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

    太子嘴唇抖了一下,终是百口难辩,纵是中了别人的计,归根到底还是怪他自己色迷心窍。

    直郡王漠然看着惶恐不安的他,心底笑的甚是得意,他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搭上了一个托娅固然有些惋惜,不过能将太子拉下马,也算没白扔水漂。

    成大事者哪能被女人给绊住,待他攀上人生顶峰的那天,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若是人人都跟太子一样过不了美人关,那还怎么做上王者。

    “这么多年,你让朕失望一次又一次,你十八弟病的吃不下去饭,朕心急如焚,可你却心不在焉,毫不关心他的病情,你的心还是不是肉长的?”康熙边说边落泪,身子跟着摇摇晃晃,“朕每次想起十八阿哥病重期间你那种无视冷漠,朕心里是万分难受。”

    直郡王快步上前扶住他即将倒下的身体,“皇阿玛别吓唬儿臣啊。”

    李德全慌着去请了御医,半个时辰后,白初念端着煎好的安神药,来到康熙跟前。

    康熙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去,待人离开后,他微眯着眼看着白初念好一会,眼神中有着无法言喻的痛色。

    白初念小心的扶他起身,把软枕放在他的后背,让他靠的舒服一些,“皇上先把药喝了,在好好的睡一觉,身体最重要。”

    康熙无力点点头,他坐在榻上,神情是那么哀伤,那么无奈,甚至有些无能为力。

    “朕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太子的皇额娘还在朕身边,太子会不会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

    白初念惊愕了一瞬,从未想过康熙会跟她说起这些。

    赫舍里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宫里的奴才无人不知,也无人敢提及她。即便是后宫那些位高权重的妃嫔,也没谁敢犯了他的忌。

    “赫舍里氏生太子的那一晚,朕在坤宁宫暖阁外等了很久很久,朕这一辈子都没有那么煎熬过,当朕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朕高兴的立即冲进了殿。

    可是赫舍里氏见到朕却连话都说不出来,朕抱着虚弱的她,看着她在朕怀中耗尽最后的生命,那一刻,朕很是后悔,如果她没有生下太子,她定不会离朕而去。

    朕看着太子依靠着她渐渐冰冷的身子,朕抱起软绵绵的他哭了一场。

    太子一出生便没了额娘,朕不想再让他失去了阿玛的疼爱,他是朕心爱的女子拼了命留给朕的,朕当时便做了一个决定,要将太子留在身边亲自照顾,看着他在朕身边一天天长大,朕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白初念静静立在榻前,听着这个历史伟人讲述着属于他的故事,她清晰的看到,康熙衣衫的一角已被泪水打湿了。

    历史上的他何等伟大,何等睿智,大清的繁荣昌盛离不开他。

    他可以做到让自己的儿子怕他,自己的嫔妃惧他,却独独不能舍弃对赫舍里的那份爱,没人知道他一个人受了多少年的孤单?

    现在,他刚刚失去了十八皇子,正需要亲人的陪伴,可是那些皇子哪一个又是他最信任的呢?

    她有些担忧地望着他,轻声说道:“皇上刚喝过药别想太多。”

    康熙重新躺了下去,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白初念把他掖好被子,看着他挂着泪水的苍老脸庞,无声的叹了叹气。

    太子终究会被废,康熙对赫舍里的深情抵不过权位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皇家男人一生只为权力而活着,庸情俗爱跟帝位比起来何其渺小。

    出了营帐,与李德全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在返回自己的帐内,中途遇到了四爷。

    她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神态悠然,“您想问什么?以为奴婢会透露些什么?”

    四爷从容的问道:“皇阿玛怎么样了?”

    白初念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不信他只问这些,“您只是关心皇上,没有别的?”

    “你不愿意说?”四爷一改往日的冰冷,语气柔和了许多。

    白初念听着觉得怪怪的,到底哪里不对劲,她没多细想,只淡淡说道:“皇上喝过药已经睡了,过几天应该会启程回京……”

    说到这里见到八爷跟九爷向这边走来,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

    “四哥对皇阿玛可是关心备至啊,在这里拦着一个奴才问长问短的。”九爷虽在笑,眸底却泛着幽冷的光,他又哼了一声,继而嘲笑道,“我真替你不值,到手的女人还被太子爷给抢了去,当年如此,现在还是如此,你对太子爷真是毫无防备啊。”

    八爷在此时阻止了他,俊颜上的笑容如往常一般清浅,让人看不出异样。

    他没有避开四爷的直视,目光似坦荡,“四哥看的清楚,为何想从白初念嘴里得知皇阿玛的情况?”

    四爷面色冷凝,语气中添了丝不耐,“听你的意思,我还不能在这里出现了。”

    八爷一张儒雅清润的面孔,仍弥漫着温软和煦的笑意。

    对他笑里藏刀的一张脸,四爷一眼都不想多看。

    他来到十三爷的帐内,在桃木圆桌旁的圆凳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

    十三爷屏退所有奴才,蹙眉看着他,半饷却朗朗笑起来,“白初念什么都没说吗?”

    四爷抿了一口茶水,“在过几日,我们便会离开。”

    “她告诉你的?”

    “她是这么说的。”

    十三爷闻言一笑,眼中精光一闪,“与白初念搞好关系其实也不难,关键还得放低姿态。”

    四爷笑颜清冷,看他一眼说道: “你去试试。”

    “我懒得去。”十三爷摇摇手,随后正色道,“太子爷今日在皇阿玛面前太过放肆,明知道皇阿玛因为十八弟伤心难过,他还那样不理智。”

    提到了太子,四爷到想起一件事,他服用禁药,那自己先前被下药还是因为他。

    他缓缓道:“那日我在太子爷身上闻到一股奇香,应该是香丸的味道。”

    十三爷面庞一怔,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太子爷给你下的药,那你是误会了托娅公主。”

    说起了她,四爷的脸又冷了。

    十三爷见状,嘻哈道:“不说这些了,已经知道是太子爷,以后我们得对他千防万防。”

    离开的这天,托娅站在四爷面前,想说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她看着他上马,又看着他远去。

    在看不到四爷的身影时,她骑着宝马来到了山丘上,目送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

    泪水使她闭上了眼睛,秋风吹过她的脸颊,留下的泪痕可以被风吹干,无情怎能掩盖的了?

    ……

    秋日的天空太过清澈,阳光不着灰尘地落了下来。

    气势磅礴的回京队伍在山林间如长龙一般蜿蜒,队伍中每一个人都被一股暮沉之气给包围了。

    坐在撵轿中的康熙精神略显疲倦,睡了一个时辰后,醒来后已抵达行宫。

    用过午膳后,便下令队伍启程,可就在此时,彤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大片的乌云笼罩在一起,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无奈,他只能让队伍在此地驻扎,停留一夜。

    近日连遭狠骂的太子,又因失去了托娅,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导致他每日每夜都离不开酒,喝醉了便发酒疯,还借此殴打直郡王泄愤。

    他已经陷入了狂怒之中,在康熙面前他有畏惧,可在康熙看不见的地方,他就是所有人的主子。

    被打的直郡王不敢还手,更多的是不愿还手,皮肉之痛他可以忍下。

    因他步步退让,使得太子对他的虐打是一次比一次狠。

    其他兄弟虽看不下去,但也不敢多劝。

    说到底,兄弟情义在他们心中还是比不过东宫太子的身份。

    而悲痛中的康熙无法抽出身来管他,为了能够加深太子在他心中的破败形象,十爷跑去告了他的状,揭发他先前醉酒侮辱蒙古亲王和一众随侍大臣。

    又一次受到康熙的责骂,太子没有恭顺地认错,反而还嫉恨在心,揣着一颗报复心买通了康熙身边的太监和侍卫,让他们随时向自己报告康熙最新状况。

    一连几日汇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不惜铤而走险,在半夜里偷偷靠近康熙的营帐,扒裂缝隙,鬼头鬼脑地向里窥视。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之际,离他不远处,一道俊挺颀长的身影渐渐显露了出来。

    他的眼睛凝向黑夜中的某一处,嘴角微微弯起,勾起一道引人深思的莫名意味。

    黑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十三爷,该收网了。”

    他淡漠道:“不需要我们来做,交给他人吧。”

    黑影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回来后的十三爷把自己见到情形跟四爷说了一遍。

    四爷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直郡王在大队伍未出发之前,火速冲进了康熙的营帐。

    听完他的话,康熙心中的怒火迅速滋长,半响后从容淡定道:“你先下去。”

    直郡王微愣片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见康熙朝他挥手,不得已才退了出去。

    前几日,他每天带着伤四处溜达,无声的向所有人宣告太子的暴戾,如今得知他这等大逆不道行为,他是不会让他继续潇洒畅快。

    估计着他走远了,李德全才敢开口询问:“皇上真的相信直郡王?”

    康熙扶了扶额,痛声道:“太子记恨朕,他动了杀机想把朕杀了,历史上死于自己儿子手中的帝王不在少数。”

    李德全闻此言,一脸紧张,“皇上,奴才觉得太子爷不会这么做,他是您一手带大的,对您怎么会下得了狠手。”

    康熙漠然冷笑,“他想夺得帝位有什么不会做?想验证一下大阿哥说的是否真实很简单。”

    李德全试探着问道:“皇上想怎么做?”

    康熙狞笑一声,“你去传朕口谕,让队伍在此地停留几日,就说朕连日赶路有些累了,想在此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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