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班的所有学生几乎都挤在了一二考场，被围在中间的沈温礼只觉得闷，并不想搭理庄溪这种“发疯”的行为。
偏偏夏清清听不得这些话，仰着下巴，毫不客气放话：“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乱咬人，知道你五行缺德，不知道你原来还八字犯贱！”
“夏清清！沈温礼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出什么风头，我看你是当跟屁虫当久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把话再说一遍。”
庄溪笑容一僵，侧头。
说这话的人不是夏清清，是一直懒得跟她计较的沈温礼。
少女脸上此刻只有前所未见的冷漠，棕眸依旧清澈倒映着不理智的庄溪。
“我说，夏清清是你的跟屁虫，不对吗？”庄溪冷笑一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沈温礼，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都不是初中那时候了，你以为我还会傻乎乎的对你留那么一丝旧情吗！”
林希澈刚迈出脚，沈温礼察觉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没事。
其实她现在完全可以让庄溪闭嘴，因为接下来的那些话将不堪入耳，庄溪等这一天恐怕很久了，可她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选择了不反驳，她清楚，没有什么比林希澈亲耳听到这一切杀伤力更大的事了。
“你想干什么。”
她引诱庄溪往下继续说。
“我想干什么！我倒是想知道你在怕什么，沈温礼？”
“林校草，你知道吗，你身边这位美丽清冷的沈大小姐可是差点背上一条人命的啊！”
沈温礼在听到“人命”两个字的时候棕眸骤然黯淡，不出她所料，庄溪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震惊。
“我去，人命！”
“这也太……”
“看不出来啊，沈温礼是这样的人。”
沈温礼显然对这种议论声麻木了。
庄溪一脸满意细细欣赏沈温礼的微表情。
“庄溪，你别乱说！”
夏清清听不得这些，立马上前抓住庄溪手腕警告她，不料被她用力甩开，整个人惯性摔去，沈温礼赶紧扶住。
扭头，眼神警告她，冷冰冰开口：“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说完，沈温礼就把夏清清拉到身后，让林希澈看住她。
“好啊，那就冲你。”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拳，沈温礼看着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贪婪的眼神，得意的笑容，呼之欲出的欲望，只觉得厌恶。
庄溪挺直了腰，随意拂了拂刘海，嘴角噙着浅浅微笑，面对着沈温礼站，眼睛却落在了后面林希澈身上，毫不留情道：“其实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沈温礼之前谈了位学习不错的男朋友，后来把人家甩了而已。”
看着沈温礼始终没有反驳过一句，庄溪有点看不惯，说着，把手搭在了沈温礼肩膀上，目光重新对上，嘴角又上扬一个弧度，拖着腔调，说的话颇为讽刺：“不是吧沈温礼，你不会是把江璇忘了吧，哎呀，他可是因为你自杀的啊！啧啧啧，我真替江璇感到可悲。”
因为你自杀的。
一句话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身上，沈温礼气定神闲，只闭了闭眼，好像说的事与她无关，但从林希澈和夏清清的角度来看只觉得忧郁，一瞬间甚至觉得她周身尽是被嘲讽包围的孤独。
夏清清比任何人都清楚沈温礼在初中是怎么从流言蜚语中熬过来的，看着其他人冷眼旁观，她却站在这些流言的中心，心底狠狠一痛。
被反复揭开的伤疤，怎么会愈合啊。
庄溪移开视线，环臂倚着考场外摆放的桌子，飘飘然道：“话说江璇也是命大，没怎么样，就是可惜了本来学习那么好这一分手就从重点班掉到了普通班，这也不知道怪谁去，要我说啊，要怪就只能怪当初的自己，偏偏就和你沈温礼谈了恋爱，你家大业大，可人家家里呢，耽误不起啊！”
果然，越是亲密的人越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
“够了。”林希澈这一句声音并不大，倒像是咬着牙发出来的。
庄溪听到后着实高兴，冲着沈温礼笑了笑：“林校草听不下去了。”
话里话外皆是讽刺。
庄溪：林希澈都不想听，你觉得他是相信你这段时间的“伪装”，还是相信我的“句句属实”呢？
“林校草你别担心，这对沈温礼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下面的话你会感兴趣的。”
“没兴趣，对你刚刚以及等会想说的话更是没兴趣，如果你不想被学生会处理的话就闭嘴。”
庄溪气的直牙痒痒，拦过林希澈拉沈温礼的手。
“咱沈小姐有本事，靠着一张脸就能让人家不计前嫌，傻乎乎跑到我们学校，居然还让自己同学好好照顾你，现在居然还能让林校草为你出面，沈温礼，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沈温礼忽略前面的那些话，抓住重点，突然反问：“你知道他来找过我？”
庄溪没有半点心虚，反正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大家也都是看个热闹罢了，又有谁会在意这些。
“知道又怎么样，你都把人家甩了还在意这些？你缺勾引的对象吗！”说着，庄溪直接上手抓起了沈温礼的衣领，眼睛死死瞪着她。
林希澈听见“勾引”两个字忍耐值早已到达顶峰，管她是不是女生，直接上前扯开庄溪的手，将她甩开。
护着沈温礼，不留一点面子道：“我刚让你闭嘴！还有别拿你的手碰她，弄脏她衣服了。”
庄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咬了咬嘴唇。
“林希澈，亏你还是个学神呢，就她这样的，害得前男友自杀，和人家同学搞到一块了，结果还来勾引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你护着她干什么！”
林希澈没心思管她说了些什么，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会信，只是把沈温礼拉到了自己身后护着。
“庄溪！你说什么呢，明明是你男朋友不喜欢你，非要和你分手，你还诬赖礼礼！”夏清清直接怼回去。
听了夏清清这番话，周围同学的议论对象瞬间切换到庄溪身上。
庄溪赶紧维护自己脸面，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不介意再把那些事撕的再碎一点，反正旁观者从不关心真相，在意的是热闹。
“你知道什么啊！要不她靠着这张臭皮囊，初中的时候能有郭宸皓撑腰啊！就这还不够，勾引我男朋友，自己分手还不行，还来祸害……”
啪！
话还没说完，清脆的一声落在了庄溪脸上。
毫无预兆，在场除了异常的冷静的沈温礼，就数林希澈比较淡定了，在她绕开自己往前走的时候，就明白她要干什么了。
夏清清瞪大了圆溜溜的杏眼，双手放在嘴巴上，包括楼下一直注视着的苏启辰几人，也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围的同学直接看懵了，不是没想过女生动手，而是没想到先动手的人会是沈温礼，向来清冷温柔待人礼貌，如今动起手来对方还同样是女生，直接扇了一巴掌，下手干脆利落。
当事人庄溪不敢相信沈温礼会对自己动手，轻触脸庞，仍有灼烧感，假白的脸也逐渐显出红印，刘海也因大幅度晃动有些凌乱，此刻看起来不免显得狼狈。
但庄溪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咬着牙，直接拎起巴掌想要反击，不料被沈温礼提前想到，截住并甩下她的胳膊。
“沈温礼！”庄溪不顾形象直接喊了出来。
沈温礼拍了拍手，好像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慢慢朝她走近，撩起眼皮看了眼那逐渐显出颜色的红印，不紧不慢道：“这一巴掌让你长长记性，让你明白什么叫做谨言慎行。”
“呵，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吧！”
“看我？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男朋友为什么要跟你分手，至于江璇不劳你多费口舌，记住一句话就行，诽谤诬陷造谣我是可以告你的。”
庄溪还是忌惮沈家的势力的，纵使学校其他人不知道沈温礼的家世，但庄溪从小就认识她，不可能不清楚，真的要告，自己必输无疑。
“给清清道歉。”
庄溪抬头，有些惊讶，用猩红的双眼看着沈温礼。
沈温礼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补充道：“刚刚打你那一巴掌也算是我替自己出气了。”
她听明白了沈温礼的意思，擦了下脸，简单整理了一下刘海，往前走了两步，张了张嘴。
“清……清清，对不起。”
夏清清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庄溪，丝毫没有当时的阳光灿烂，皱了皱眉，始终没有开口。
没有接受也没有不接受，现在的她说出这句“对不起”又有几分是出自她真心。
沈温礼开口打破这场闹剧：“我们走吧。”
夏清清跟上沈温礼的步伐，回头看了眼，看的不是庄溪，而是正在跟庄溪说话的林希澈。
伸手拽了一下沈温礼的衣袖：“礼礼……”
似是察觉到什么，沈温礼打断，故意不去看身后把目光放在了楼下。
与此同时，祁琪也返回教学楼，带了学生会的人来善后。
“大家还在下面。”
沈温礼背对着，夏清清即使看不清她的神色也清楚她到底怎么想的。
她打心底里是相信林希澈的，就如当年相信江璇一样。
如果说江璇是沈温礼青春的痛，那么林希澈的出现或许是治愈这痛的唯一良药。
“这不是那个沈温礼吗？”
“对对对，就是她害江璇自杀的。”
她害的。
“还在南开待着呢，要是我都没脸上学了。”
校庆日，往届毕业的学生纷纷回了南开看望老师，占比例最多的自然就是上届毕业的，也就是江璇那一届。
沈温礼抱着东西被挡在了办公楼门口，一些不知所以然的学生随意往这边瞅了几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直接站在旁边看了起来。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沈温礼没有什么情绪，好像是问一件很普通的事。
“我们好歹也是江璇的同学，看不惯你这种女生。”
“江璇对她那么好，居然还有脸提分手。”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这女孩看着挺好的，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替沈温礼说话的是一个男生。
“误会？江璇都自杀了，这能有什么误会。”
“长得好看又怎样，心坏！”
沈温礼正要开口，就看见办公楼里门口站着的江璇。
这是他出事以来她第一次见他，也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见面。
他好像瘦了不少，头发也比之前还要短，脸上的痘痘倒是好了许多，一身黑色休闲装，静静站在那里，被人群淹没她依然看得见。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肯定是被我们说的心虚了，不敢说话了呗。”
沈温礼就听着他们说，眼睛却紧紧盯着江璇，看他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抱着东西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江璇站在人群中，不说一句话，他想看看沈温礼会如何反驳，会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叫出自己的名字，他就当她那天没来医院看的事过去了，她就不用听这些人嘲讽她了。
两人就这么隔着人群对视。
“不好意思，刚刚好像有狗在叫，我没听清。”依旧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怼的人头上冒火。
“你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语气引得众人回头。
郭宸皓走到沈温礼身边，把胳膊放在她肩膀上，看都没看那几人一眼。
“走，我看谁敢满嘴喷粪。”
郭宸皓揽着沈温礼走进办公楼，从江璇身边走过，沈温礼清楚的看到他为了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后退了。
每退一步，沈温礼抱东西的手都要用力几分，指甲死死抠着手心里的肉。
疼吗？
很疼，但没心疼。