,“胤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暴虐无所不为,不知忠孝,行事乖戾,不识廉耻,多年来一直存有弑父之心,因为朕的一再纵容,导致他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今日,朕决定废除胤礽皇太子之位。”

    太子已然失势,各位皇子的前途一片光明的新形势下,没有谁会为他仗义直言。

    康熙一再强调,“胤礽结党营私、妄行不法,对父怨言,沉湎酒色,恶习不改,卒无悔意,还欲行大逆之事,这样的人不配做一国太子,此生永禁毓庆宫。”妄顾君父,意图谋反,终于令他不再继续姑息这个儿子,想着他复立后这些年,非但不谨小慎微,反而变本加厉,集结党羽,打击报复,连朝臣官员都看不下去,他又怎能一度包容?叹了叹气,痛心疾首地挥手道:“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管。”

    皇命一下,太子只觉背后冷汗一阵接一阵的往外冒。

    他生于皇家,宠于皇父,盛于太子之位,却囚于宫中聊度余生。

    这一场没有硝烟流血的战场,更令他惊恐,活生生的折磨比死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可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八爷看着人被押走,心中止不住的冷笑,这对他来说就是喜从天降。

    皇家无父子亲情,有的只有权与利,君臣之间权势争斗,或锋芒毕露或韬光养晦,太子在权利欲望上变得目光短浅、不懂得克制秉性,皇阿玛害怕被夺权,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也会急于废了他,这也是他自取灭亡!

    储君之位,虽然他坐不上去,但也不会退出,既然踏上了这条路,除非死,否则,绝不退让。

    康熙悲怆的笑了笑,对众臣说道:“以后有奏请胤礽已经改过从善、应当释放者,朕即诛之。”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感受到帝王一身杀气,所有人内心惶惶不安。

    康熙又命令道:“把其他人带过来。”

    只一会儿功夫,侍卫便把托合齐等人带到了殿前。

    身处逼宫险境的康熙愤怒到脸庞狰狞,他狠色道:“你们都是朕信得过的,在朕身边几十年却教唆胤礽篡权,借助手中的权势保奏他尽早即帝位,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朕?”

    众人吓得立即仆倒在地,竭力矢口否认,临近死亡之时,已经没了胆量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皇权受到威胁的康熙岂能容忍如此明目张胆的背叛,怒极之下,立即下令,“将这些依附胤礽的叛臣全交由宗人府治罪。”

    帝王之权和储君之权的激烈碰撞,牺牲的只有那些不甘低人一等的臣子。

    一阵哭天喊地的求饶声让盛怒下的康熙仍觉不够解气,又下了一道命令,凡是跟太子策划逼宫有关人员全部缉捕,幽禁,甚至是绞杀。

    帝王犀利的眼睛俯视着众人,像是在审判他们,他想知道哪些是忠臣,又有哪些盼着他早死。

    他眼中惊疑不定,好一会儿才收敛住心神,肃声道:“胤礽已废,该判罪之人已有了他们应得的下场,朕不会搞株连,此事到此为止。”

    此话一出,所有人紧张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有力的跳动了起来,同时,又忍不住暗自腹诽。

    若皇上哪一天又动了复立太子的念头,他们又该怎么办?废与立皆在皇上一念之间。

    康熙看着他们,冷哼一声,“都退下,李光地留下。”

    此刻的李光地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头却绕着疑云,他不知皇上独自留下他为了什么舍不得太子看起来却又不像。

    “清官难断家务事,朕贵为皇帝遇到这种家事又能如何?”康熙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苦笑道:“胤礽不满朕对他的约束,性格叛逆乃至想弑君,他无忠爱君父之意,暴戾之事做的实在太多,难以继承大统,一个德不配位的皇太子注定会有此下场。”

    李光地一直未抬头,康熙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无奈一笑,又幽幽道:“朕以免他贻害苍生百姓,误国误民,只能再次把他给废了。”这话说的极其轻松,谈笑处之,可其中酸楚只有他自己知晓。

    “人一旦地位尊荣便容易骄狂,一旦安逸便容易放纵,骄狂安逸久了,人的神智便开始昏寐,听不得任何逆耳忠言,这都是人之常情。二阿哥的堕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所导致,其根本问题还是在于本性。”李光地娓娓说来,露出几许不忍之色。

    康熙沉吟片刻,略点头算是默许他的说法,良久叹声道:“朕担心万一自己哪天遭遇不测,国事没有安排,朕愧对于列祖列宗。”

    李光地頗不以为然,知道皇上猜忌无常,但仍开口问道:“诸位皇子学识都不落二阿哥,皇上为何不从他们中间挑选一个才能出干做储君呢?”

    康熙语重心长道:“册立太子为国本,朕岂能不知。”

    “皇上是同意微臣的建议?”

    “即便朕册立其中一人,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在攻击新任皇太子吗?”

    李光地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又倏地提起一口气,皇上逐渐年迈,那些人势必会将自己的前途转移到储君身上,这是不可避免的现实。

    二阿哥的错误便是没有把握住“君”和“储君”的政治界限,此次被废最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那些本着放长线钓大鱼,做长远打算的大臣们在皇上龙体安康的情况下,公然教唆他提前登基,这已是对皇上的不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皇上怎么会愿意看到自己儿子个个都藏有一颗杀心。

    康熙眼底神秘莫测,嘴角微微带笑,看着他轻风拂影的模样,李光地不禁生出一抹恍惚,不敢再多嘴一句。

    待他退下后,康熙仿佛入了定一般,呆呆的望着那即将西沉的落阳良久。

    他的儿子各有千秋,于国家而言是一大助力,但生于皇家,不知是福还是祸?

    有他在尚不足为虑,若将来有一天会不会造成生灵涂炭,毁掉他一世基业?

    若依了李光地的意思,册立新的储君能否制止他们的争斗呢?

    想到这些,便把李德全叫到了跟前,与他交代了几句,自己先进了内殿。

    ……

    九月,康熙再次下诏废太子,就废皇太子之事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同时宣示天下。

    重新废黜太子的理由:数年以来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莫辨,秉性凶残,与恶劣小人结党。

    还明确的告诉文武大臣,说自己再不会立胤礽,也不许任何人再举荐他为太子。

    血雨腥风的康熙五十一年以惊心动魄二废太子收了场。

    此事震动朝野,众皇子跃跃欲试,开始了残酷的夺位之争。

    当下储君之位空悬,朝中各方势力一直谏立太子,却被康熙按下不发,大臣们未雨绸缪,便在暗地里撺掇皇子争斗。

    有一些看不清形势之人纷纷上奏要康熙复立太子,康熙给予的态度是漠然,甚至有些大臣因为拥戴太子复立,而被罢官廷杖。

    现如今,前朝皇子争储斗的如火如荼,稍不留神便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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