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事

    月上柳梢头,一缕淡淡清光划过夜空,四周太静了,只有树叶摩挲的细碎声。

    北边小院落叶铺了一地,落在池塘里的叶子遥遥泛着水润的光泽。

    寂静中,人的听觉比视觉灵敏,四爷站在榕树下,在十四爷还未进院,他已听到了脚步声渐渐逼近。

    院门被一脚踢开,他眉心一拧,似有不悦,亦未回头。

    “把你的人交出来,在暗地里躲躲藏藏算什么男人。”十四爷心中一股压抑已久的怒气像是火山喷发一般骤然喷涌而出。

    四爷未理他的讥讽,脸上晦暗不明。

    见他无视自己,十四爷拳头紧攥,手背青筋暴起,怒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至于把一个女人往死里逼吗?”

    四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还是未回答他。

    这一瞬间,空气好像都被他们兄弟身上的寒意凝结了。

    四爷蓦然转身,缓缓开口,“你想把她救出是来错了地方。”

    十四爷逼视着他,声音仍旧冷,“你所做的一切想嫁祸给一个女人,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可耻吗?”

    “倘若人是我杀的,你又能怎么样?” 四爷平淡无绪的声音彰显着他与生俱来的尊贵倨傲,“你来了不也是自寻死路?”

    十四爷被他不留情面的话堵得一滞,不禁恼怒道:“你可以在背地里使坏,敢这么堂而皇之来杀我?”

    闻言,四爷唇角勾起一道锋锐的冷笑,似乎不想谈论此事,默然片刻,他冰冷冷道:“白初念要是知道派去杀她的人有你的亲信,你认为她会怎么对你?”

    “你想说什么?”十四爷暗暗压下心中怒意,“别在那无中生有,捏造事端。”

    “你去看看关在牢里的那些人从哪里来的,有没有你的人很快便有了答案。”四爷眼角划过池塘跳动的鲤鱼,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勾勒在唇角,“等你明白后,就知道该去找谁了。”

    表面上十分冷静的十四爷此刻内心却是异常烦躁,一个又一个疑问不断的交织在脑海中。

    黑衣人是八哥安排的,他怕任务失败,所以选择了动他的人,这些日子埋伏在白初念身边都是他培养的心腹。

    九哥最近不在人前走动,是不是就在安排这事?

    十哥那笑眯眯的眸中有时迸发出的杀意,已经证实了他不是心地善良的人?

    他是被自己最信得过的兄弟一起算计了吗?

    忽然,他笑了起来,笑意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一种背叛的感觉越发浓烈,被熟人暗算令他十分愤恨。

    见他周身气息与进来时有着天壤之别,拉锡心中没有一点疑惑,悄悄的把手放在刀柄的位置。

    十四爷冷眸盯着他的动作,心头还未发出去的火似烧的更烈,纵身一闪,很快没了踪影。

    拉锡向前一步,疑问道:“四爷为什么要告诉十四爷这些?您是打算让十四爷阻止八爷灭了那些死士?”

    “他阻止不了。”四爷从始至终没有半点不耐烦,淡定道,“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经人一撺掇,就急着斩尽杀绝。”

    拉锡一点就通,继而认真道:“八爷折损的人脉若是四爷收入靡下,日后朝中新生力量之间的关系也不怕生出诸多变故,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无损。”见四爷神色淡淡没出声,他又说道:“四爷不用担心野雀养不熟,只要给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不怕他们有叛变之心,这么一大批可用之材,能添不少助力,死了很是可惜,就是您没此想法,其他各方势力也必将急于出手。”

    一轮弯月在夜幕中悄然躲进云层,蟋蟀的叫声越发脆朗,生生不息搅起一股又一股烦躁。

    良久,四爷漠然道:“你自己看着安排。”他刚毅冷峻的轮廓在清冷的月光下有瞬间的模糊却依然散发着霸气逼人的压迫力。

    “奴才会小心行事。”拉锡说罢,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牢房附近有重兵把守着,给阴森幽暗的恐怖气息添了一丝活人气。

    半炷香后,隔着老远,拉锡看到了隐隐窜起的火光,他很清楚这场火会烧死许多无辜人,能活下来的是寥寥无几。

    他脚尖轻点,飞掠而去,不肖半刻的功夫,便赶到了附近。

    在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人都会变得格外惜命,无一抵御住“恩人”为他们编织的锦绣梦,纷纷倒戈,背主求荣。

    他们愿意接受拉锡指的一条明路,更多的是不甘尚未亮剑便化为尘埃。

    远处,一袭白衣的十四爷半眯着凤眸,眼神冷冽的盯着那道冲天火光。

    他眉眼映照着人影随着火光明灭跳动闪着粼粼波光,见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翻身上马,准备抄近路赶回行宫。

    他挑起嘴角冷冷一笑,旋即折身往相反方向掠去。

    一道白影翩然而至,正好挡在他们的前方。

    “谁?”九爷震喝一声,看清来人的面容,他收回手中长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上上下下看着十四爷。

    八爷比他镇定一些,眼神依旧温和,浅笑道:“十四弟不要怪我,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动了仁慈之心。”

    “你不是怕我仁慈,你是怕我从中坏了你的计划。” 十四爷收起眼中的杀意,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只想着杀人灭口,可知自己犯了蠢事?”

    “此话何意?”八爷翻身下马,脸色微微一变,“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十四爷冷笑,又似在对他们的嘲笑,“我如果不告诉你们,你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蠢在哪里。”

    九爷哪受得了这等冷嘲热讽,阴着脸说道:“你有话就直说,别用这个腔调来堵人。”

    十四爷听了火气更甚,想到他们才是杀白初念的关键人物,暗自思衬良久,最终,他选择隐瞒下来,让拉锡顺利完成任务。

    这一刻,他再次动了杀人的心,声音寒冷至极,“你们想杀我的女人,还私自动我的暗卫,如今让我知道了,我不会当作无事发生,你们愿意做蠢事,那就蠢到底好了。”不顾兄弟情义不是他愿意做,他也是学了一招。

    听他声音中的寒意能冻死个人,八爷脸上流出一丝难堪,随即调整好心态,温声温语道:“你不说我也不勉强,这次的事,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不会在动白初念,我说到做到。”

    这时有阵阵马蹄声传来,几人同时心惊,牢房刚失火,若被人发现,他们都很难洗脱嫌疑。

    一人下了马,举着火把前来,十四爷见八爷面色不改,便知道他是自己人,立即问道:“你来干什么?”

    侍卫说话之前,刻意往四周看了看,一脸警惕,“关押白初念的地牢也着了火,皇上已经放她出来了。”

    听闻此言,十四爷揪住九爷的衣襟把他拽下了马,眼中杀意蹭的一下翻涌而上,“声东击西,这才是你们今晚的目的?”

    跟随身后的奴才见识过他的厉害,都后退数步,生怕被一并拆了骨头。

    “你给我放开。”九爷推开他的手,理了理衣服,愤然道,“我要杀白初念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吗?你怎么不怀疑西泰?”

    “若是初念有事,我会第一个把你们的罪行揭开。”十四爷身上迸发着的冷冽寒意笼罩着在场每一个人,“你们给我记住了,我不是随便一说。”

    九爷目光似箭,面部阴沉,“你为了一个女人处处与我们为敌,你又算什么兄弟?”

    十四爷眼中杀气未消,反唇相讥,“你是想逼我动手杀了年幽若?”

    这一个字一个字中透着的寒意让九爷的瞳孔微微一缩,暗暗攥紧了双拳。

    在他一招袭来之际,十四爷将他按压在身后石壁上,“你敢放火烧死我喜欢的女人,我就敢抛弃所有杀了年羹尧的妹妹。”

    九爷背部猛地撞击,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恶狠狠问道:“你真想与兄弟为敌?”

    “与你为敌?”十四爷寒芒直射他,狠色道,“我不防杀了年幽若与所有人为敌。”

    九爷听着眸色巨变,神色亦有惊恐,他知道这个兄弟不是说说而已。

    他疯癫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光是杀人那么简单。

    他脸上变化没逃过十四爷的眼睛,他笑着讥讽道:“惦记一个有夫之妇,不怕被人耻笑吗?”

    提起这事,九爷心里一阵怨恨,要不是四爷,年幽若不会被赐婚,而他也不会被人横刀夺爱。

    他攥紧拳头,厉色道:“你不准动幽若。”

    “她的生死由你决定,初念若是今晚死了,明天我就把她的尸首送到你面前。”十四爷唇角含着抹略带兴味的笑意,挑眸道,“我想她就是死了,也会有人羞辱她不守妇道。”

    九爷不知是被他利眸中深深地警告扼住,还是被心头刻骨的爱禁锢了,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小四嫂在你心中是这么重要。”十四爷嘲讽一句便松开了他,“既然你这么爱她,更不该让她丢了命。”

    望着那消失在眼前的一抹白影,八爷的手指弯曲成拳,只是转瞬便又松开了,敛起笑意的脸庞深不可测,“你让人拿住弱点只能服软。”

    九爷感到自己已经跌入了谷底,他现在无法保护爱的女人,也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想杀死白初念,就得牺牲年幽若,从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那天起,就已被人控制了。

    在乎的东西越多,便越放不开手脚,这无形中已经折损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与胆量。

    他失笑一声,酝酿了一会,才缓缓道:“十四弟认准是我们放火烧死白初念,我想以后他不会在相信我们了。”他面色里隐藏着无尽的讽刺,暗暗一笑,“西泰可真会挑时间,竟会选择今晚杀人,这下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八爷眸中依然笑意浅浅,“言之过早,白初念还活着,他又怎会跟我们彻底决裂。”

    这步险棋他走的不知是对还是错,那些死士化为灰烬了,皇阿玛无法在追查他们的背景,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可是白初念却死里逃生了,这让他始料未及。

    夜里,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他叹了叹气,挥挥手将送口信的奴才打发后,与九爷御马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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