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堵是谁

    府学上了几天,吴念娇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念妙好不容易“教会”吴念娇喊四姐,结果五日清醒时限已到,吴念娇的记忆再次被“清空”。

    念妙气不打一处来:“先生,怎么念娇又变傻了。”

    魏如鹤瞟了一眼这个差点成为他未婚妻的女孩,道:“晚些时候我再施一次针。”

    “施针之后岂不是又全忘了!”念妙皱眉,“我又得教她一遍!”

    魏如鹤嘴角浮起一抹微不可闻的讽笑:“急不了,得等春天。”

    “先生你还是快点把她治好吧,真麻烦!春天究竟什么时候来呢……”

    春天不远了。

    越临近除夕,天就越冷。

    小年之后一场大雪,把整个吴府变得白茫茫一片,冰凌从屋檐上垂下长长一条,薛姨娘抱起吴念娇的时候,这些冰柱子几乎触手可及。

    年货都已备好,一些喜庆的打扮也已挂上,院子里的橘子树上还挂了一些红色的小灯笼。

    早上的时候红绦去厄嬷嬷那儿领了给各院做的新衣裳,因着吴老爷特意叮嘱,今年给吴念娇的那件披袄特意滚了一圈白色的兔毛,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五小姐,你看谁来了!”红绦抱着厚厚的新衣服,几乎看不见脸。

    红绦侧身让了让,露出身后另一个人,是阿堵。

    阿堵给薛姨娘行了个简单的礼,开门见山地说:“薛姨娘,颜先生吩咐,让奴婢抱五小姐去闻药香。”

    薛姨娘不解道:“什么药香需要去你那儿闻?”

    “薛姨娘有所不知,奴婢有一温室,能种些其他季节的花草。五小姐要闻的药名叫二月香,得时鲜地闻了才有效。”

    “既如此,铃铛,你抱着娇娇去吧。”

    阿堵忙道:“还是让奴婢抱着五小姐去吧,温室狭小,进不去第二人,不用麻烦铃铛姑娘了。”

    薛姨娘不太放心让女儿单独跟院外的人出去,一时有些犹疑。

    阿堵很显然看出了这一点,笑道:“薛姨娘放心,阿堵绝对会照看好五小姐的。信不过奴婢,还信不过颜先生吗?”

    “那好吧。”薛姨娘松口。

    吴念娇有些古怪地跟着阿堵去了渡湘坡那边。

    路上,阿堵目不斜视但嘴唇微动,道:“五小姐,奴婢有话对你说。”

    吴念娇皱眉。

    阿堵是除了颜先生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她不傻的人,至少阿堵知道吴念娇在“一些时刻”是神志清醒的。

    因着之前为了准备给她爹看的降神仪式,她几乎冒险地完全把底牌给阿堵看了。

    好在,阿堵至今还没说出什么不适宜的话来。

    “什么事?今天是颜先生让你来的吗?”

    “不是。”

    吴念娇惊道:“你竟然那么大胆,借颜先生的口……”

    此时已到达温室,阿堵开了门。

    这是吴念娇第一次见到阿堵搭建的温室。

    虽然狭小,只有一射之地,但周围是用水晶搭建的墙壁和天井,阳光透过水晶照在温室里的花花草草上,便在此盘桓不去,显得温室内尤其温暖。

    吴念娇一时有些惊奇,道:“此处真神奇。”

    阿堵道:“五小姐以为这些都是水晶吧,其实不是,雕虫小技罢了。”

    “竟有如水晶这般晶莹剔透的石头?”

    “之前跟老师,啊,跟着师父到处流浪,遇到了不少能人异士。这假水晶的烧制法子是我跟波斯商人学的,用沙子烧出来的。”

    阿堵竟有此种才能,看起来完全不像府里不识大字的下人。

    吴念娇差点被这些假水晶晃得忘记了重要的事。她回过神,道:“你怎么敢欺上瞒下把我叫出来?”

    阿堵笑道:“也不算欺上瞒下。颜先生确实给了我话口,可以用他的名义叫五小姐出来。”

    “你是颜先生的人?”吴念娇敏感地发现。

    “非也非也,我不是他的人。”

    吴念娇觉得最好顺着阿堵来,她不是个容易操控的下人。

    虽然她看起来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人,但细究起来却神秘莫测,如今能为吴念娇所用就够了。

    吴念娇不再深究,道:“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阿堵拿起一旁的花,道:“五小姐可知道这是什么?”

    吴念娇摇头。

    “这花名叫甜苓,一向是受贵妇小姐们热捧的熏香材料。”

    “那又如何?”

    “昨日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绿萍来问我讨要甜苓来了。”

    如果是其他人,吴念娇会自然地认为是为了熏香,但涉及到二姐,却让她忍不住多想。

    “二姐……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妥当?”

    阿堵点头,但不明说。她又拿了另一盆草出来,一凑近便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阿堵道:“这是二月香。昨日绿萍也讨要了这个。”

    吴念娇更是不解。

    前几日留堂的时候,刚从颜先生那儿学过药材。这二月香是普普通通的药引,安眠压惊用的。

    二姐要这两样东西是做什么?也不见得她最近受惊啊。

    “甜苓和二月香单用没有任何问题,但偏偏混在一起的时候……”阿堵似乎在组织语言,“这是秦淮河船上那些人用的……”

    阿堵怕吴念娇不懂,但又不好意思跟她一个小女孩说得太明白,支支吾吾了半天,又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吴念娇一听就懂了,秦淮河船上的都是些艳妓,她们用的东西不外乎是些□□罢了。

    她红着脸道:“是不是能做成毁人清白的药?”

    阿堵点头:“五小姐聪颖。”

    “会不会想多了?二姐一个深闺女子,应该接触不到这种方子的。”

    吴念娇没说的是,二姐要害她应该也不会选择下□□这种方式,毕竟念娇现在年纪太小了,尚在懵懂时期。虽然灵魂岁数不小。

    阿堵摇头:“我原本也以为是想多了。但正好跟前院的邹管家聊了聊,那绿萍被人伢子卖来的凭证上写着她的籍贯呢,正是秦淮河那边儿来的。”

    吴念娇脸色一变。

    既要甜苓又要二月香还能说巧合,再加上绿萍的籍贯却不得不叫人怀疑了。

    这□□,二姐到底想用来干嘛?

    “不管怎样,五小姐要多多留意二小姐。以及,若想利用此事的话……”阿堵意有所指。

    “多谢你。”

    阿堵把二月香往吴念娇怀里一塞,道:“五小姐多闻闻吧,这香气确实对你的病症有好处。”

    可是她什么病都没呀。

    吴念娇无奈地谢过阿堵的好意,猛吸几口,差点被香过头吸晕过去。

    又和阿堵闲聊了一会儿当初她流浪时见到的能人异士,吴念娇听得入神。

    不一会儿,阿堵无奈道:“五小姐,奴婢得送你回去了,要不然薛姨娘得要人来了。”

    阿堵把吴念娇送回去之后,刚回来便见到温室旁倚着魏如鹤,旁边跟着一个头发束起的少年。

    她走上前,促狭道:“五小姐真真是你的心肝儿啊,我这刚叫来她,你后脚就上门了。还有你的小跟班,传消息也太快了。”

    “她出了什么事?”魏如鹤的脸色并不好看。

    “一点儿事都没有。”

    “那你找她做什么?”

    “哎呀。这五小姐可爱得紧,几个月前一过来就跟我摊了底牌。说她聪明吧,又如此耿直,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人。说她傻吧,偏偏还挑对了人,不找别人,就找我。对了,上回她还问我是不是魏如鹤的人,这回又问我是不是颜师古的人……”

    “你答了什么?”魏如鹤皱眉。

    “自然答的‘不是’。”阿堵施施然地坐在凳子上,一改平日朴素拘谨的样子,“我还能是你们两个的手下不成?”

    魏如鹤拱拱手,奉承道:“是,大师姐——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娇娇。”

    阿堵道:“我呀就是太好奇了,才被你驱使。届时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何身在千里之外却认定了吴府五小姐。这深闺大院的,五小姐又是个寻常得再寻常不过的小小庶女,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尘埃落定之后我一定如实相告。”魏如鹤无奈道,“在此之前,还请师姐费心。要是没有师姐,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知道你是在怨我前段时间没看好她。”阿堵瞥了瞥嘴,“那可不能怪我,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官府家的嫡小姐,也能做出这般龌龊的事情来。本以为你们汝南王府已经是天大的笑话了……”

    魏如鹤被她调侃,也不生气,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道:“哪里都一样,毕竟人心是不会变的。”

    说着,阿堵随手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正色道:“这回我可上了十二万分的心。那二小姐一有动静,我就叫来五小姐提醒她了。”

    魏如鹤被她后半句吸引,问道:“吴念婵?她搞什么名堂?”

    “她的丫鬟从我这儿要了□□。”

    “她竟敢!”魏如鹤怒道。

    阿堵没好气地看了魏如鹤一眼,道:“一到五小姐你就脑袋发昏。急什么?我看这药应该不是给五小姐用的,五小姐还没到年纪呢。”

    魏如鹤语气阴沉:“她最好是。原先想着给吴府留个好名声才不处理这二小姐,毕竟念娇也姓吴。”

    “你那是被掣肘了。”阿堵一针见血。

    魏如鹤思考起来,得尽快把吴念婵给解决了。

    但前提是,不能让吴念婵觉得是念娇下的手,免得她发疯起来又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必须得把念娇摘出去。

    “念娇她肯定不会主动害人,她听了这事估计也只会防备防备,只怕她又被这些阴损伎俩伤到……”

    “放心,我盯着呢。”阿堵道。

    “这药有什么特别之处?”

    “毕竟加了二月香,做成□□之后还是会有股奇异的香味。”

    “可以用香味辨认……”魏如鹤沉吟,“这药有如此大的弊端,倒是落于下乘了。”

    阿堵道:“哪有那么简单。药材只是最基础的,还得看炮制手法。若是在春天炮制,二月香的气味完全可以被掩盖住。”

    “这么说,吴念婵打算在春天用药。”

    “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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