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

    长夜漫漫终于迎来了天明。

    这一夜,四爷英挺的身影站在纷飞的柳树下,凌寒得如同一座冰雕。

    进了院子的十三爷轻轻掩了门,他走近,听到四爷沉沉叹气声悠远而起。

    他平声劝道:“你先用早膳,叶姑娘被皇阿玛怎么处置也是在今天。”

    四爷深深吸了一口死寂的空气,缓声道:“欣儿是因我而死。”无论他如何隐忍悲伤,始终无法掩盖住双眸中的沧海桑田。

    十三爷眸光沉了沉,“我觉得叶姑娘不一定会死,白初念昨晚把皇阿玛骗进了景仁宫,她为了李卫,一定会想办法让皇阿玛放人。”

    四爷淡漠的垂眸,微微苦笑,“太子爷伤的这么重,皇阿玛那么生气,怎么可能会饶她一命?”

    “你先不要这么悲观,我们赶快用膳,然后进宫看看情况。”

    一点胃口没有的四爷,在十三爷劝说下吃了一些。

    进宫后,他们派人去毓庆宫,得知叶欣未死,只是被关进了宗人府,这个结果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十三爷面色惊愕,缓缓一笑,“关进了宗人府,起码人还活着,没有生命危险。”

    “即使没有生命危险,让她一辈子待在那种地方,她能撑得下去吗?”四爷满腹悲凉,好像是在自问。

    “她伤了太子爷,皇阿玛没杀了她,已经是开恩了。”十三爷清冷的语调中夹杂着几分惋惜,“虽然宗人府日子不好过,但我们可以安排人多多照应她,她在里面不至于吃太多的苦。”

    犹豫了片刻,四爷一脸严肃,“我要去见她。”他苦涩的垂下眸子,掩着眸底深深的担忧。

    十三爷急忙阻止:“叶姑娘现在的身份是太子爷的侍妾,你若去见她,若是被皇阿玛知道了,那又怎么是好?”

    四神色坚定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要去见她一面。”

    日出之前的宗人府暗晦无光,这间屋子不算太大,只有几盏蜡烛闪着微弱的光。

    靠近墙边放了一张床,周围是一根根比拇指还要粗的铁柱,这关头狮子都足够了,别说关一个柔弱无比的女人。

    由于常年不见天日,地面很是潮湿,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一个正常人待着一会儿也受不了,叶欣这样没有吃过一点苦的女人又怎么受得了?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二十年,这漫长的岁月,她又能怎么度过?

    “这里将会是我永远栖身之所吗?”叶欣喃喃自语,她侧身躺在床上,面朝着墙壁,还在不停的哭泣,从昨晚到现在,她脸上泪痕就未干过。

    在听到脚步声,她慢慢的转过身子,看清眼前的人,泪水不受控制再次涌了出来。

    她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来,双手抓住铁柱,望着面前的人,哭道:“四爷,欣儿知道您一定会来。”

    曾经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一夜之间瘦了两圈不止,头发乱糟糟的,因为疏于打理,干枯毛躁的像是稻草,要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谁又会信。

    她含泪问道:“四爷,欣儿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您可不可以想办法带欣儿离开这里?”

    “我不能带你离开。”一句话,说的干净利落,却在叶欣心里击起千层浪。

    她抬头怔怔的盯着四爷,水眸颤颤,半响说不出话来。

    接着是一阵哭声,这哭声持续了好久,四爷没有阻止她,任由她大哭一场。

    哭过之后,叶欣从手腕上摘下一只翠绿色镯子,拿在手中问道:“四爷,这是您送给欣儿的玉镯,您还记得吗?”

    “嗯。”

    “上次欣儿不小心弄丢了,之后欣儿又把它找到了,欣儿一直都把它带在身边。”

    “欣儿,你一定得好好的活下去,答应我,你不要死,好吗?”

    叶欣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凄凉一笑,“四爷,欣儿就是不死心,还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问。”

    “四爷到底有没有爱过欣儿,之前欣儿问过您,您没有回答,可欣儿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欣儿想听您亲口说出来。”

    四爷眼神游离,想着她的问题,却不知如何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爱过她吗?他不知道她说的“爱”到底是什么样的爱?

    要说爱一个女人,爱到为她放弃一切那是不可能,至少他不会为一个女人这样。

    他身边所有女人,没有一个值得他这样,那些女人没有谁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要说爱过,可是他不知那种“爱”是什么感觉,他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又怎么回答她?

    “你好好的活着,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你。”他的声音低敛,略带磁性,没有情绪起伏的时候,显得格外冰冷。

    这一刻,叶欣的心被狠狠揪痛,看着四爷远去的背影,她的哭声越来越大。

    他走了,他这么狠心的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他不愿意带她离开这里,也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

    四爷不爱她,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他的心跟他的人一样,都是那么的冷。

    男人的心,终究是捂不热的,她当初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绝情冷性的男人。

    记得她第一次哭,是因为娘亲,她的娘亲是一个美艳的女人,然而她为了一个男人甘愿放弃一切去夹缝中生存,最终,她又落得了什么下场?

    父亲在外面欠了赌债,回来把娘亲给卖了,她亲眼看见一个男人给了父亲五十两银子,然后从她身边带走了娘亲。

    娘亲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哭的几乎晕了过去,但父亲还是狠心把仅有七岁的她抱走了。

    一年后,她得知娘亲被那个男人长期虐待,以至于后来重病不起,被人扔到了大街上一个人自生自灭。

    她背着父亲偷偷的跑了出去,看到娘亲躺在大街上无人问津,她哭着祈求上天不要带走娘亲,可最后娘亲死在了她的怀里。

    “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欣儿,你要记住,你只能爱自己,不要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

    娘亲临终前的话还历历在耳,她怎么就昏了头,去相信所谓的爱情。

    还以为,四爷和她的父亲不一样,原来他们一点区别都没有,因为他们都是男人,男人天生就是薄情之人。

    她当初忘记了娘亲的话,一时没有守住自己的心,把心给交了出去,所以才是伤的最深的那个。

    她若没有爱过四爷,一直跟在李卫身边,她的命运是不是不一样?

    李卫是真心爱她吗?还是也被她的美貌给吸引了,他同样是个男人,难道跟天下的男人都不一样?这又怎么可能?

    男人没有一个值得女人依靠,没有一个值得自己付出真心,她就是错付了自己的心。

    她由哭逐渐变成了笑,疯狂的笑声中透着一股悔恨交错的复杂。

    不管她的笑声还是她的哭声,都没能让四爷回头,反而促使他加快步伐离去。

    四爷这一走,便是永远的走了,即使多年以后他们在相见,即使他们缘分未尽,也很难再回到最初的起点。

    ……

    “白初念那个奴才真是四哥的人,昨晚她真把叶欣给救了下来。”九爷不悦道,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能从皇阿玛手中逃命的叶欣是第一个。”

    八爷微挑的眉梢透着几分不屑,“早就料到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叶欣已经被关了,她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出来,对四哥来说,也算是一种折磨了。”九爷阴笑道,就等着看四爷伤心难过。

    “我还是想看看太子爷伤好了,会怎么报复四哥。”十爷哈哈一笑,“太子爷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受了这么大的罪,哪会不追究了。”

    闻言,九爷心中一喜,“走着瞧好了。”

    这何止他们几个人期待,这应该是整个紫禁城里人都想看到的。

    两天后,太子醒了,在他昏迷之时,康熙每天都会过来探望,虽然他心里对太子有气,但也没再提这事。

    每次走时都吩咐太医好好照料太子,务必尽快把太子的伤势医好。

    太医被康熙下了死命令,整日整夜的轮流守在太子身边,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直到太子伤情一天天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他们也没敢离开他身边一步。

    在这期间,太子的兄弟亦是三天两头过来探望,在外人面前完美的表现出兄友弟恭的一面,在康熙面前,更是装的兄弟情深,互敬互爱。

    四爷对太子有恨,他在面对太子,表面是一副云淡风轻,心里早已风起云涌。

    他眼里那若有若无的恨意,太子感觉到了,他抢了他的女人,还让他的女人进了宗人府,这夺妻之恨是个男人都忍不下去。

    但是他不但忍了下去,还装作丝毫不在意,这才让人感到他的可怕,可是他不会让他继续逍遥下去。

    这日,太子喝过药,不理会一众奴才的反对,一人跑到了乾清宫。

    康熙又气又心疼,舍不得他在门外站太久,只好让他进来了。

    太子一进门,他便责怪道:“你的伤才刚刚好,也不知道在宫里好好休养,还跑到朕这里来。”虽是在责怪,但语气是满满的心疼。

    太子低头说道:“皇阿玛,儿臣这次做错了事,儿臣是来认错的。”

    “你知错就好,这次的事朕不再提了,你先回去歇着。”

    “皇阿玛,儿臣这次虽做错了事,可四弟也有错,叶欣是四弟从青楼带回来的女人,他为了遮掩自己的丑事,就把叶欣送给了一个奴才,儿臣当时是想把李卫跟叶欣抓过来询问情况,后来才犯了这个错误。”太子不愿离开,急的一股脑的把所有事情都倒了出来。

    康熙听了,一瞬间明白了过来,脸色刷的就变了。

    叶欣是青楼里的女人,她是李卫的未婚妻,他们得了自己主子成全最后走到了一起,那个主子其实就是四阿哥。

    白初念是四阿哥府里出来的,她编造了那么大的谎言来掩盖四阿哥的荒唐事。

    他是皇帝,被一个奴才一次次的欺骗,他这个一国之君在她眼里算什么?

    康熙脸色越来越不好,太子兴奋道:“皇阿玛,林贵人身边的奴才是受了四弟的指使,他们早就提前串通好了。”

    “赶紧把四阿哥叫过来,在把景仁宫那个奴婢一并带过来。”

    立在身边的奴才听到康熙的命令,当即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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